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赵王生性宽容,租税常免,故而国内百姓虽是也有贫困,但却远比其余各地要好上许多,裹黄巾而起者并不甚多,中国的老百姓嘛,厚道忠良,但凡有一口饭吃,多也不会去杀官造反,杀官造反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至于那太平道教,在这赵国境内居然影响甚小,这里信奉流行的倒是唤作明德君神的。因此,这赵国之中,响应黄巾乱起的倒也没有几个。
潘凤不禁有些咂舌,果然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啊。这不足百里的距离,两地民俗竟已经是这般的不同。好在,黄巾军众目标甚多,这早已衰败的昔日名城邯郸本不在第一目标。更何况,此处既无内应,也无信众,黄巾各方又何苦来花大力气来取此蝇头小利?
所以说,相对而言,这赵国虽然也在冀州境内,可是这一时半会,倒也显得比较的安全。
不过,潘凤兀自不敢有所松懈,毕竟此处离那黄巾肆掠中心并不远,暂时的安全不是潘凤所想要的。只有比较有保障的安全,才是潘凤现在所最为想要得到的。要知道,有时一次疏忽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遇的啊。
于是潘凤依旧弃那宽宽大道不走,偏偏找那些难行小路而行。正寻那前往壶关最近之途,不料一阵吵闹喧嚣从林子的一头传来,潘凤立于马上远远看了一看,似乎百多十人正在围攻着几辆马车,正打得难舍难分,不过两方头上都并没有黄巾。
潘凤见此,稍稍的安了安心,劝慰了父母继续前进,这种“闲事”原本是潘凤好管之事,可而今逃难之际,实不应有太多的额外之举,更何况,谁又能分得清这两方人的好坏了。仓促出手,未免也不会好心办坏事。
潘凤刚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忽的听到几声女孩子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又有那些男人们喧闹的淫笑传来。
“凤儿,怎么回事?”潘母李氏拉开车帘,关切的问道。
“儿去去便来!忠叔,照顾好我爹娘!”潘凤点头拔马便走,两方互殴,潘凤是管不着那事,毕竟,好坏难辨,敌我难分。可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调调,这善恶自然也就分得清了,起码,这种事情可是潘凤最为鄙视的了。
转过林地,几辆马车已经垮塌于地,护卫死散车旁,几个少女已被不少壮汉,压倒在地,嘶叫哭喊,而最后的那辆马车左近,十几个护卫排成一排兀自拼死守卫,与那数倍之敌战成一团,丝毫不敢让进攻之人进入马车五步之内。
“好杀才!”潘凤不禁怒喝而起,挥起巨斧,一个腾跃,便将当先压着少女的壮汉带上半空,哧的一声,尸体在空中分作两段,一腔腥血犹如下雨一般顿时淋下,众人为之一惊。
一个领头似的人物圈马而来:“这位老兄……”
话音未落,便被潘凤砍做了两断,看着那失去了下半shen却还兀自在那挣扎的尸体,众人不由得心中一寒,发了一声喊,可是,谁也不敢上前半步,只有纷纷逃窜而去。
马车的护卫顿时压力一轻,未来得道谢,便都瘫倒在地,喘息不停,可见,这伙护卫,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拼着全力来坚守岗位,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敬佩的。
潘凤止住了那挣扎着要站起身来道谢的护卫头目,转身拔马便走,忽闻身后一片女声于身后响起:“万谢恩公大德,小女子唯有结草衔环,来生再报!”
潘凤大骇,未及转身,身后诸女便都纷纷自刎而死。看着这一地的婀娜的女尸,潘凤不禁恍然,封建礼教制度这时还未如此昌盛啊,怎么这些女子就……
这时那最后的那辆马车上一阵钗动,一阵清脆的颂歌开始从马车中央响起,逐渐清晰,越来越响。她的声音使得潘凤泯然而望,忘记了刚才的痛恨,忘记了逃难的困窘,忘记了争雄夺利的决心。而原本无力站起,环绕在她周围的护卫们,此时站得笔直,跟随着马车里的轻吟一同在吟唱。
许久,许久,那颂唱好像已经结束,似乎却又未完,潘凤怔怔的,怔怔的立着。这,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果然并不是夸张的修辞。
一个白纱掩面的女子缓缓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众护卫连忙伏倒于地,而那女子看了看地上的众女,口中念念有词,颂悼完毕,转身回来,又看了看潘凤,微微向潘凤施了施礼,旋即登上了马车。
潘凤立在当场,不禁有些痴了。素衣浅纱,美人如斯,战地黄花分外香,此情此情亦然同样……
直到马车护卫吟唱着颂歌,将那破损的马车与那地上的尸体不分敌我的竞皆点火焚烧的时候,潘凤这才猛地虎躯一震,中国人自古崇尚入土为安,落叶归根,便是死也要将尸体还乡的啊,这些人,怎么,怎么不分敌我竞皆焚烧了?
