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绍南听罢,道:“你体内真气杂乱无章,而且极为奇特,我教你少许导气之法,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秦楼对习武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解除晚上痛苦,便跟着修习吐纳运气之法门。谁知不练倒好,秦楼练习两日,竟然发觉自己愈发无法控制体内真气,以前这种痛苦只是持续半个时辰,如今竟然要一个时辰才休。
俞绍南心知秦楼身负异脉,寻常的练功法门于他并不合适,也不敢贸然相受,便要他每日颂读《金刚经》,来修心养性。如是一来,秦楼果然受用不少,但是这些都是治标,若想根治,恐怕还要另寻他法。
※※※
将至清明,琴真的心情却越来越烦躁,虽然在人前仍是欢声笑语,但是每当一个人时,她便默然。
在秦家的一个月,的确是琴真这几年来过得最惬意的日子。虽然日子有些清苦,但是却很开心。不过她知道,这种日子不会长久了。
她已经断药十多日了,这些日子每当病发,她都会独自一人躲起来,咳血的次数也渐多起来。俞绍南日间心事忡忡,竟也未曾发觉。
这日她找到秦楼,“秦楼,我想求你一件事!”
这些日子来,除了第一夜她入过秦楼柴房外,琴真与秦楼讲话不多,每次见面不过是打个招呼,像今日般琴真主动找他,却是少见。
“什么事?”
琴真低声道:“我想要你陪我去苏州一趟,大约要十来天时间。”
秦楼想了片刻,道:“好。”
秦楼跟娘讲了此事,秦母是识大体之人,也没有为难,只是要秦楼一路上照顾秦楼,“她是个命苦的孩子,楼儿路上要多迁就她!”
这个月内,琴真跟秦母无话不讲,私下里把秦母当作了自己娘亲,便是自己卖笑为生的事也未曾隐瞒,秦母也答应为琴真守秘,不将此事告诉秦楼。
第二日,两人便踏上苏州之路。
琴真穿着一件麻布粗衣,饶是如此,也掩饰不住她绝代风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楼特意给琴真买了个斗笠。
“你给我这个干吗?”琴真问道。
秦楼道:“世间男子可都不似我这般正人君子,路上难免有人起了色心,到时候我也无力护你。”
琴真惊讶,这是秦楼破天荒第一次以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不由撒娇道:“我偏偏不戴,便要天下人看尽我的美貌!嘻……”
琴真虽已脱离青楼,但是一些讨好男人的言语不自觉还是表露出来。
秦楼也觉得自己话太轻薄,便收起脸色。琴真见他如此反应,乖乖把斗笠戴上,嘴中兀自嘟囔,“谁保证你不监守自盗!”
秦楼听见,不禁面红耳赤,长这么大,少有人用这种口吻跟他讲话,琴真看他如此尴尬,心中大快。
秦楼本要租辆车,但琴真提议走水路,出城后,两人找到一只商船。那船主是苏州人,做丝绸生意,见两人不似恶人,于是问道:“二位去苏州有何事?”
不等秦楼回答,琴真便抢着用苏州话道:“我们夫妇二人回扬州省亲的。”说着似笑非笑的望了秦楼一眼。
船主道:“收你们八十文,把东舱那间房给你们住罢!”
两人收拾好房间,琴真道:“船顺流而下,大约明晚便可到苏州了。”
秦楼望着舱外,道:“这船做丝绸生意,你可曾留意这船吃水为何这么深?”
琴真道:“我们顺路,就不用管别人事情了。”
秦楼点头,“没有事情,我们最好不要出去。”
整个下午,秦楼在读金刚经,最近几日,他体内那两股乱窜的真气稍微得到控制,临行前,俞绍南叮嘱他去灵岩寺去找慧元法师,看他能不能给些帮助。
吃罢晚饭,已是酉牌时分。
两人在舱内闲聊,问及琴真此行目的,琴真支吾不答,秦楼知她必有难言之隐,也不为难她。
自从认识到现在,已有一个月,秦楼从未真的去了解过她,只记得相见那夜,秦楼为她绝代风貌而震撼,他并未问过琴真出身,琴真自己也未曾说起。
一个月来,秦楼所认识的琴真,也不过是:一个美貌、心地善良的女子,她曾有不凡的身世,仅此而已。
对于男女之事,秦楼却很少想起。由于家困,秦楼二十一岁仍未娶妻,这在当时并不多见。
他对琴真也仅仅是有些好感,像她这般有倾城美貌的女子,便是和尚见了也心动,更何况血气方刚的秦楼?不过,秦楼也不过是偶尔在心中想想而已,这已经足够了。不过他们言行,发乎情,止于礼,如此而已。
秦楼收拾好床,扶琴真躺下,自己却坚持睡在桌上。琴真暗骂呆子,也不固执。
两人各有心事,均难以入睡。
秦楼想的是将来的出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的状元梦越来越远了,本过着平静生活的他,因为俞绍南的介入,而变得复杂起来。这个月来,俞绍南似乎一直在研究一张纸,却没有丝毫进展,秦楼知那涉及江湖纷争,也不便过问。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他有时候的确有些后悔救了俞绍南,但这种想法,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而已。
琴真则是想在自己生命结束之前,在清明那日去苏州在父母坟前拜祭。虽没有去幽静山水处,虽仍在金陵城,但是这个月,琴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那种感觉便如儿时在跟父母一起一般。而那个傻乎乎的秦楼,自己的确是有些喜欢他了。她一生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却从未对任何男人动过心,更没有尝试过爱情的滋味,令她犹豫不决的是,自己要不要在临终前,来一场自己渴望已久的感情,哪怕是平平淡淡,哪怕是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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