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她赤身裸体搁在窖里腐烂。
并且用胶带把两手缠交在腹部,两足也用胶带绕紧。
嘴唇上也贴着胶带。
被禁闭起码已经五天。
可她还活着。
她把眼睛瞪到最大,瞪到几乎眼球立刻会滚出眼眶的地步。脸上腐烂掉的肉和腐烂生出的液体在凹陷处聚成半液体半固体的两洼,随着呼吸上下颤动。
她想说话。
并且真的在努力说话。
喉咙起伏,喘气加重,胸脯上的烂肉混着液体往身体两侧滑下。
她想说什么?
说疼?
说不如一枪把她杀了?
我伸手,准备去揭她嘴上的胶带。
常坤一把拍掉我的手,狠骂:“你干什么?!”
“她想说话。”
常坤看着石莲娟,犹豫,然后下决心,命令我:“你退后点。”
我退后。
他伸手去揭胶带,动作缓慢,像是千斤难举。
楼明江说:“等一下。”
常坤停下动作。
楼明江从他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医用镊子,走到常坤身边,最靠近石莲娟头部的位置,伸出镊子去揭胶带。
他的手在抖。
抖得厉害。
实在太恐怖也太残忍了。
胶带很容易就被揭下,连同石莲娟嘴唇上的皮肉一起,血淋淋撕下。
惨疼惨疼!
石莲娟呼吸急促,喉咙乱动,混合着黄色液体的血水从已经完全没了形状的嘴角汩汩而出。
楼明江蹲着身体往后退一步,叹气:“她说不了话。”
等。
等。
等。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能等到什么。
石莲娟喉咙里有声音,呜里呜噜,除了痛苦,什么都听不清楚。
我跟常坤说“不如你开枪杀了她吧。”
常坤没来得及反应,石莲娟先有了反应,眼睛里露出渴望,然后,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浑浊液体在眼睛周围乱流一气,淌进眼睛里面,喉咙里又是一阵疼痛到恨不能立刻死掉的呜噜声。
常坤看着,悲凉地摇头:“我做不到。”
于是继续等。
像傻子一样等。
集体性的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七八分钟后,石莲娟喉咙里冒出一两个词,很含糊,但确定是在说话。
常坤俯下身,尽量把耳朵贴近石莲娟,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楼明江用力拉他一把:“小心她嘴里呼出的气!”
石莲娟还在说,用尽全身能够用的所有力气在说,并且是在重复说什么。
我们都很认真地去听。
我们连她呼吸时候有气泡鼓动的声音都能听见,可就是听不清楚她嘴里不停重复着的到底是什么话。
常坤看着我,很迷茫,像是问我,也像是在问自己:“她在说什么?疼?”
我盯着石莲娟的脸,摇头,掷地有声回答:“不对。她在说‘陈’!”
“陈?”
“对。陈。她在说陈。石莲娟,你是不是在说陈?”我朝石莲娟喊。
她喉咙上下抖的动作停了一会,然后又继续开始说,混杂着血和脓,混杂着白色泡沫,嚅嗫着嘴唇四周淋漓的烂肉,重复在吐一个词。
“陈乔斌!你是说陈乔斌,对不对?!”
石莲娟的声音嘎然止住。
然后,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
陈乔斌。
一场该死的悬疑剧,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终于把凶手推到幕前。
我想起陈乔斌的脸,那张坚毅的脸,眉宇明朗,神情坚定,不喜欢笑,目光永远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我一直都没有猜错,可我一直都找不到证据。
常坤站起身,下令:“走!”
“这里怎么办?”
“等天亮,让医院派人上来处理。”他说。
我摇晃着起身往门外走,没有回头。
楼明江一再回头,每一次看都倍感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我们径直往陈乔斌的房子冲。
破门而入。
常坤举枪冲在最前面,一间一间搜。
没有人在。
客厅,房间,厕所,厨房,和第一次看见的一样,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只有卧室床上的棉被是乱的,他上过床,然后在某个时间,又起床出去了。
他去哪了?
他能去哪?
他还想杀谁?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不怕暴露?
或者还是,他根本就想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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