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居然是骑马进入校场的。
那北宫平乐观前的校场,为了迎接陛下的到来,早已经修筑了观礼的坛台。正东的所在,是那最为宏伟的大坛,上面立起十二层的华盖,高达十丈,不消说,那定是圣上的观礼台,在大坛的东北,又修筑了一个小坛,立起五层的华盖,高五丈,那便是随行文武与大小属国使者的观礼之处。
校场上,北军两万余人,列队整齐,设营布阵。南军两千余人,与其一个系统的执金吾的巡防营八千人,并作一个万人阵,也是人马如龙,傲立于斯。
为了迎接圣上的检阅,众军早已经于此站立了近有两个时辰,兀自未懈。而南军之前的羽林方阵,更是护卫着陛下,刚刚到来,便即奔腾入列,这两人余骑依次而入,竟然没有任何的杂乱与拥挤,这羽林军,也算是很有一手了,便是潘凤也不由得暗暗的赞叹。
而皇帝陛下,上天之子的皇帝陛下,居然是骑着马儿进入校场的。而不是乘着那高高的、威严的御辇。
在那校场门前,御辇旁的帷幕,一层层的打开,陛下从那高高的御辇上,踏了下来,在左右侍从的服侍下,亲自披上了金色的甲胄,骑上那一身金甲的御马,一骑当先,腾空而上,左右近卫,驰卫两侧,身后的两队骑兵,齐举着大旗骑,一旗上一个大大的汉字醒目了然,一面旗上却赫立着“无上将军”四个大字。
众人不知所以,这无上将军是何方神圣,潘凤也是心中猛地一动的,不过未及细想。那皇帝陛下身后的大将军何进、太尉邓盛、司徒袁隗、骠骑将军董重、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右车骑将军朱儁等一干肱骨大臣,也骑着马儿,紧随而上,竟然无论文武,俱是一身戎装!
这一彪人马奔驰在这校场上,极有气势,骇得场中众人惊呆了双眼,面容更加的潮红,在这种情势下,见着这样的一位陛下,众人更是感到心跳反常,荣誉难当。
激动与震惊交错,欣喜与紧张相合,化作了这场中三万多汉家男儿的豪情,化为了这洛阳名都的军气。是啊,皇帝陛下居然亲自起码检阅,并且朝中大臣无论文武,都是一身戎装,这所要传递的意思,还用得着多说嘛?!在这历来都是重文轻武的社会中,在这世家大族把握了朝政的皇汉朝,居然第一次将军士,也摆在了一个较高的境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三万多人爆发出纳山崩海啸般的欢呼,而皇帝陛下尤至不满足的打起马儿,飞奔而起,在军汉们更为轰动的欢呼与近臣的提心吊胆中,皇帝陛下居然绕着军阵,巡视三圈,这才肯停下了奔驰。
校场中的军汉显然已经疯狂的陶醉于了陛下的勇武之中,整齐的欢呼,便使得这整个千年名都洛阳,都在这气势中缓缓颤动,那外围的百姓们,更是热泪盈眶,磕头不已。
圣天子下凡,圣天子下凡!
在左右勋亲簇拥下,皇帝陛下刘宏(还是称呼灵帝的姓名吧,孰能评说这刘宏在潘凤的辅佐下,还是灵字的谥号了?)大刀跨马的走上了点将大坛,端的是龙骧虎步,龙目鹰视。实在是一副圣天子的派头。
众人见状,更加的欢呼起来。是啊,这如何不让众人感到兴奋,感到激动了?!你瞧,咱们的陛下,纵马奔腾了这么久,竟然兀自气不喘、脸不红,还是如此的英武。这可是事先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啊,与此同来的是那一股强烈的自豪,这样的情绪交杂在了一起,顿时席卷了全身,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登上高坛,早有内侍准备了御座,不过皇帝陛下,却看也未看,全身披挂的他,“腾、腾、腾”的上前几步,目光如同闪电一般,扫过全场。那一身金甲,在阳光的笼罩下,更加的泛出威严神秘的华光。
“参见陛下!”早有礼仪官领着场中三万将士齐声呐喊,抱拳,肃立,端端正正向着高坛行以军礼。
“将士们辛苦!”皇帝陛下居然也是抱拳,肃立,竟然以那同样的军礼相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同声山呼,整个洛阳似乎都传来了一波波共鸣,在这惊涛骇浪的呼喊声中,无数平素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儿,居然个个热泪盈眶。
没有人会嘲笑自己身侧挂满泪珠的袍泽,因为,他们各自的眼中,也正有着这亮晶晶的东西。
便是早已不受这封建忠君思想荼毒,有着左八荣,右八耻,代表在心间,和谐卧胸口,习惯了开放自由的潘凤,都不由得深深折服于这皇帝陛下的华光之中。
这还哪里是那历史上所说的荒淫无耻到极点的汉灵帝啊?这哪里有半分,还像从那正史、演义上所提及的灵帝啊?
