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都市言情>游梦幻世剑> 第十五章 冷酷的刀 软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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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冷酷的刀 软弱的剑(2 / 2)

师父的慈爱柔和不见,敌人的凶残强横却笼罩眼前。

信心和希望不在,重压和绝望却遍布。

世事的残酷,也许最莫不过如此。

他微微睁开无神的眼睛,望向前方的雨幕。

黑色身影站在他面前,手中一柄刀锋又向他缓缓划落下来,森寒闪亮的刀锋之上写的“宝刀凌锐,护佑大清”两行字显得清清楚楚,握刀的人脸上带着轻蔑和冷笑之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李观鱼眼前一阵湿润,不知道究竟是雨水湿润了他的眼睛,还是他的眼睛湿润了雨水,他又缓缓伸出右手,向斜插在那里的那柄长剑抓去。

悄无声息间,冰冷的锋利刀刃又轻轻贴近他的手腕肌肤,阻挡住他去抓那柄宝剑,正是卢天焦的刀。

“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向我投降认输么?”

李观鱼不语,毫不注视眼前的刀,只想努力伸手去抓那柄长剑。

那柄长剑静静插在那里,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他。

在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受到的所有屈辱和痛楚,用尽全力,左手五指已经触碰到了长剑的剑柄。

见到这种情景,就连卢天焦的神情也不禁微微一动,目光凝起。

李观鱼瞧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眼神一阵闪动,“对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把剑,我这一生只在乎它,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他的眸中目光坚定起来,死寂蒙蔽的眼神中又微微散发出一丝明亮。

左手牢牢抓住了剑柄,可是却始终无力,拔不出来长剑。

卢天焦见了脸上狞然一笑,右手刀锋挥起,准备落下去。

“住手!”

一声女子大喝,忽然这时猛地响起。

“嗯?”

卢天焦的刀锋落到中途停下,对着脚下的李观鱼,眸中精光转视向喊出声音的地方。

雨中,一个白色衣装年轻女子缓缓扶着肩头走过来,脚步蹒跚,拖着右腿也一颠一跛,眼睛紧紧盯视向呆在这里的李观鱼和卢天焦两人。

正是白胜男。

韦少英在旁边见到白胜男独自一人朝卢天焦所呆的方向走去,大为担忧,连忙大声开口叫道:“胜男,胜男,你快点回来,那里危险!”

白胜男却一言不语,听也不听。

她依旧向前缓缓走着,走到距离卢天焦两人还有十多米的地方,斜身倚靠到一颗桃树旁边,手中拿出一张东西,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张太平天国的地图吗?这张地图就在我这里,你若是想要,就放你刀下的那个人!”

卢天焦一手持刀指着李观鱼,一只手向她伸出来,沉声说道:“拿过来!”

“不行!”白胜男秀眉冷然,语气坚定说道:“你先放了这个人,我再给你这张地图!”

卢天焦冷然道:“就凭你还想要挟我?你想不想看到我在这个人身上再划出一刀,慢慢割断他的全部手筋脚筋给你看?”

白胜男心里一寒,知道此人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可是如今在她手中的这张地图是她最后的保命法宝,若是这般轻易交给对方,莫说要救李观鱼的性命,就连她的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在她犹豫中,卢天焦冷然一笑,刀锋微微一抖,又在李观鱼的手臂划出一道创口,鲜血流出,李观鱼又闷哼一声,却是没有喊出声。

“我没有那么多功夫跟你绕嘴皮,我数到三,你还不将这张地图交出来,我就数一声,割断他一个手脚筋!”

白胜男气弱,想不到对方根本不想跟他多讨价还价,只拿手上的李观鱼做为要挟。

可要是这般白白交上去,更是不行。

李观鱼勉强抬起头向她所呆的地方瞧了一眼,缓缓张开口对她说道:“你现在快点走,不要,不要管我。”

白胜男听了他的话,脸色微微一动,却没有移动脚步。

“一,二,三!”卢天焦口中数完,右手一动,就要举刀废掉李观鱼其余手脚。

“你敢动手!”白胜男这时又大叫一声。

“嗯?”卢天焦听到她的喊叫,倒是微微一顿,停下动作。

白胜男这时双手各自拿住手中地图一角,做出用力撕扯状,这张地图虽说当初是用上等绸缎锦布制作而成,可是被她这般双手扯住用尽全力撕扯,终不免一分两半,毁于一旦。这样,卢天焦就算动手杀了他们三个人,也无法得到这张地图,完成不了曾国藩交待给他的命令。

“你敢动手再伤他一根汗毛,我就撕了这张地图,大不了最后大家同归于尽,你取了我们的命,也休想最后能得到完整的地图!”

