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唤作七哥的男子一把夺过石二郎手中的宝剑,迎着那三人而去,四人打个照面,那三个黑衣人蓦地身躯一震,为首一人惊道:“你,你是龙爷手下的老七!去年不是死在洞庭山了么?”唤作七哥的男子面色凝重,道:“我不是什么老七,阁下认错人了!”
另二个黑衣人围了上来,一人道:“想不到我们今天奇功一件,老七你还是认了吧,当日洞庭山抢水月姬的行动是龙爷干的,听说有一人重伤后失踪,原来是你啊,老七你胆子不小,竟敢背叛本族!”
那七哥忽然回头对夏婵儿喊道:“这几人不好对付,我来抵挡一阵,你们先走!”言毕,一剑朝当先那人刺去,那人举剑还击,顷刻间,院内剑气纵横。
石二郎抽了口冷气,那七哥出剑犀利异常,剑式与那三人如出一辙,只是攻守之间更显老辣,想不到夏婵儿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只是石二郎知道这七哥虽然厉害,但他以一敌三,终不能持久。
夏婵儿瞧出不对来,道:“七哥,你多小心,我们先走一步!”扶着石二郎从后门踉跄着跑了出去。
那三个黑衣人和七哥缠斗在一起,早已占尽上风,只数招,便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大口子来,鲜血浸透他的上衣,见石二郎他们走远,有二人正欲分身去追,那七哥蓦地低吼一声:“站住!鬼剑令在此,谁都不许乱动!”
三个黑衣人闻言都是一震,只见那七哥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铜牌来,三人对望一眼,一副惊惧之色。
那七哥边喘气边道:“连你们凤爷见了这面令牌都要叩头请安,你们几个无知小辈胆敢不尊鬼剑令!”
那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属下万死不敢!”
七哥一脸冷峻,道:“你们回去罢,告诉凤爷,这件事不用他插手了,君上会接管下面的事务!”那三人对望了一眼,口中答应,身子却不动,那七哥哼了一声,道:“你们是怕凤爷责怪不好交待是不是,哼哼,叫他直接去问君上罢,对了,关于我在此处的事情,凤爷应该是知道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说起,否则以族规论处!”那三人连连叩头道:“属下明白!”七哥转过身去,道:“你们还不走么?”
那三人抹去一头冷汗,道:“属下告辞!”又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走了。
轻风吹拂,大院内恢复了寂静,七哥低下头去,望着炉中冒出的香烟呆呆出神,烟雾袅袅,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
夏婵儿扶着石二郎从后门出来,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屋,推门进去,这小屋是一个住家,夏婵儿扶了石二郎上chuang。
石二郎先前靠一口气撑着,这时再也撑不下去,往床上一倒便晕了过去。
晕迷中,石二郎只觉有不少人拿着刀剑来杀他,他大声喊着:水月姬别怕,我来救你!接着是好一通乱杀,却又感觉有人在拿热水替他擦身子,包扎伤口。
待石二郎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他身子一动,觉得身上似绑了不少绷带之物,周身伤口撕裂般作痛,暗想:自己昨日实在伤得不轻。正要挣扎着起身,只见夏婵儿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问:“石公子,这么快便醒了,好些没?”原来她就趴在床边睡了,石二郎虽然虚弱,精神还不错,当下点头道:“好多了。”
夏婵儿道:“昨日你出不少血,有几处伤口止都止不住,吓死我了,幸亏你身上有二个小盒子的药粉满管用的,我撒了些试试,居然一下止了血!”石二郎面上一红,心想:昨天原来是她帮我治伤,真是为难了她,只不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替自己擦洗伤口的?又想起在洞庭山上水月姬照顾自己的情形来,只是水月姬的影子一晃而没,眼里只剩下夏婵儿的笑靥,一时痴痴望着她竟是呆了。
见石二郎盯着自己看,夏婵儿面上一红,道:“我去帮你找些吃的来。”石二郎忙收起目光,他昨日失血过多,只觉嘴巴干燥得紧,忙道:“多谢,我想喝些水!”夏婵儿应了一声起身而去,石二郎望着她袅娜的背影又是一阵迷糊。
不一会夏婵儿端了早点和水来,两人边吃边聊,石二郎想起自己在祭神大会上中了甘大伟一掌后,似听到有个女孩唤自己的名字,极像夏婵儿的声音,便问:“那日在洞庭山上,我晕迷之时好象听见有人唤我,不知是谁?”