历史啊,你那层层的迷雾中,究竟掩盖了多少雄武的姓名,你那叠叠的字简里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形象?!潘凤看着坛上的刘宏,激动不已。
大坛之上,刘宏向下举了一下手,欢呼声嘎然而止。众人瞪大了眼睛,贪婪的看着高坛上那笼在华光丽的陛下,生怕一眨眼,便漏掉了瞻仰陛下荣光的机会。如此“近距离”的瞻仰皇帝陛下,便是对皇帝的亲军来说,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
刘宏再次环顾了下四周,场中三万亲军一览眼底,人高马壮,气势恢宏,虽然在这高坛之上,自然也无法看清每个人的脸庞,不过从那可见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从内心底,征服了这些人儿。
不过,这还不够!
在这全场俱静的校场中,刘宏大声说道:“朕今天至此,是来看一看,我大汉的儿郎是怎么个模样。朕今天到这里来,是想看看我拱卫洛都的,都是怎样的儿郎。朕来了,朕看到了,朕没有失望!”说罢,他手指向上空,大声喝问道:“大汉的儿郎们,你们谁能告诉朕,这朗朗乾坤上的苍天还在吗?”
“在!”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震天。
“黄巾谬丑,敢与日月争辉,飞蛾扑火,那是自取其咎!只是!朕也在想,究竟是什么,使得朕的赤民变成那般的模样,八州动荡,乡老不得安宁,黄巾乱起,是朕大道亏行!”刘宏正色的叹息道。
众人纷纷为这言行惊讶,这该怎么个回答?小坛上的百官,已经跪伏于地,大声劝谏。只是这事先并未有任何的准备,说辞不一,语调不齐,倒也显得颇为杂乱。倒是从这一点上,众人也可以看得出来,这是陛下感慨而发,而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事先演练。
而场中的众军个个惊呆了神情,无奈甲胄在身,唯有点头恭立,抱拳行礼。
场外的万民,则心潮起伏,虽然离得较远,可这陛下的言语,或多或少的,都传入了众人的耳朵,经那承官、宣郎转述,万民更是磕头不已,深深为自己原先对陛下隐隐的那丝不满而感到悔恨莫及。
刘宏此举,实在是惊人不已,便是潘凤,也无法领悟此举的深意,可是,看着冷场一幕,再杂以小坛的混乱之声,实在是不符合这样感人的场面。
潘凤也不暇深思,挥了挥手,领先喊起,潘凤所部两千五百人等,想也未想,条件反射似的吼起:“陛下圣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本是潘凤,为了此次阅兵专门准备的口号,此时,却也不由得先行使用起来。
众军闻言愣了一愣,片刻之间,这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口号,从北军别部司马方阵,席卷到了整个北军,又从北军如潮水般的扩展到了整个校场,便是那小坛上的百官,也不禁随起大流,跟着这声波而进。
外围的万民,更是激动,音随之起,声为之扬,天际中,万里碧空,一轮金阳,将那华光无私的笼入人间,金光中整个洛阳古都,便也在这陛下圣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声波中,微微荡漾!
刘宏暗暗舒了一口气,他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冲动另类型,方才那番话语,原本不是他计划之中打算那么说的,只是,这话一出口,便成了那般的言辞,见此冷场,正不知如此处理的时候,突地,来了这么一个解围的,使得刘宏的心中,舒坦了万分,再看向那飘扬的北军旗帜与那潘字大旗,刘宏猛地想了起来,那不就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小吏之子,叫做什么潘,对潘凤的么?!
对此,皇帝陛下暗暗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得意,这不也正是自己有识人之名的最好证明么?!
刘宏,再次举了举手,想要停止众军的呼喊,可是,众人那激昂的言语,过了半响,方才停了下来,实在是太为激动了啊。
对此,刘宏毫不为意,这是万民崇敬的呼声,自己,也已经很久,没能听闻这般的声响了。
因此,刘宏很是陶醉,待得声音停息之时,刘宏高声的呼道:“我大汉,以孝行事,尚武立国,今日,就让朕,看看大汉的剑,还利否?!大汉的儿郎,还善战否?!”
“愿为陛下之刃!”潘凤拔出长剑,一把插入地上激动地吼叫着。
“愿为陛下之刃!”众军也有模学样,这一豪气慷慨之举,便是场外的万民都不由浑身一热,为之鼓舞,那些个属国的使者,或是面如死色,或是战栗不已,纷纷跪倒对着刘宏的方向,拜服不已。
刘宏很是满意,无论是这潘凤的表现,还是今日众军万民的表现,都很令一向挑剔的他极为的满意,当然,他更为陶醉于那慧眼识珠的眼光,与此所带来的快感之中。能够提拔出潘凤这样的猛将,可也是一件非常让人激动的事情啊。
在这朝中,潘凤不是世家,没有任何的臂助,唯一所能够凭借的就是自己,而也正是自己,才使得这个小吏之子,能够拥有这样的地位,也正是自己慧眼识才,不拘一格的提拔人才,才有了潘凤的今天。
所以说,不论是从哪一个层面看来,刘宏都是非常欣赏潘凤的!只是,这刘宏是情绪化很严重的风格,今日能够想起潘凤,并且为之得意,可并不代表他明日还能够记得起这潘凤来,要知道,皇帝陛下,那可是三宫六院,日理万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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