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何志秦回酒店房间，泡两杯浓成一团的茶。
结合所有听到的看到的和猜想的线索，我给他讲乔兰香和陈金紫玉两个人物的可能性。
先是陈家的大老婆从白米兰的巫医曾祖父手中买毒药害陈金紫玉，陈金紫玉中毒后头发大批量脱落，全身起血疹，容颜尽毁；然后被陈家驱逐，四处流落；接着，她的儿子无缘无故死掉，她上陈家大闹；之后，陈家突然宣布陈金紫玉母子因病去逝，并在槐树林中起坟落葬，但陈金紫玉实际上没有死，所以棺内只有一束她脱落的头发；之后可能是机缘巧合，也可能有人指点，她进入楼明江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古墓，古墓中有于天光笔记上记载的那些药草，她找到某种符合自己病状的药服用，恢复容貌，或者改变了容貌也不一定，因为药谱里面有一种药的功效是：易容；之后她一直居住在古墓里，偶尔到村里行走，就是陈家坞好几个村民看见过的女鬼；乔兰香年龄和陈金紫玉相近，据乔兰香的妹妹戚老太婆说当年陈金紫玉被陈家驱逐被村民唾弃的时候，乔兰香曾给她送过食物和衣服，就是说，乔兰香对陈金紫玉有恩；后来，乔兰香生病，已到死亡边缘，据戚老太婆的说法，乔兰香快死的那天晚上，她守在床边，寿衣寿鞋都已经换好，只等着咽气了，但打了一个盹的功夫，乔兰香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村人整整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但是第四天早晨，乔兰香突然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完全没有病容，自此，性情脾气和嗜好都大变，而且不开口说话，戚老太婆认定这个乔兰香根本不是她的姐姐，这里面情况应该是乔兰香临死时候，陈金紫玉将她搬运至古墓中给她服了某种药物使乔兰香不但疾病痊愈，身体还在慢慢变得年轻——虽然听上去很扯淡，像天方夜谭，但现在看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一口气说完。
然后一口气喝完整杯茶。
连烫都觉不出。
何志秦听过去，想过去，抬起头说：“你说那个古墓里有那些神奇的药草，我信，于天光留给你的药谱，以及陈家坞的连环命案，还有乔兰香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都在证实这一点。就算你说某种药物能治百病，我现在都信，问题是，什么样的药物，能让一个人的性情脾气和嗜好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性情这种东西也是药物能够控制的？”
我不知道。
我也找不出解释。
我已经想得太多，再想下去，怕是头皮都要爆掉了。
何志秦还在想。
呆呆地想。
他正在钻牛角尖样发了疯去想。
然后他的脸色慢慢变白，神情慢慢变慌，语气慢慢变弱。
他说：“如果真的存在能移性情的药物，你说，石玲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是那种药物导致的结果？”
我再一次受到惊吓。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也是万分不情愿去想的。
何志秦分析得很有道理。
很可能石玲跟我分开以后，被陈金紫玉袭晕，拖入古墓，施以药物。
可是没道理啊！
完全没道理。
乔兰香对陈金紫玉有恩，陈回报她的恩，所以救她性命，并且让她重返青春。
可石玲和陈金紫玉毫无渊源，况且，石玲还是个警察。如果陈金紫玉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只会出于恶意而非好意。
那么，她可能对石玲使用了某种恶意的药物。
可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恶意？
她完全能够取石玲性命，却没有这么做。
那她到底对石玲做了什么？
目的又是什么？
我真的要疯了！
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
何志秦回局里开会，我去医院看石玲。
我必须得弄清楚石玲的身体和整个精神状况是因为受到袭击和刺激造成的暂时性不稳定，还是出了别的问题！
必须得弄清楚！
石玲醒着，一个人。
目光很冷，有警惕，不笑，不怒，语气很淡地问我：“你又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我没事。”
“那我们谈谈。”
她开始有点烦燥，避开我的目光：“有什么好谈的？”
我抬高音量：“石玲！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就毁了我们之间的友情！你对我有什么看法，直接摆到台面上来说，好歹让我死个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把我排斥成这样？”
她看着窗外：“我不想说。”
我走到床的另外一侧，逼入她的视线，狠狠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如果是因为常坤，那么，石玲，我跟你说，我现在在跟付宇新谈恋爱，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我跟常坤之间，没可能。”
她冷笑，说：“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你白认识我这么多年！”
我也冷笑，说：“那么我是怎么样的人？你难道也白认识我这么多年？！”
突然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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