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抢先道:“可否借相府树枝一用?”
严嵩笑道:“我没说不可以用东西。”
高胜自信地折断两根直树枝,这是要当做筷子夹起耳坠。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却也几乎是唯一的法子,书生若此刻再拿其它东西来捞,一来时间落后,二来也是模仿,有违规矩。
高胜折好树枝,捏在手中,信步走回。
书生陷入了急躁,怎么办,怎么办,这道题目再输我就败了。书生在油锅上反复收缩着拳头,他真想直接伸进油锅把盈盈的耳坠捞出来。
盈盈拼命摇头,口中“呜呜”地叫,她一定在喊:“不要!”她的眼角有泪,她在哀求书生不要这样做。
如果这样做,书生的一只手很可能废了。
高胜已走回油锅旁,就要将筷子伸进锅里夹耳坠。
情急之中,书生终于生出一个主意,他握住油锅一侧的提手,手心处立马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书生忍痛猛地一抬,油泄一地,盈盈的耳坠也滚到地上,书生不管地上的油尚未消退,俯身从油中一把抓起耳坠,又是一种剧烈的灼烧。
书生紧紧攥着耳坠,激动地说:“我拿到了!”
盈盈好歹松了一口气,再看书生的手,已一团烫红,又有几分心疼。
严嵩点头赞道:“第二道题目,段大人胜!”
此时,高胜刚夹住耳坠,他没有为此表现出沮丧,泰然自诺地继续夹出耳坠,掏出手绢包住耳坠,放入怀中。
书生信心大涨,冲高胜说:“现在我只需再赢一题就能胜了。”
高胜淡淡笑道:“我也一样。”
严嵩吩咐道:“给段大人和掌门人一人一个手绢。”
两个丫鬟掏出手绢,一人递给书生,一人递给高胜。
严嵩道:“现在你们战平,就看这第三道题目了。第三道题目,‘孔雀东南飞’,你们谁把手绢扔得远,谁获胜。”
严嵩能在仓促间想出这三道巧妙的题目,且均按上“文雅”而有深意的名字,其才华和智慧可见一斑。“高处不胜寒”,暗指一个人越聪明,所承担的责任和面对的困难越大;“患难见真情”,暗指你们均敢只身来严府为秦盈盈求情,心中真情不言而喻;“孔雀东南飞”,暗指这道题之后,胜负已定,秦盈盈就将随胜者去了。脱去官员的外衣,严嵩真乃大智者、大文人。
书生看了看手绢,问高胜:“我们这回谁先来?”
高胜道:“段大人先请。”
书生轻狂地笑了,道:“你可别后悔!”
高胜淡淡地笑,说:“我为什么要后悔,第一道题目,你先答,落败了,第二道题目,我先答,落败了,第三道题目,结果还不同样?”
书生回击道:“人言有一有二无再三再四,这回却要破例了!”
高胜只伸手向书生示意道:“请!”
书生也不客气,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包裹在手绢中,抡圆手臂,使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手绢直飞出十来丈远。
手绢除了借助石头的力量,还有什么方式能飞远呢?书生自信地向高胜示意:“高掌门,该你了!”
高胜淡淡一笑,信步向书生扔出的手绢走去。
高胜一起步,书生便哑然失色、如坠冰谷,他已彻底明白。
高胜将自己的手绢轻轻搁在书生的手绢前一寸。
一寸只是一寸,却胜败已定。
严嵩的题目里并没有说一定要站在哪里扔,书生还是太嫩了。
书生再一次败给高胜。
书生黯然道:“我输了!”
书生久久地望着盈盈,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不禁湿了眼角,对盈盈说:“好好的,我走了!”
盈盈泪淌脸颊,无论我对你多么任性,你总是纵着我;无论我多么恨你,你总是照顾我。我多么希望你能赢,可你却输了。我欠你一个人情,那不叫欠;可我欠高胜这个天大的人情,那是真欠,我会身不由己。
严嵩歉意地对书生说:“段大人,抱歉了!”这歉意是真歉意。
书生说:“希望相爷说话算话。”
严嵩道:“放心,老夫说一不二。”
书生转身便走,自己在这里已无存在的必要。
书生才走几步,高胜喊住书生:“段大人,等等!”
书生回头问:“高掌门已而取胜,还有何赐教?”也许高胜会谦虚一下,也许高胜会讽刺自己一番。
可书生猜错了,高胜说:“段大人,请把另一个耳坠给我,一对里少了一个就是残缺。”
书生僵住了,他宁愿高胜好好嘲笑他一番。
书生缓缓伸出手,摊开,红肿不堪的掌心里一枚晶莹的沾着油渍的耳坠,盈盈的耳坠。
高胜拿过耳坠,道:“多谢!”
书生已不再能回应,神情沮丧,落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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