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特起了个大早。叫醒约兰,他们就去向温特阿姨和娜塔莎辞行。惊讶的本应是母女俩,可是她们的反应却反让白特和约兰感到迷惑不已。他们本以为主人会挽留她们,可是温特阿姨刚准备说话就被娜塔莎拉住,拊耳说了几句之后两人只是很不自然地问了问少年们为什么急于离去。于是白特告诉她们,他们急着赶路,不能耽误。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可是他又怎么能说离开的原因是温特阿姨的热情接待呢?他知道玄武的冬天走得晚,村落人家的粮食都靠入冬前有限的储备。如果照温特阿姨待客的热情程度,只怕他们在这里再休息两三天就会耗尽他们家里的粮食,这让两个少年又怎么过意得去?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尽快离去。
在离开之前,他们还是在这里吃了最后一顿早饭——不出所料,果然又不是普通的丰盛。饭后白特在村里挨家挨户收购了一些干粮,塞到那个容量无限的“巨人王的背包”中。不少人对这样神奇的宝贝羡慕不已,白特却暗自苦笑——村民们哪里知道,号称容量无限的背包对容纳物的重量也无能为力呢?约兰体弱,背不动这个包,一路上只好都由白特承担,那份累他最清楚了。可是他也没对村民解释这点,毕竟这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喜欢这背包的神奇也由得他们去。
白特和约兰走的时候,很多村民都来送行,其中的大多数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这让他们领教了奇诺村民的好客。娜塔莎母女自然也在送他们的人中。虽然对她们并没有挽留他们感到奇怪,少年也不会直白地把这个疑问提出——毕竟这也是正常的吧。两个少年走到这对热情招待他们的母女面前,正准备表示自己的谢意,娜塔莎就把一包肉干塞到了他们手里。
对着娜塔莎纯净的双眸,少年无法拒绝;拿着这包肉干,他们就连感谢都说不出口了。对这样的热情,他们怎么能说“谢”呢?那是在玷污这热情的纯朴。这就正如一个儿子不能向母亲说感谢一样,他的“谢”字只能藏在心里。白特看着娜塔莎和温特阿姨,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们。少年的拥抱里充满着热情,在告诉她们“谢谢!”。
娜塔莎读懂了这个拥抱里的涵义,笑嘻嘻地推开白特:“傻‘弟弟’,和‘姐姐’客气什么呢?”
白特听到他说“姐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好啊,你昨晚偷听我们说话!”想到自己昨晚说过自己觉得娜塔莎就像一个姐姐一样,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红色。
“我也没办法。我们家的房子小,墙薄,想听不见也不容易呀。”娜塔莎无辜地说完,又理了理自己的笑,温柔得真如个姐姐一般,“不过,你真的可以把我当作姐姐的。这里也就像你的家,你随时可以来——”她忽然把头贴近白特的耳朵,悄悄地跟了句:“其实我也一直很想要你这样的一个弟弟的哦……”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倒让白特有些尴尬。
道别之后,白特和约兰还是走了。离别的愁绪充斥在大气中,一路上两人被沉默包围。走了许久,白特猛一回头,看见奇诺村已经成了一个黑团,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约兰,你说这一天一夜会不会只是一场梦而已呢?”在一个多月的孤独旅程之后预见如此的热情和温柔,又忽然再度被孤寂包围,强烈的反差让白特感到一种不真实的错位感。
约兰没有回答他,看着远方的村子,有些突然地问他:“刚才分别的时候,娜塔莎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白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还是带着尴尬如是告诉了他:“她说其实她也一直想有一个想我这样的弟弟……其实也不用这么神秘的嘛,她为什么要说悄悄话呢?”
“可能是不想让已经没有了丈夫的母亲伤心吧……她是不会再有弟弟的了。”约兰沉着声音说,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嘴边喃喃念着“弟弟”,莫名的强烈情感充斥着他的心灵。
“天哪!”白特突兀的呼声把他从这股情感间抽离。顺着白特的目光看去,约兰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刚才已经变得梦境般虚幻的奇诺村,冒起了浓烈的黑烟;熊熊的烈火把梦境破碎,这是现实——现实正狠狠地刺着少年的心头!
※※※
“报告,已经彻底搜查村内所有地方,没有发现目标人物的踪影,他们似乎才离开不久。。”
“又晚了一步……算了,两个孩子走不了多远。村里的人解决了么?”
“九十四人,一个未留!”
这就是白特和约兰赶回奇诺村时所听见的一切。余炎未熄的村外站着十几个服饰各异的人,正在向当中的那人汇报,短短几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情况。
“娜塔莎……温特阿姨……”白特咽住泪水低呼。约兰虽未出声,也颤抖着身子。两个人对视一眼,就这么冲了出去——两人来的方向和这群人中间隔着冒着浓烟的奇诺村,直到他们冲出来才被发现;十几个人中两个就站在村旁,没曾料掉有人突然出现,被白特抛出的两支匕首准准刺入了心脏。
白特扔出匕首后止住脚步,和约兰并肩而立。两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十三个人。白特和约兰听见了前面的话,明白这些人要找的正是自己,这一村善良的村民是被自己连累了。这些人竟然如此狠毒!