白胜男说得斩钉截铁,就算是女子声音也显得铮铮有声,毫无妥协。

卢天焦倒是变得犹豫了,他出手杀死面前这几人一点不难,可是若是地图被白胜男拼死毁掉,倒是不好对付。眼前这几个人现在不是已经向他乞求投降,就是被残废重创,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不过那张太平天国地图就不一样了,曾国藩既忌惮这张地图落入到太平天国人手中,又想私自夺到自己的手中,所以对卢天焦下令一定要夺回交给自己,不能有差失。

白胜男站在雨中,手中紧紧握着那张地图,这时和卢天焦目光对视,眼中没有丝毫惧意,也没有妥协,若是他敢再动手伤害李观鱼,大有和地图一起同归于尽之势。

韦少英在旁边,有些吃惊地瞧着眼前情景。

卢天焦手握宝刀,站在那里瞧向白胜男,两个人在雨中对持了一阵。

“哼哼,算你厉害!”

卢天焦开始妥协了,不再动手,冷冷一笑道:“就算放你们几人一马又有什么?反正对于你们现在这样,我杀与不杀也没什么区别,就暂且绕过你们一条命。”说完,随即右手微微一缩将刀收入鞘中,抬起右脚在李观鱼胸口踢了一脚,将他身子带出几米远,摔落在地,神色轻蔑地说道:“瞧在这张地图份上,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李观鱼摔落在地,右手和左腿都严重创伤,流血过多,再也难以站起身来,不过,他的右手却仍然牢牢紧握着那柄拔出的秋水涟漪剑。

“现在,你该把地图交过来了吧!”卢天焦目光盯视向白胜男,对她说道。

白胜男瞧着李观鱼伤势严重的样子,心里虽然担忧,却也无法表露出来,又对卢天焦说道:“等他爬到这里,我再交给你!”

卢天焦微微一怔,眉头皱起,沉声道:“你少跟我耍花招,快点将地图给我交过来!否则不要怪我对你们不留情!”

白胜男秀眉微蹙,转头这时对韦少英道:“少英哥,你去将大师兄扶过来。”

韦少英料不到她会这般竟敢舍命要挟对手,救了李观鱼一命,可是来不及想其他,便也站起身忍住伤口,走到那里将倒在地上的师兄搀扶了起来,师兄弟两人摇摇晃晃艰难走到白胜男这一边。三人聚在一起,全都非伤既残,伤势不轻,尤其是李观鱼的伤势最重,他不仅流血过多虚脱无力,右手重伤,而且更严重的是他的左脚踝脚筋被卢天焦用刀挑断,早已无法行路,几近废掉。

韦少英摇晃地尽力搀扶着他,白胜男也好不到哪去,三人靠在一起缓缓向后退去。

卢天焦等得有些不耐烦,站在那里冷然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把地图给我交过来?”

白胜男这时转头对韦少英说:“少英哥,你带着大师兄快点先走,我在这里牵制这个人!”韦少英不敢违背,扶着李观鱼两个人踉跄着前行。

卢天焦见到对方竟然说话反尔,立即心头大怒,眼中精光爆出,浑身又腾起一阵冷寒之气,眼底带着杀意,握着单刀,大踏步在雨中走来。

白胜男和韦少英看到他走了过来,都是一阵惊慌,连忙合力搀扶着李观鱼向后疾奔逃去。可是李观鱼左脚重创,根本无法支撑走动,三人一跌一撞地走路,卢天焦却已经踏步从后面跟了上来。

韦少英见到对方走到近前,只得转头回身出手阻挡,这次卢天焦连刀都懒得拔出来,空着双手,左手探出已经一下抓住了韦少英的拳头,右手握拳横向甩出狠狠扫中对方胸膛,韦少英抵挡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流血,被这一拳劲道直接打飞出数米远,摔落一边。