夏婵儿咯咯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她指着自己鼻子笑道:“你以为是我?自然不是!”石二郎神情一呆,似有些失落,夏婵儿又道:“不是我还会是谁!”
石二郎被夏婵儿逗得一愣一愣,夏婵儿俏皮地皱皱鼻子,道:“当时我恰巧也在山上看祭神,你一出来拦住马车,我好吃惊,喊你,你没听见,那时情况危机,我急忙奔过去想帮你,可是等我跑到前面,你却受了重伤,我心里一乱,摔了一交,只眼睁睁看着你们的马车进了后山,那时还以为你死了呢,不知道有多伤心,我还等着你教我画画练字,忘了?”她开心起来的神色,与半年前初见时一样,石二郎心中微动,暗想:不知夏婵儿是否还是原来那个夏婵儿?忽又一痛,胡乱想到,纵使她还是原来的她,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石二郎,也许,二年半以后,不是死掉就是变作废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她?
两人话慢慢多了起来,石二郎放开心扉,将自己的经历对夏婵儿讲了,这是他出山以后第一次对别人述说。从进后山起,说到巨猿和佘天珏,夏婵儿不迭的啧啧称奇,说到水月姬的身世,夏婵儿更是连声惊叹,只是说到奇异果处,石二郎跳了过去,他可不愿夏婵儿为他难过,说到出山及至被人追杀,石二郎叹口气,道:“我现在才知道被人追杀的滋味,那水姑娘真是命苦,从小就颠沛流离,亡命天涯,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石二郎讲罢自己经历,问夏婵儿道:“你呢,你那时怎么忽然失踪了,这半年多可好?”
夏婵儿面色肃然,一丝忧伤挂在她秀美的脸庞,道:“我一点都不好,这大半年变故太多,表哥他竟然死了,再也没人能和我说开心的话,连吵架都没人和我吵,以前那种安静简单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石二郎不知怎么安慰她,柔声道:“会有的。”
两人靠得颇近,呼吸几可相闻,夏婵儿发觉过来,瞟了石二郎一眼,蓦地脸上飞红,羞涩不已,正要离开远些,石二郎心神一荡,禁不住一下抓住夏婵儿放在床边的柔荑,两人双手相握目光一碰,同时有如触电,身子一震,心跳剧烈加速起来。
夏婵儿低下头去,心头如小鹿乱撞,重新见到石二郎的那一刻,她已是说不出的欢喜,象是心底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样,这半年多来经历得太多,情感却仍是一片空白,此刻感觉石二郎目光火热地照到自己身上,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两人各自无语,只想一直这样握下去,世间万物皆抛身外。
忽然屋顶上面格登一响,两人吓了一跳,石二郎急忙松手,只听喵喵几声,原来是野猫踩到屋瓦。
两人颇有些尴尬,夏婵儿脸红得什么似的,心中有话,却不知说什么好,石二郎干咳了二声,道:“这个,这个今天外面的天气如何?”
夏婵儿低声道:“小雨!”
石二郎噢了一声,道:“不知明天天气如何?”两人对望一眼,觉得这话问得实在太傻,忍不住俱都笑出声来。
回过神来,石二郎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去的祭神大会?”夏婵儿道:“这话说来就长了,那日我们分手后,坐在船上,不知怎么一下睡着了,等醒过来,突然发现三叉矶都过了好远,我吓了一跳,非常生气,质问表哥:‘你上午骗我去比武招亲,现在又想带我去哪里?’表哥一脸委屈,他解释道:‘我早知道你不会喜欢诸于他们两个,如果强迫你嫁了他们,必会遗恨一辈子,所以为你准备了一条后路!’
原来表哥买下一条船,将茶庄也悄悄转让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怕我嘴巴不严说出去,所以一切都瞒着我,他说:‘婵儿,虽然那帮书生闹场的事情出乎我的计算,但是你爹爹铁了心要把你嫁给诸于两家中的一家,你若回去等于关在牢笼里,既然我这次费了心机准备妥当,何不就先出去散一段心,走走江湖?诸于两家大失了面子,近期定不会再来提亲,你爹爹那里,我留了书信,等他老人家想通了,我们再回来不是什么都解决了么?’”
