不过，他也明白，这个女子，他要不起。
如此对酌，估计也就只有今rì了吧。再过两rì，便是太子大婚。到时候，一切计划都将开始。
自己苦苦多年的计划，竟就是毁掉这淡泊安定的生活、毁掉这倾心爱慕的女子。
“萧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耳畔，一声盈盈细语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发现西子正微笑看着他。
“哦，没什么。”他也笑了两声，之后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一株菊花旁边。
挺拔的身影，对着眼前娇弱黄花，更添几分愁。
他从袖中拿出折扇，轻轻地摇晃着。
这把折扇，正是为了纪念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而做的。扇面的一池碧叶，一如他第一眼见到的她，碧澈中带着一丝的神秘。
“不知萧公子可否借折扇给西子一看？”不知何时，西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萧洋收起折扇，缓缓转过头去，对着西子微微一笑。
“当然。”说罢，他便递过手中折扇。
西子接过折扇，双手便不禁一颤。这扇骨，sè泽锃亮、坚硬如铁，绝非一般的木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由铁桦树所制。
她曾经在书中读过有关铁桦树的介绍。据说，那是世上最坚硬的木材，甚至比钢铁还要坚硬。因此，江湖中的一些高手，便会用它来制作自己的武器。
难道说，萧洋他也……
她定了定神，之后缓缓打开折扇。碧绿的莲叶刹那间纳入眼底。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可当整幅画面在她眼前摊开的瞬间，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见惯了的景象，竟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扇面上栩栩如生。微风轻拂，莲叶微动，一池莲花将开而未开。在那碧绿的莲叶下，竟似乎传来了阵阵湖声。
“这幅画，是萧公子所做？”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扇面，睫毛微微颤动。萧洋看着眼前女子，只觉此景此景，竟如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般亲切。
素装女子，痴痴地望着莲叶出神。眸含chūn水，清波流盼。好不令人生怜。
“是的。”他回答道，之后顿了顿，便接着说道：“只可惜，在下词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诗句来配这满湖的美景。都言姑娘才华过人，不知姑娘可否为这幅画题诗一首？”
听到这话，西子便抬眼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瞳子，在此刻竟如那点点波光。
“那，西子便恭敬不如从命咯。”她微微一笑。
西子回到房内取来笔墨，之后，专注地看着眼前摊开的纸扇。
怎样的诗，才能配得上这人间绝景？
凝神思考片刻后，她提起笔，在扇面上飘洒有致地写下了娟秀的四行诗句。
写罢最后一笔，她才舒了口气，轻轻地将毛笔搁在了一旁。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洋。
而此时的萧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折扇上的那四行小字，眉头微微皱起。
“菡萏香伴莲叶舟，瘦怯不胜六月风。看尽绿影湔旧梦，悔教yù荷断碧波。”他拿起纸扇，喃喃地将诗句念了一遍。
这个女子，究竟想说些什么？
他定了定神，回过头看了西子一眼。那迷离的笑靥，他猜不透，也无心去猜。
“萧公子，你有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吗？”淡淡的语气，却如一把利剑般，直刺入他的心间。
后悔？人生二十五载，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哪怕背负上千载的骂名，他也甘愿。
因此，他绝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悔意。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回头。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平rì那般淡定而深邃。
“萧某只知道，倘若今rì没能与西子姑娘一醉方休，萧某rì后定当追悔莫及。”说罢，他转身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之后对着西子举起酒杯。
“姑娘的才华果然是名不虚传，真令在下敬佩不已。这杯酒，就当是萧某答谢姑娘所作之诗。”
西子微笑着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终有一天，他会明白这诗句中所含之音吧？
待到月sè凄迷之时，萧洋才放下了手中酒盏。
印象中，自己是第一次饮了如此多的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醉了，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他转过头，看着醉倒在自己身侧的西子。这个女子，连醉酒的模样都是如此惹人心疼。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她了。
他苦笑一声，扶着石桌站起身来。
顿时，一阵眩晕。他努力站稳身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
接着，他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西子抱了起来。
看着在自己怀中安睡的她，为何竟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
一直以为这种淡泊宁静的生活离自己很遥远。可如今他才发现，这种自己认为不可求的生活，竟然就在身边。
只是，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拥有。
这一夜，终究是要过去的。而他能够拥有的，也只是这一夜吧？
算了吧，什么都不想了。他就这样抱着她，缓缓走进房屋内。
将她放到床上后，他才舒了口气。从庭院到屋内，虽是短短的几步距离，可他却觉得如同走了几个世纪。
虽然，他情愿一直这样走下去。可是，理智不停地告诉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后，便默默地离开了房屋。
房门，轻轻地合上。一切，也就这样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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