卢天焦瞧也不瞧,继续迈着脚步朝余下的两人走过来。

“少英哥!”白胜男关切叫道。

“你们快点走,不要管我!”韦少英倒在那里向她大声叫道。

白胜男还未来得及回答,见到卢天焦脚步不停向她这边走了过来,吓得惊慌失措,急忙扶着李观鱼身体向后退去,和卢天焦之间相距大约只有七八米远,卢天焦却不着急,缓步跟在后面,似乎要瞧瞧他们俩个现在能够逃到哪里去。

白胜男带着李观鱼慌不择路,一直退到了桃树林右方那条通往山峰的山道,雨水湍湍击打在路面上,泥泞湿滑,他扶着李观鱼在湿滑的山道上颠簸不停地前进,忽然脚步一滑踉跄摔倒,连带李观鱼两人一起栽倒在地,李观鱼左脚伤重,这次摔倒在地便再也站不起来了,白胜男焦急万分,奔过去双臂抓住他肩头用力搀扶,一时间搀扶不起来,她回头向后望去,见到后面空无一人,看不到韦少英的人,心里一惊:“少英哥哪里去了?”记挂韦少英,便又大声喊叫起来,“少英哥,少英哥!”

雨水哗哗地下着,越来越大,山道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响。

白胜男欣喜,还以为是韦少英跟上来了,可是见到这时从下面山道拐弯处转过来的是个黑衣汉子,脸颊消瘦,手握单刀,步履沉稳有力,一步步缓缓走了上来,却是卢天焦。

虽然大雨之中只有他一个人逼近到这里,可是面前这人所带的杀气却已经凌驾于一切,森锐寒冷,令人望见不寒而栗。

白胜男大惊失色,急忙俯腰抱住李观鱼双臂,用力拖着他,想带着他往上走,可是感觉他身体沉重,难以向上移动。

下面卢天焦的脚步踏着碎石小道的雨水,不断接近,一双阴冷杀意的眼眸牢牢盯视向越来越近的两人。

“你,你站起来!”见到对方越来越近,白胜男惊慌交错,却又气恼李观鱼不能行动,嘴中对他说着,同时两手用尽全力拉扯着他的衣服往后一步步拖动,李观鱼被她抓住不停拖着身体移动,左脚伤口碰擦到路面的坚硬碎石又被划出血水来,在雨中碎石路面留下淡淡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前方。

“你快点起来走啊,再不起来,咱们俩个人待会儿就都没命了!你快点站起来。”白胜男一边紧张地瞧着后面跟上来的卢天焦,一边用力拖着他身体缓缓移动。

李观鱼被她死死抓住衣衫不停向上拖动弄得十分难受,只感到被碎石划破的左脚伤处剧痛难忍,脸色苍白无力到极点,变得微微有些扭曲,终于喘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开口说道:“你不要管我···放下我···一个人走,你快走···”

白胜男却是没有丢下他,依然一个人用尽全力拖着他不断后退,躲避后面已经追上来的人。

卢天焦有恃无恐,根本不惧怕这两个人在自己眼前能逃到哪里,反而一时间放缓了脚步,要看看他们在自己面前究竟能挣扎到什么时候,只是一步步紧跟在后面,三个人一退一进,一直最后到了这座山峰的顶端,再无一点退路,白胜男听得身后传来隆隆的水流声响,连忙回头一望见到宽阔的瀑布就在背后十余米外远的地方,随着雨水降落,下面瀑布水流形成的湖面河水暴涨起来,水势湍湍,急流涌动,一片迷茫混浊。

她和李观鱼退到了山峰最顶端,背后就是悬空的瀑布水流,此时再无一点退路可走。

雨幕之中,卢天焦那道带着杀气的黑衣身形逼近到十米之内,冷冽目光直直盯视他们两人,右手中握着的刀鞘在雨水的冲刷中,微微透出一股森寒之意。见到白胜男和李观鱼两人此时已经被逼到绝路,再无可退的地方,他冷然一笑,对两人沉声开口道:“嘿嘿,现在你们还能往哪逃命?不想马上一刀死在我的手下,就赶紧乖乖的把那张我要的地图交出来,否则,我会叫你们两个最后死得很凄惨,到那时就算你们想开口求饶也不得了!”