对面那群人看见两个同伴倒下,却视若无睹,只是打量着两个少年。“是他们吗?”“没错。”那群人中首领模样的人点头,挥了挥手,“杀。”
“杀!”白特听见这用淡淡的口气吐出的字,却仿佛是雷霆入耳。“杀!”约兰听见这个字,向来冷漠的双眼中满是血丝。“杀!”十二个人握着剑冲过来,刚刚屠村的他们满身尽是血腥和杀气,气势汹汹!约兰和白特站在他们对面,却一个体弱,一个刚丢出了匕首。首领远远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仿佛能看见眨眼之后便要倒下的两具尸体。
“站·住!”约兰忽然大吼。那十二个人没想到他忽然如此大喊,以为他要求饶,也停了下来。可是略一思索,又觉得约兰的语气并不像是害怕,便不明白他是什么意图。
“他让你们站住就站住,难道让你们自杀也听他的吗?呆站在那儿干什么!”厉声斥责的正是那个首领。
“吾乃第二十九世玄武转世,领卫护大陆之责。四神生灵皆我子民,汝等犯此滔天恶行,仍不知悔改,拔剑相向,无可救药!还不放下武器,束手领罪!”约兰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着威严和压迫感,这是白特也从所未见的约兰的另一面——身为神的一面。在这样的约兰面前,没有人会否认他神的身份。如果对方立刻照约兰所说的投降,白特都不会感到惊讶,毕竟在四神大陆几乎所有人都是四神教的信徒,连强盗和小偷都少有例外。谁又会、谁又敢抗拒自己崇拜的神呢?
可那首领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一般,还是催促:“玄武又怎么样?要杀的就是你。神?笑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只是神的傀儡而已!一个小孩子能吓住谁!还不杀了他们!”最后一句是对手下说的。
“傀儡?”约兰冷笑一声,“轻视我,就让你付出代价!”他带着那只神秘戒指的右手抚过白特和自己的额头,就留下了两个三角形的小印。接着他双手拥天,高高将食指上的戒指翘起。流转的光华从戒指上散开,慢慢扩大,成了一个旋转不停的魔法阵;魔法阵越转越大,越转越高,直直飞上了天际。飘上云层,魔法阵终于停下,已经覆盖了周围五里多的空间!
杀过来的十二个人这才感受到了恐惧。透过魔法阵的阳光变成了深沉的蓝色,彻骨的冰意渗入了他们的骨髓;覆盖下的空气变得沉重,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大地也成了他们的敌人,用成倍的重力束缚着他们,让他们寸步难移。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敌人已经不只是两个少年,还有这一片天地!
“玄武法戒·阵之术·破限·苍穹之阵!”当魔法阵彻底笼罩了这片空间,约兰带着睥睨众生的目光宣布:“苍穹之阵内,就是玄武的领域!”
白特的感受却和他的敌人们完全不同。额头上的小印不仅免除了苍穹之阵对他的不良影响,还通过苍穹之阵给他带来了源源不绝的力量,让他的行动轻捷如飞。他几乎是瞬间跨越了百多米的距离,在敌人背后的两具尸体上抽出自己的匕首,那些人才掉头杀过来。
一场完全不公平的战斗开始了。白特用速度上的绝对优势把短匕“真实”上的幻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个对手挥剑斩向白特,却在“真实”所指方向被看不见的锋刃卸开。另一个对手看见这一幕后发现“真实”变成了长剑向自己挥来,连忙用剑格挡,却只挡到一片虚空。侧面的一个人知道了白特右手匕首上的幻术诡异难测,就从左边攻去,引得白特用左手的匕首迎来;这个人双手握剑,狠狠砍向这把匕首,本以为白特一个少年硬接之下匕首肯定会脱手,可下一个瞬间他的人头就落了地——他的剑和白特左手的青龙纹匕接触后,连金属相碰的声响都没有就那么断了,一股心灵上的震颤沿着断剑传来,让他动作一顿,这一顿间白特就顺势切断了他的脖子。
那个首领不禁变色。他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玄武宿主的约兰能使出这前所未见的强大法阵,更没想到另一个目标有这样两把可怕的匕首!如果只是有匕首还罢了,可就算有苍穹之阵的辅助,白特的身手也敏捷得不可思议;空间在他的速度下失去了意义,前一瞬间对着最右边敌人直刺,下一瞬间就可能出现在左首敌人的背后!虽然还剩下十一个人在围攻他,可是能真正和他接触的始终不超过三个人,形势竟像完全掌握在白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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