不过看着他们那肃穆的样子,只怕也绝然不是狠心嫌麻烦。
那个壮实的护卫头目看了看潘凤,走了过来,恭敬的抱了抱拳,也未多说话,招呼众人,簇拥着那辆马车缓缓远去。
靠!太他妈的诡异了吧?!潘凤脑海不断浮现这般的惊呼。看来,这些家伙一定是某只神秘的宗教啊,要不然,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的。这神神叨叨的东西,真令人不禁有些胆寒啊。又有什么比得上宗教的狂信偏执力量来得凶猛,让人畏惧了?!
女子在那颠簸的车中,不禁有些恍然,刚才所观那大汉的面相,似乎并不是长寿之人,恐在不久,便将会有刀祸死劫,所以说,她的心中到底也是有点不忍的,走下车来,想要看清一些,寻一破解之法以报解其救助自己困厄之恩,岂料走近前看,那汉子的气相却又是相当不凡,是那长寿善终富贵之相,从未见过如此截然相反的面气之相,这古怪的命格实非自己所能参透,又因这戒规所控,无奈之间,唯有上车离去。
但愿那汉子能遂气相,善有善报!
潘凤回到马车的时候,自然是不怎么敢将这一系列的诡异的事情说出来的,只说是那山贼劫掠,已经被自己赶跑了云云。要不然,会让父母进一步担心的。
一行四人,迤逦而进,行了三、四日。终于远远的便看见那高耸的壶关,往来的兵丁如虎如豹,到底是一番军镇,硕大的汉旗与那一个丁字大旗在城头招展。(此时的丁原任并州刺史,骑都尉,屯于河内,而且此时的刺史远低于后面的州牧,此处为了故事情节,有夸张,勿怪!)
潘凤远远的看着那片城关,心情波涛起伏起来,到了这了,按理来讲,应该是避开了黄巾的祸害,可是这伙军丁又凭什么让自己过关了?会不会把自己当做细作抓起来了?毕竟,自己来自于黄巾之乱的重灾区冀州广平郡啊。而且,并州这么大,也不知曹性的名声又没被这里的驻军知晓,即便驻军知晓曹性,自己又如何使得驻军相信曹性便是自己的好友?再看看前面不远处逃难离人的集聚,便知道这入关并不是容易的事。这些一开始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可是却一一的出现在了面前。
还是先去那集聚地,休整,休整吧。
潘凤将视线转向了逃难离人的集聚点,众位逃难的离人拖儿带女,忙着忙那,有在烧火做饭的,也有在那哭泣郁闷的,来来往往,吵杂不已。可见,这些人等在这壶关外也有了一段时间了,众人不敢离开壶关,却又进入不了壶关,唯有在此暂居,有大军在前,怕那些头裹着黄巾的爷爷们也不会贸然杀奔而来。
潘凤拍马上前,于离人的嘴中了解到了一些近况,原来这丁原本出自寒家,为人粗略,有武勇,善骑射,嫉恶如仇,爱惜人民,一向很受人拥戴,所以黄巾乱起,这冀并交接之处的民众纷纷想要进入并州,可这流人收容一向本为各州的大忌,壶关守将樊明也未敢自专,不予放行,好在又答应尽快奏报丁刺史,得刺史大人的同意,方可入关。大家想及,丁大人爱民如子,必会应允,于是索性在此暂居,等待佳音。那樊明也是不错,给予了离人点两百顶大帐,按原县、原郡而居。
潘凤点了点头,似也没有他法,唯有将自家的马车小心翼翼的赶来,广平郡的离人倒也没几个,没有分到大帐,正与那别地之人同住,而潘凤只得在这聚集点的北围觅得了一点空隙,就此暂时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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