石二郎觉得一切都是杨泉的精心安排,只是杨泉既然已经死了,人死百了,任何对他不善的话语他都不想再讲出来。
夏婵儿接着道:“我一想有道理,所以就答应了表哥,他说带我去岳州散散心,正好表哥以前和岳州洞庭帮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交了些朋友,洞庭帮还答应派船来接我们,那个帮我们掌舵的艄公就是表哥在洞庭帮的朋友,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夏婵儿脸色惊惧起来,仿佛遇到极可怕的事情,喘了口气,接着道:“到了他们约好的地点,洞庭帮的船没有出现,我们继续前行,忽然看见一条大船横停在岸边,前后江滩上是一片草地荒野,四周寂静无人,我正奇怪这洞庭帮真怪,找了这么个地方来接我们,就发现不对,这么大一条船怎么死气沉沉的,等上了大船,我们一下吓得呆了,那大船甲板之上横七竖八躺看数十条尸体,地上鲜血一地尚未干透,显是刚刚死去时间不久!给我们带路的那个艄公叫徐杰,他检查了一遍大船,说这是刘五爷的船,有人绑架了五爷!”
石二郎啊了一声,想起那些日子的经历,当下说起自己碰巧救了刘五爷之事,夏婵儿闻言道:“原来如此,那个龙族绑架了刘五爷,肯定是想从他口里知道水姑娘的消息!只是那时我和表哥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一时吓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个徐杰赶回岳州去向帮里报信,于是我和表哥改走陆路,慢慢向岳州行去,唉,本来是想去游山玩水的,可是,一想到船上那个血腥场面我就想吐,哪里还有兴致!
我们到了岳州,就听见关于水姑娘的传闻,也是那时,我们碰到了七哥。”石二郎问道:“七哥就是昨天你旁边替我们抵挡那几个杀手的男人?”
夏婵儿点点头,有些担心的道:“不知道七哥有事没有?”石二郎安慰夏婵儿道:“以他的功夫,脱身应该问题不大。”夏婵儿又点点头,道:“那时不知七哥是什么人,我们在茶楼喝茶,碰到几个地痞流氓纠缠,是七哥出手替我们解了围,正要向他感谢,他却一言不发的走了,样子很是神秘,于是我便偷偷跟踪他,到了晚上,正撞上到他们聚会,为首的一人叫龙爷,十分可怕的人!”
石二郎面色凝重,心中佩服她胆子大,居然敢一个人冒险去跟踪别人,道:“这么说来,那个七哥也是那个龙族的杀手了?”夏婵儿点点头,道:“你还记得祭神大会那天出现的十个杀手么,其中有一人受伤跑了?”石二郎道:“不错。”
夏婵儿道:“逃脱的那人便是七哥,原来他们组织想去劫持水姑娘,哪晓得失败了,那天表哥把我带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七哥就潜在我们坐的那条船下,我瞧出他是谁来,惊诧不已,七哥那时伤得好重,浑身插满了暗器,我们在岳阳足足陪他治了二个多月伤,他才起始下床走路。”
石二郎问:“他好了之后就一直跟着你们,没回龙族?”
夏婵儿恩了一声,道:“七哥早已厌倦了那种杀人的生涯,正好借机脱离出来,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后来,我实在想家了,表哥见我执意要回去,他怕爹爹责罚,和七哥一起送我到长沙后,便一个人去了铜官,说在那里避一段时间再说。到了家里,爹爹对我发了好一通脾气,还将我关了起来。
过了些时日,爹爹专门请了一个看家护院的来管我,你猜爹爹请的人是谁?哈,竟是七哥!原来七哥送我回长沙后,并未离开,他在附近想找份事做,碰巧我爹爹招护院的人,七哥的本事自不必说,爹爹一见之下便认定了他,我装作和七哥不认识,骗过了爹爹,嘻嘻,我救过七哥,他怎会真的来管我。七哥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便做什么,唉——”
说到这里夏婵儿叹了口气,暗想:七哥什么都好,和他说话,永远也别想争得起来,他那么顺我、宠我,比表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的眼神总是那么陌生,把心事全部隐藏起来,教人不能接近,永远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石二郎心中有一种感觉,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夏婵儿秀眉微蹙,又道:“如果昨天追杀你的是龙族的杀手,那七哥的身份岂不是冒露了?”石二郎道:“只怕是的。”陡地一惊,又道:“但是,现在龙族的人可能正在全力追踪我,因为只有找到我才能找到水月姬。”他望了一眼夏婵儿,道:“不行,你现在和我一起太危险,须得另找个地方躲一躲!”夏婵儿一笑,道:“怕什么,这地方只有我知道,连爹爹都不晓得,肯定安全,等你养好伤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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