白胜男不听,双臂抱着李观鱼胸口兀自向后倒退,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踩踏到一个悬空处,身子摇晃差点就要栽落下去,她惊慌轻呼一声,停下脚步抓着李观鱼身体,望向对面紧逼过来的卢天焦,脸色只有苍白惶恐。

李观鱼感觉到自己两人此刻已经被逼到了生命绝路,背后再无一点可以逃生的余地,便用力开口说道:“不要给他,我们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地图落到他的手上。”白胜男瞧着敌人,又听到他的话,犹豫不知该怎么做。

“噌”的微微一响,卢天焦的刀锋从腰间刀鞘之中开始划出,伴随着冰冷的声音:“不想惨死在我手下,现在就把那张地图交出来!”说着,又迈步向前踏出一步,他忽然眼睛一动,见到白胜男想要拖着李观鱼转身往后面逃命,哪里能给他们机会,手中刀锋毫不停顿,刀光闪动,快如疾风,一道凌厉无比的刀风瞬间就撕破面前的雨幕,杀到了白胜男两人身前。

卢天焦的刀风十分厉害,白胜男断然抵挡不住这一刀。

关键时刻,眼看刀风已经来到了白胜男眼前,准备一刀穿透他们两人身子。

当此性命万分危急之时,李观鱼自卫保命的武功潜力最后被激发而出,左手紧握的长剑立即横在前面,堪堪正好抵挡住迎面而来的刚猛刀风,“咣”的一声剧烈震响的兵刃交击声,凭着手中所握的秋水涟漪剑坚固,长剑和刀锋正面相撞竟然抵挡住了卢天焦这一刀攻击,没有被真正伤到。可是他也被对手劲道猛烈的这一冲击,身体向后倒退弹出,连带抱着他的白胜男直接一起摔落下去,跌入水中。

“什么?”

卢天焦眼睛一睁,料不到最后时刻,李观鱼居然还能勉强出剑挡住了自己适才那一招必杀的攻击,使得对方两人没有直接丧命在自己刀下,反而被击飞跌落到崖下水流,这次倒是失算了,这样一来放过了那两人性命不要紧,可是那张还在对方身上的地图依然没有落入他的手中。

他一心想要夺到地图,这个东西可说是关系重大,绝不能有失,飞奔跨前一步来到刚才那两人坠落地方,连忙向下瞧去,但见雨水降落,河水激荡混浊,一时间寻不到跌落下去的人身影。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因为出身北方却是不习水性,眼见到李观鱼两人摔落下去,却不能跟着跳入水中继续追杀,更何况此时水流湍急,雨水遮挡,就算跳入水中也不见得一定能寻找到对方。

卢天焦立即抽刀入鞘中,再也不顾得其他事情,转身飞奔,几个起落就急纵下山,顺着附近河流追踪而去。

大雨急速打落下来,深广的湖面上一阵磅礴激荡,瞧不见人影。

两人最后时刻躲过了卢天焦的致命一击,却全部坠落入水中。

李观鱼左腿伤重残废,全身无力,不能在水中游动眼看就要沉入水面,幸好有白胜男用力抓着他衣服,才不致他淹没在水流。

两个人在水中一阵起伏挣扎,好容易才不致被淹没沉于水底,可是都无力游动上岸,这时河流水势迅猛,他们只能随着河水冲荡前进直接飘向河流下方,由于水流急速,反而直接畅通无阻地到了下游,这样倒是避过了卢天焦在后面的紧追。

两人不知顺着水流飘浮多长时间,随着河流水势渐弱,两岸陆地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最后白胜男费尽全力将李观鱼拉到了岸边,两人几乎挣扎着才湿淋淋地上到河岸。

她先前在水中耗费力气太多,一到岸边就坐倒地上不停喘息,右腿包扎好的伤势又因为用力重新伤裂,不过她好歹只一条腿受伤,相比较李观鱼的伤势可就严重的多,他胸口和后背等地方都受了刀伤,最严重的就是他的右手腕和左脚踝两个地方,尤其是左脚踝部位,由于被卢天焦用刀挑断了脚筋,创伤处被反复踩踏蹂躏,在混浊的水中没有任何保护浸泡了这么长时间,伤口处早已开始感染发炎,甚至连脓血都流不出了,他的脚只怕要永远残废掉了。

