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秋大学毕业后一年,便经人介绍,和现在的丈夫结了婚。很快又做了母亲。今年,孩子又以优异的成绩,从一所重点大学毕了业。本来子秋想鼓励他继续深造,但孩子自己大学第四年时,就与一个不错的用人单位签订了合同,于是便回到子秋身边,开始工作了。子秋现在真的觉得很轻松,她想好好歇歇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三十年后的同学聚会,如果不是再次见到了林皓,子秋就会依然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没有如果,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记得,就在一个暑假即将结束的早上,屋里很安静。丈夫和儿子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喜欢睡回笼觉的子秋,此时正躺在床上,想着凌晨起来,翻看的一本杂志上面的一段话:“把衰老看作一个从你在母体里就开始的持续而必然的过程是很有用的。无论你处于这个过程的哪个阶段,一定要认识到怎样生活才能最大限度地享有健康和快乐。……”
谁说不是呢?这两年子秋觉得总会莫名的有些伤感。孩子大了,可自己却老了。以前大概忙工作、忙孩子,根本很少考虑自己。前两天,照镜子突然发现,自己的两鬓居然长出了几根白发。那一瞬间,子秋才猛然意识到,青春已悄然离开了自己。
尽管平时周围的人都夸奖自己年轻,子秋也一度认为自己依旧是个年轻的女人,可这会居然也涨了白发,她难受死了!难道我真的就这么默默地老了吗?
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雨,打在防盗笼上面的薄铁皮上响了一夜。此刻大概是雨停了吧?周围很安静!子秋翻了个身,想再躺一会儿。不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楼下现在的同事,兼初中同学蒋航打来的。电话内容大概是说,要在本周末搞一个什么初中同学聚会什么的。子秋听后不太感兴趣。三十年了,他和初中同学除了蒋航外,没任何来往,所以不太想去。
可到了周六,经不住蒋航的几句劝,子秋搭他的车还是去了。这应该是子秋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子秋!他们在‘水晶厅’包房,你先进去,”蒋航对刚下车的子秋说道,“我停好了车,再过来!”因为停车场稍微有点远,所以蒋航让子秋在聚会的饭庄的大门口先下了车。子秋在门口迎宾小姐的带领下,穿过一条木板搭建的长廊,向聚会的地点走去。子秋看看周围,觉得环境还不错,餐厅的门庭装修也极尽奢华,走进预定好的包间,子秋发现房间虽然很大,但装修和摆放的桌椅却显得有些陈旧,这与外面有些不相符。
时间还早,大概很多同学都还没到吧!屋里就坐着七八个人。他们也都忙着聊天。见有人进来,抬起头看看,子秋想主动打个招呼,但面孔又都有些陌生,子秋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只好对着他们笑笑,走过去,挨着一个女同学坐了下来。
这时,蒋航回来了。他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因为有些也是蒋航高中时候的同学,他要比子秋熟悉得多。他便给子秋做了些介绍。有些和子秋一样,没上过高中的,也都在蒋航的寒暄中慢慢让子秋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蒋航很会为人处世,口才也的确是不错!这种场合,子秋是最不适应的。今天多亏身边有他在,子秋心里暗自庆幸。有些有点印象,可有些子秋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坐了一会,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同学。有些一见面就热情地打着招呼,显得很亲热。子秋觉得有点吵。于是她随手在茶几上端了杯茶,站起身,向房间后门外面的阳台走去。
屋外是一片开阔的水面。来到阳台上,她才发现,这个阳台其实很大,两边尽头各放着一张圆桌,中间还十分宽敞。右边远处圆桌还围坐几个同学,他们正在那打牌。于是子秋缓缓地向他们走去。
她走近那张桌子,站在一个男同学身边,这时只见他扭过头,抬起来看着她,微笑的问道:“子秋,还认识我吗?”
子秋真的是傻了。他俩是一个班的,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呢?看着他的脸,子秋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故意问道:“说错了,没关系吧?”
她太熟悉这张脸了,怎么可能会忘呢?尽管现在的他,脸上多了副眼镜,也比小时候胖了些,再看看头发几乎有一半已经白了。但他的声音没有变,还是那么温柔;笑脸也没有变,依然让人觉得很温暖。子秋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终于见到你了:林皓!三十年了。
林皓此时也已经将注意力又转移到牌上了,但嘴上却继续说道:
“说!没关系。”
子秋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还是当年的样子嘛:霸道、自信、但却又带着那么点宽容。
子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林皓!”
