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0
刘东虎说:“老张,你这样做不是让我们为难吗,即使我们同意你的想法,你爱人也不会同意,我觉得你还是坚定治病的信心,就像你工作一样那么执著,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病魔。”
是在场的人都和他们俩一样的心情,千方百计地安慰他,劝他好好治病,可张云安显得特别痛苦,他感觉痛苦的不是他的病,而是难以违背别人的一片好意,他一声接一声地叹息。尚问天听出来了他心中的悲哀,他理解他的想法,可他又难以明确表态支持他,是让他专心治病还是让他工作,他难以抉择,他说不清哪一个更道义,哪一个更能延续他的生命,使他的生命享受更多的阳光和雨露。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说:“张队长,我理解您的心情,我认为病还是要继续治,不过,您要是觉得在医院呆得没意思了,您随时可以回来上班,您可以边上班边治病,您说怎么样?”
张云安听着尚问天提出的折衷办法眉宇舒展开了,他用手背擦一擦眼眶里的泪花,微笑着说:“我这命是闲不住的命,我享受不了躺着让人伺候的轻福,我觉得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地工作就是幸福。”
经过大家劝说,张云安又在基地医院接受治疗一个多星期,一个多星期过去后,每天的治疗主要转为口服药物治疗,他每天除了等着按时吃三次药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事可做,他再三要求出院,虽说医生对这个世界级难题的病症无治愈的把握,但是,对病人不放弃希望是他们的职业道德,医生希望他在医院继续接受治疗,他几次要求出院都被医生拒绝了。他一气之下偷偷地跑回单位,医院不见了病人,马上和单位取得联系,在电话里把尚问天责怪一通,非要单位领导到医院解释清楚,尚问天无奈,只好专门到医院赔礼道歉。医生见到他气冲冲地说:“你这个单位的领导怎么教育职工的,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们把医院当成菜市场了,是不是?”
尚问天陪着笑脸说:“大夫,您消消气,张师傅没有争得您们的同意就走了,给您和医院添了麻烦,这确实不对,责任不在他,而在我们,这都是我们关心不够,没有及时掌握病人的情况,不过,张师傅在我们单位可是一个好职工,一个好基层干部,在单位几乎是一个工作狂,现在猛一闲下来他心理上适应不了,光想回去工作,还请您能够多多理解。”
大夫的语气平和下来,说:“其实,我们能够理解,说实话,得了这个病还能像他有这种精神状态的人真不多见。”
尚问天试探着问:“大夫,现在他的病情有没有根本性的好转?”
大夫摇摇头说:“唉!能维持现状都已经很不错了,难啊!”
“像他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
“按一般规律而言,最多维持半年,不过,这也很难说,也许撑不到半年,也许撑上几年,完全治愈也有可能,这要看病人的自身免疫能力。”
“大夫,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从病人的角度来考虑一下。”
“怎么考虑呢?”
“既然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我是说假如啊,何不让他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呢。”
“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他要回去上班就让他回去吧,反正在家也不耽误吃药,上几天班再让他到医院会诊一下,现在也别给他办出院手续,把床位还给他留着,您看这样行吗?”
大夫考虑一会儿说:“我们尽量做吧。”
第二十九章11
张云安带病工作并不是为了能得到什么,他只是想用工作来减轻病痛的折磨,当他沉醉在工作中的时候完全像一个健康的人,一个世上最快乐的人。但是,他蜡黄的面孔瞒不过人们的眼睛,人们在与他分享快乐的同时也暗暗地为他祝福,为他千方百计收集治病的偏方,每天他都能收到厚厚的一沓偏方,这些偏方都是人们以不同方式从各处收集过来的,他拿着这些偏方又高兴又不知所措。严平乐拿着一个偏方说:“老张,你把手里的那些偏方扔掉吧,用我给你找的这个偏方,听说这个偏方很有效。”
“你怎么知道就你的偏方有效,别的偏方就没有效呢?”李刊从他的手里把写有偏方的一张烟盒纸扯过来,看了看又说:“你这偏方里是五毒俱全啊,我看老张吃下去不变成老毒物才怪呢。”
李刊的一席话惹得在场的人们哈哈大笑,张云安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严平乐一本正经地说:“以毒攻毒嘛。”
马跃飞好奇地问:“都有什么毒呀?”
“全蝎,蜈蚣,蟾蜍,白花舌草,白术……”
马跃飞截住李刊的话说:“你别往下说了,说得我心都发毛。”
严平乐逗他说:“你心里发毛怎么能行呢,今天晚上我还准备让你和我一起去给你师傅捉蝎子呢,人工养的蝎子不行,必须要用野生的,野生的蝎子药性强。”
“去就去,谁会怕呢。”马跃飞耸一耸肩说。
马跃飞还以为严平乐和他开玩笑,下了班早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没有想到吃过晚饭严平乐当真来找他去捉蝎子,他一脸惊奇,声无底气地说:“严师傅,这年头,到处都打药,是个虫子都给药死了,到哪儿去还能捉到蝎子呢?”