此刻的李观鱼脸色苍白如纸,半张开的眼眸黯淡无光,瞳孔微缩,身子带着轻微的痉挛颤抖,完全是下意识地抖动,早已失去了知觉。

白胜男见他这般惨痛下场,心疼不已,忍不住眼红。

她连忙右手撕下裤腿衣衫,扯成长条仔细包扎住了他右手腕和左脚踝伤口,以免再被感染,用手轻轻抚摸了他额头,只觉得冰凉无一点暖意,急忙又握住他的双手,依旧冰冷。她心里一惊,将手指探到他鼻端下静待一会儿,似乎感觉到还有一点微微气息,这才稍稍放心,她拖着受伤右腿缓缓站起身,想将李观鱼还半浸泡在水中的身体完全拉到岸上,可是却无力拉动。

眼瞧他苍白的脸,死寂的眼神和毫无声息的反应,任由她摆弄没有一点回应,白胜男这时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对他说道:“你快起来啊,你快点起来!”伸手轻轻拍打他的额头。

李观鱼死寂沉沉,完全没有回答她一句话,好像已经死去。

白胜男感到说不出的悲伤孤寂,只盼望这个之前令她感到无比讨厌的人能够这时候站起身,哪怕对她开口说出一句话也好,可是一切都不可能,李观鱼的生命似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四周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河岸的荒滩,附近的树林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此时除了这个白茫茫的雨世界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白胜男忍受着大雨的肆虐,回想之前李观鱼在仇人手下受尽折磨也不肯求饶投降的情景,再看着他现在此刻悲惨的样子,一股说不出的悸动悲伤从心底生出,在雨中一边拉着他,一边哭着对他不停说道:“师兄,师兄,你快点起来,你回答我的话啊,你跟我说话啊,你千万不能死!”

李观鱼躺在雨水地里,还是像死人一般,任凭她拖扯着不动,只有左手还紧握着那柄秋水涟漪剑,死死握着剑柄的五根手指关节因为用力露出惨白骨头颜色,早已僵死住。

突然,不远处对岸从雨幕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骏马四蹄急速有力地践踏在路面的声音混合着溅起的雨水声响,直向这里快速而来。

白胜男一惊,抬头向那里瞧去,见到不一会儿,远远就望见白茫茫雨幕中一匹黑色骏马身影渐渐显现出来,马上骑着一名黑色衣装人,腰中挎着刀,正催动胯下骏马向这边奔近,速度甚快。

她大吃一惊,不用看清楚也知道对方正是追寻过来的卢天焦。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和李观鱼两人在这里,定然再也难逃他的毒手,再也不敢丝毫耽搁,拼尽全力拉住手中的人向后退去,在卢天焦骑着马奔近到这里的河岸边之前,她终于将李观鱼拉到了河岸附近的一片树林后,躲藏在那里。

清晰的马蹄声在河岸附近戛然而止,随后一阵悄无声息,似乎追来的人停在这里有所察觉。

白胜男抱着李观鱼两人蜷缩在树后,在大雨之中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此时和对面的人只有大概相距十多米的距离,她弯腰贴在李观鱼身上尽量避免露出身形,唯恐被对方立即发觉。双方在这里僵持一阵,四周只有落下的雨滴打落在湿滑树干清晰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空气中一阵说不出的静寂,微微弥漫着一股危险感觉。

卢天焦直觉甚是灵敏,虽然在雨幕中难以发现白胜男两人的踪迹,但是始终骑着马不肯轻易离去,催动马匹,来回在原地走动察看,偶而发出几声马蹄踏动雨地的声响,令人有些心惊。

白胜男没有转头向外看一眼,忍不住心中一阵咚咚颤动,紧紧闭上双眼,如今再无其他地方可逃,只能呆在这里一切听天由命。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外面的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甩下鞭子,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响又接着向前方疾奔而去,直至渐渐的远去听不到声音。

想来卢天焦在这里找不到他们两人踪迹,已经骑着马去别的地方搜寻去了。

她这才心知危险真正的躲过了,不禁将刚才憋的一口气喘出来,虽然对方已经过去了,可是难保一定不会再回来,她忽然看见树林不远处有一株粗大树木下面隐约有个洞穴,似乎是个树洞,大约有一米多高,便又将李观鱼缓缓拉到那里,低头进来发现里面的空间刚刚正好容纳他们,便弯身遮蔽呆在这里,暂时没有了淋雨的苦处。

