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坤的目光在我和石玲之间游离,带着重重疑惑,重重不解,重重迫不及待又担惊受怕的等待。
我懂。
他害怕石玲突然说出什么于我不利的话,却又必须弄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
好纠结!
我也想知道。
我比谁都想知道!
可石玲突然掉转目光,深呼吸,像是突然释重般,放弃对我的针对。
然后她看着常坤,语气极弱地说:“去石莲娟家里看看吧,她肯定躲在家里的什么地方,或者被藏在家里的什么地方。”
我们马上准备出发。
石玲却怎么都不肯去。
她像小孩样耍赖,说不去,不去,我不要去。说着说着,眼泪又大颗大颗滚落,惨伤至极。
常坤转身跟我说:“要不你和石玲留下来看房子,我们去看看就好。恐怕石莲娟的情况不太好,你们两个女人,还是不要去了,我——”
他话没说完,石玲突然烫到般跳起来喊:“我不要跟她留在这里!我不要跟她留下!我要一起去!我要一起去!我不要跟她一起留在这里!”
喊得石破天惊。
任是再蠢再笨再不懂察言观色的人,也察觉出问题所在。
石玲在怀疑我,而且看上去不是简单的怀疑,看上去像有证有据在怀疑。
可她偏偏不说清楚。
怀疑我,却不说清楚,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到底怀疑我什么?又是凭什么在怀疑我?
真他妈要命!
我他妈今天就跟你扛上了,你留下,我就留下,你要去,我也跟着去!
看耗不耗得过你!
我他妈非得搞清楚,到底哪里能让你这般疯狂地怀疑我针对我!
常坤很为难,来回看很久,才说:“算了,一起去。小丁,你和楼明江留下看家。有什么危险情况就开枪。”
楼明江犹豫了一会,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说完补充一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等常坤回答,便下楼去他自己房间拿工具箱。
石莲娟的房子大门洞开,灯火通明。
槐树林里传出枪声之前,常坤正和石玲进门想做最后一次搜寻,刚刚走进石莲娟卧室,突然听见枪响,两人便飞奔出去,连门和灯都没来得及关。
现在,石玲站在卧室门口不肯进去。
死活都不肯进去。
她说:“味道在卧室里面,其他地方都没有。石莲娟肯定在卧室里。你们好好找。”
我们闻不见什么味道,翻箱倒柜找,也找不见半个人影。
付宇新几度怀疑石玲的嗅觉,可他每次回头看站在门口的石玲,石玲都会朝他吼:“肯定在里面,你们找啊!”
石莲娟的房间不大,布置一目了然,一张床,一个衣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然后墙角搁着一只老式的衣箱。
全都翻过找过,什么都没找到。
石莲娟的床是简单的木架床,靠墙摆放。
每个人都俯身看过床下,用手电仔细照过,床下没有人。
我跟付宇新站在床边凝思一会,然后抬头相视,同时说:“抬!”
我们一人抓住一边床架,准备把床抬离原位,常坤和楼明江也来帮忙,把床抬到屋子中央。
原先放床的位置,地板上,有一个暗窖。
比床略窄,长度几乎相等的一个暗窖,用几块木板盖住。
我蹲下身准备掀木板,常坤一把将我拎开,低声命令:“你去门口呆着!”
我明白,他是怕我看见什么惨不忍睹的东西。
比如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石莲娟的尸体。
这是我们所设想的。
因为石玲说这个房间里的味道,跟那天城里面那个腐烂死亡者现场的味道一样。
我很听话,往门边退,退到石玲身边,顺便定定看她。
石玲像是被鬼逼一样往旁边跳去,警觉而又惊惶地盯着我的脸,瞬间垂下眼睛不再看我。
我怒视石玲,真的很像朝她吼上几嗓子,到底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以致于这般敌对!
难道她找到什么线索,从而怀疑我是凶手?
我他妈哪点长得像杀人凶手?!
常坤和付宇新还有楼明江一起,把地窖的木板掀开。
我猜对了一半。
木板下面那个浅窖里,的确是石莲娟。
的确高度腐烂。
但不是尸体。
而是活生生的石莲娟。
活生生正在腐烂的石莲娟!
楼明江掀开最后一块板,盯着看,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抓着自己的手臂,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从门口,走向地窖所在的位置,走到常坤的身后。
深呼吸。
把目光投向地窖。
全身腐烂。
高度腐烂。
红的黄的白的液体四处横流。
能看见肠子一点一点滑出腹部。
手臂和两条腿已经烂得没有一处皮肉,白惨惨的骨触目惊心。
可她还活着。
真的活着。
都烂成这样了居然还他妈能活着!
这村庄里到底有多少桩逆天的事情?!
石莲娟全身上下没有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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