“你跟我走就是了。”严平乐拽着他说。
马跃飞跟着他走一段又问:“严师傅,我们这是到哪儿去呢?”
“我们去村庄里老土坯房子那儿去找。”严平乐信心十足地说,“一定能找到。”
蝎子喜居阴凉干燥且安静的地方,惧怕强光,对气味具有敏感性,所以,他们两个即使拿着手电筒也不敢打开,两个人闭住呼吸,蹑手蹑脚,趁着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每一面充满泥土味的墙壁,马跃飞寻完一面墙壁,抬头望望饱满的月亮,内心浮起一片虚幻,他想嫦娥在月亮上舂的到底是什么神药呢,如果有治癌症的药就好了。严平乐看他愣愣地望着月亮有些纳闷,低声问道:“小马,你发什么呆呢?”
马跃飞回过神来说:“今天的月亮真圆。”
“是啊,今天连月亮都帮我们,我们一定能捉到蝎子。”
马跃飞突然喊道:“这儿有一个,这儿有一个。”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工作帽去捂,连续捂几次终于捂住了,他激动不已,完全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他微笑着说:“你再厉害也没有人厉害吧。”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隔着帽子用手捏着给严平乐看,严平乐看后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说:“傻瓜,这不是蝎子,这是壁虎。”
第二十九章12
马跃飞有点泄气地说:“唉,忙活了半天,逮的还是一只壁虎。”
“你别泄气,看到壁虎就有希望了,蝎子吃壁虎,有壁虎的地方说不准就有蝎子。”严平乐一边安慰着他一边瞪大两只眼睛往墙壁上瞅着,突然从墙根蹿上来一个小黑影,他右手拿着帽子捂几下没有捂住,那个小黑影一转弯快速爬向左手方向,在情急之下他用左手拍上去,结果只拍住蝎子的尾巴,蝎子受到惊吓迅速地跑掉了,不一会儿,他的左手肿起来,肿得像一个大面包。
马跃飞端着他的手说:“今天真不值,没有捉到蝎子,还让蝎子把您的手给蜇肿了。”
“只要能治好老张的病,两只手都让它蜇肿也值啊。”严平乐忍着痛说,“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有成绩的,最起码我们证实了这儿有蝎子。”
“即使有蝎子,照我们这种捉法也捉不住,我们要能找到它的窝就好了。”
“蝎子是胎生,幼蝎一生下来就爬在母蝎的背上,直到初次蜕皮为止,它没有固定的窝。”严平乐从地上捡一截旧麻绳,让马跃飞给他勒紧左手脖,长出一口气,然后又说,“走吧,明天我们好好想一个办法,一定能捉住它。”
第二天上班时李刊看见他发面包一样的手打趣地说:“老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干偷鸡摸狗的事了,弄得手肿成这个样子。”
严平乐嘿嘿一笑,说:“别提了,昨天晚上我和小马去捉蝎子啦,结果,蝎子没有捉到,还把手给蜇住了。”
“你们怎么不把我叫上呢?”
“你又不知道哪儿有蝎子,叫你有啥用呢。”
“嘿嘿,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干啥的,我天天在村庄里跑,哪儿有这些东西我当然比你清楚,今天晚上你们再去时叫上我,我保证一定能捉到。”
张云安一面接受医院正常的药物治疗,一面服用大量的偏方,有时他也怀疑这些偏方的有效性,但是,这些偏方都蕴涵着别人对他的一片挚爱,盛情难却,所以,他毫无犹豫地都接受下来,一个个的去试,杨麦香给他煎药时也总是提出疑问,每次他都嘿嘿笑一笑说:“全当在我身上做个试验,吃后有效了是我的福份,如果没效也省得别人再去吃,受这份苦罪。”几个月过去了,虽说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瘦下去,但精神越来越好,工作好像比以前更细了,工作起来更投入了。尚问天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把他请到办公室,先给他倒一杯水,然后说:“张队长,你想工作,我们都没意见,但是,你这样工作法不行,这样太劳累了,对您的身体不利。”
张云安无奈地说:“有时我也想遛遛转转,不干恁些活,不操恁些心,可一遇到活我就急了,说不到,做不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和刘书记商量了一下,准备让马跃飞当您的助手,让他随时跟着您,一方面为了照顾您,一方面您有什么事可以安排给他,让他去组织具体实施,这样一来,您可以稍微轻松一些,您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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