子秋觉得,林皓好像知道自己能猜对似的,虽然眼不离牌,但却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一同打牌的几个同学也都抬起头,一一和子秋打了打招呼。其中一位,就是班长——宏超。
子秋发现,林皓好像无意再和自己说话,再站在旁边也就没意思了。她离开了那张桌子,走到栏杆跟前,用双手握紧那只水杯,看着眼前平静的水面,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忽然,听到班长招呼大家落座的声音,子秋这才走进房间,在餐桌旁,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巧林皓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不过,他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虽然几十年不见了,但毕竟是同学,不一会,子秋也和旁边的几个同学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
此时子秋注意到,林皓身边还都是女同学,他和她们也都聊得很开心。看来,他真的一点都没变,到哪都很受欢迎,而且是很受女同学的欢迎。
林皓再次看到子秋,觉得:长高了、漂亮了,也更有气质了。特别是身材,显得很挺拔、很苗条。不过好像稍微瘦了一点。到了这个年龄,还能有这样的容貌,林皓觉得很不错。但也看得出,性格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不大爱说话、好像还是那么的不合群。
你看她,都是同学,还那么的拘谨,总是等别的同学来和她打招呼,她基本上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坐着。这些年她的老师是怎么当的?经常跟孩子们在一起,应该活泼一点才对嘛!真有些怀疑,她的学生们会喜欢她吗?
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班长安排了个环节,这一下,倒是让他对眼前的这个子秋,有点另眼相看了。
那就是班长让大家按他左手边起,顺座位介绍一下自己。子秋就坐在班长左手边大概第五个位置吧!
其实,林皓早就看到对面坐着的子秋了。眼看就要到子秋了,此时林皓还真有点替她担心。害怕身为教师的她,如果说话结结巴巴的,岂不让自己下不来台吗?他抬眼望望对面的子秋,不过她脸上似乎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只见她很认真、很专注的看着先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同学。“嗯,看来心里素质倒还不错!”林皓心里想。
轮到子秋了。只见她慢慢起身,将凳子往身后挪了挪,用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大家一定记不住我。因为我太不起眼了。”子秋说普通话音色居然这么美,她才一出声,大家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她也稍稍停顿了一会。一会有同学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林皓也被眼前的子秋怔住了几秒。接着听子秋继续说道:
“刚才有同学说,自己如何调皮、如何在运动会上驰骋,为班级增光,我很惭愧,因为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待会有的同学恐怕又都不用介绍,大家都会记得,因为他们是同学们的偶象、老师们的骄傲。”说着,她尽然停了,眼睛迅速扫了一眼大伙,接着她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我们干脆先说说他们的名字,怎么样?”
全场气氛立刻很活跃。大家七嘴八舌的喊道:宏超、林皓、小跳蚤、欧阳、……有的连诨名都叫上了。一时笑声、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过了一会,子秋又用很温柔的声音调侃道:“看来大家都不想知道我是谁了?”
这个子秋,还挺有号召力的嘛!林皓心里想。只听有人大喊:“想!”又是一阵哄笑。
只见子秋双手合起来,放到嘴前吹了吹,说道:
“现在起,请大家记住我:我叫月子秋!是你们三十年前最不起眼的同学!”此刻,大家真心诚意的报以热烈的掌声,久久、久久……
“还挺有点说话策略的嘛!”林皓不由得在心理赞叹道,他相信,这一晚所有到场的同学,都再也不会忘掉这位同学,自己的同桌—一“月子秋”了!同桌,真棒!愉快的晚餐继续进行着,……
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晚餐结束后,子秋回到家,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早早洗漱完,和客厅里丈夫、儿子打了个招呼,便走进卧室,到床上躺下了。
林皓成了大学老师,看来他当年本科毕业后,又继续深造了。他现在笑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让人觉得:阳光、温暖!但多了份这个年龄阶段,成功男士所特有的成熟和干练!子秋就是觉得看上去很舒服。
席间,林皓站起来一一给每一位今天到场的同学们敬酒。态度大方、表情也十分自然。而且子秋观察到:只要敬到的是女同学,他都会十分自然的稍微弯下身体,用手将这位女士身后的凳子往后挪开一点,但当敬完酒之后,他非但不会马上离开,竟然又十分认真的等着这位女同学落坐,几次他都及时伸手帮着有些女同学把凳子又再往前挪挪。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可他脸上专注的表情,却和他当年解题时一模一样。子秋当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林皓,你没变!还是那么善良、亲切和温暖。
不过他好像个子长高了不少,今天聚会的男同学他好像最高的。想当年,他在班上可是身高倒数的呀!不过他要是再多注意锻炼一下身体就好了!子秋现在突然想到一句话:后面玉树临风,可前面么……
小肚子稍稍有点大!躺在床上的子秋竟然小声的笑了。不过,子秋还真有一点担心,毕竟大家都上了年纪了,应该多注意身体健康才对!子秋看得出,他的性格依然很好:幽默、开朗、爱笑!人缘当然更不错了。因为今天每次几个同学合影,都会招呼他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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