树洞空间狭小,白胜男和李观鱼两人只够各自一半身子遮挡在里面,为了不让李观鱼伤势严重的右手和左脚露在外面淋雨,她只好将他整个身体缓缓拉进树洞里面,让他全身遮蔽在里面,自己却只能露在树洞之外,任凭雨水滴滴答答地打着,继续淋在雨中。

见到李观鱼身体冰冷,气若游丝,再加上树洞内空间狭小,白胜男此时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两人紧挨下,白胜男身躯体温也给了李观鱼一点暖意,至少稍稍缓解了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外面的雨不停下着,卢天焦不再骑马回来,危机总算过去。

两个人就这般躲避在树洞中,风不时从外面顺着洞口吹进来,李观鱼昏迷不醒,即便有白胜男为他遮挡一部分风雨,还是全身冰凉,身体不断微微抽搐抖动,只有说不出的疼痛难受,半死半生。

白胜男伸出纤纤的玉手扶在他的额头上,眼神甚是关切,可也只能眼睁睁瞧着他,她露在外面的身体衣衫早被淋湿,同时受着风雨侵袭,感觉也是一股寒冷难耐。

雨中,树林内,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呆在这里,苦苦挨着。

昏昏迷迷之中。

李观鱼眼睛半睁半合,朦胧间,脑海中又幻化出了熟悉的情景。

在那画面之中,还是一个少年在跟随着别人学武,练剑。

可总是感觉,那个少年无论练了多少武功,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认真刻苦,却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程度,究竟是不是这个少年太笨了,如果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的话,那么究竟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自己要求的太高了?

恍恍惚惚,影影绰绰。

那个有些模糊不清的少年,却始终在那里练着剑,学着武,随后好像渐渐变化,身形逐渐的长大,相貌有些越来越熟悉,只不过,这道身影最后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边的人渐渐变得少了,可他还是依然在那里练着,直到身边已经再没有了别人的指点,只余下独自一人,渐渐的这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似乎隐隐约约好像是自己的身影。

他站在远处,想要对这道熟悉的身影呐喊,却喊不出声音来。

那道身影,依旧还在那里独自一人练着,练着剑,学着武。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时,他的心底渐渐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似乎已经丢失了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却始终难以说出是什么,直到一股黑暗淹没而来,最后悄然吞噬掉眼前原先所有的一切。这一霎那,心底猛然一阵剧烈的触动,似乎清醒过来,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在强烈的刺激下,恍然之中便微微张开了眼睛。

光亮渐渐射入眼中,四周景物渐渐变得明朗起来,只感到一股温温润润的感觉从自己额头传过来,还犹带着一股淡淡的幽然清香味道,不是什么胭脂粉红的香气,而是一种最自然纯真的淡然清香,似麝香,似玫瑰,似兰花,似白露。

说不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是一种什么纯香。

他完全睁开眼睛,只见一只手掌正轻轻搭在自己额头,在眼前,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正凝神瞧着自己,仔细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张脸庞是个年轻女子,形貌清秀,眉目婉然,淡淡炫丽,渐渐的看清楚了,不是白胜男是谁。

他眼中有些恍惚,似乎刚刚做了一场梦醒来,浑身酸软无力,痛楚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雨已经停下,白胜男眼睛视着他,看到他醒来,脸上微微一笑,轻柔地说道:“师兄,幸好你终于醒了,真好,我还担心你一直醒不过来呢。”

他听了她的话,有些痴然,伤口又感到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白胜男一惊,忙伸手扶住他,“你怎么了,伤口痛得厉害么?”

“伤口!我的伤口?”

李观鱼听了,下意识地身子动了动,想要瞧瞧自己伤势,可是右手和左脚立即传来一股撕入心肺的痛楚,额头冷汗不觉流了出来,幸好有白胜男在旁边扶住了他肩背,才使他半弯着身子稍稍坐起,瞧到了自己的伤处,一幕悲惨落入眼中,自己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像一张残破的布混着污泥卷裹在身上,变得干燥僵硬,发出异味。

不过更惨的是,他的身体就保持着这个躺倒的僵硬姿势在这里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右手和左脚却不能移动分毫,右手五指虽然还可以勉强握动,可是手腕部位软弱无力,难以扭转,而自己的左脚,已经永远不能抬动半分了。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才知道,真正的知道,自己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只怕就这样永远的废掉了,没有了一点用处。

他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痛楚,只是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和左腿,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蒙蔽污浊的眼里只有一股淡然的死寂。

白胜男在旁边瞧到他的样子,十分难过,忍住眼泪,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大师兄,你的右手伤势还好一些,我瞧过了,手腕虽然伤得严重,可是筋骨还算没有被真正伤到,应该没有大碍。不过只是你的左腿,脚筋已经断了,恐怕以后不能再···”说到这里,不知该说什么下去。

李观鱼却是静静地瞧着自己残废的身躯,一言不语。

“师兄,先前你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和少英哥,和那夺命刀相斗,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可是现在我们不仅没能杀了仇人给师父报仇,而且你还被仇人伤成这样,少英哥也失去下落,生死不知,咱们如何再做其他事情。”白胜男目中含泪,瞧着他。

“报仇···”他忽地惨然的一笑,面目有些扭曲起来,嘴角勉强挂起一丝冷笑,笑了起来,嗓音沙哑无力,断断续续,令白胜男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感到诧异,“报仇···报仇···我的手,还有我的脚,都全部废掉了,一个废人···还能做什么事情···还能报什么仇?”他说完,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和左脚,脸色苍白。

白胜男更是难过,呆呆地瞧着他。

李观鱼转头瞧去,见到在自己身边放着一柄长剑,正是那柄秋水涟漪宝剑,平平正正地躺在那里,正是被白胜男从他手里取出放在那里的。

宝剑还在这里,可是右手残废了,左腿残废了,还能再使用什么剑,还能再施展什么武功,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一个不能再使用长剑的人,还能再做个剑客吗?

一个失去武功的人,还能有希望,还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吗?

他痴痴地瞧着那柄剑,目光淡然死寂,眼中只有一股绝望。

“师兄,你不要灰心,只要咱们两人能够活下来,以后还有报仇的机会,你先安心养好你的伤再说。”他听了白胜男安慰的话,只是一言不语,神色僵硬不变。

白胜男见他清醒过来便不再担心,知道他因为伤势严重不能离开这里,便抽空从附近捡些枯枝柴草,将身上淋湿的火折晾干,重新又在附近生起一堆火来,从树林找来些吃的东西简单放在火上烤熟,稍做充饥。

可是一连几天,李观鱼却始终不吃不喝任何东西,只是这般的死沉沉呆着。

白胜男知道他虽然逃过这一劫,保住了性命,可是一只手和一只脚犹如废人,就算以前武功再好也没有半点用,这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更不用说再寻找夺命刀报仇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这般默默的陪着。随着时间过去,因为不吃不喝,他更加变得虚弱,到了最后已经是疲惫伤劳,透支严重,躺在那里神志不清,昏昏沉沉,身子完全支撑不了多久。

白胜男知道他现在不仅身体虚弱,意志更是低落到极点,若还一直这般呆在这里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却是半点于事无补。

眼看他躺在树洞里,昏迷沉沉,白胜男心里万般思绪,她将李观鱼救到这里陪他受的苦难不说,只怕在这里多呆一天,自己也面临危险一天,毕竟卢天焦没有夺到地图,定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们,而且还有韦少英的安危,不知道他是不是落在卢天焦手上了,现在如何。即便寻找不到韦少英,自己也可以独自回广西柳州家中,找人一起帮寻找韦少英,至少也比这样一直陪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强许多,总之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陪着这个垂死的人再呆在这里除了耽误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每当她坐在火堆前,眼睛瞧到李观鱼现在的样子,却始终无法忍心丢下他,独自离去。

白胜男又想起之前在瀑布凉亭相斗的情景,他倒在雨中爬动伸手拿长剑的那一幕又浮现眼前,有些默然,眼睛瞧着李观鱼心底感到一股异样,想到这里主意已定,“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任由他死去,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带他去找别人医治伤势,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要试试,绝不能放弃!”于是她站起身,走过去先将地面的长剑挂在腰间,然后伸出双手扶起李观鱼身体,将他两条手臂放在自己肩头,暗自咬牙用力,竟然将他背了起来。

李观鱼不能行动,昏昏沉沉,失去了知觉。

白胜男想要带他找人医治,只能背着他走,她的腿伤还未全好,只能勉力独自背上他,两人艰难行路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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