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时间,宁德共提炼出精盐一万七千石,刘显财蛮横地将其悉数倾销到左近的徽州府,价格比青盐便宜了一半,连附近池州、宁国二府货商,也蜂拥前来抢购。
等两淮盐商反应过来,所谓的‘青盐’,已经在两淮火热销售,冲击着原本墨守成规的市场。
汪家急了,三申五令,甚至开口威胁,可那也抵不住商人逐利的天性,总之,大家的货不买都买回来了,谁也不愿做亏本买卖,于是明里暗里的交易,依旧进行,没过几日,二十万斤精盐,便全部被市场消化掉,贩盐的收入,足足有四十万两白银。
结束营业时,刘显财宣布,日后哪家需要青盐,可直接到宁德采办,价格予以优惠,并欢迎各家商号加盟经办。
这项措施,着实让商家亢奋,采办一手青盐,不用说当然是比较赚钱的。
楚峰也非常赞赏刘显财的做法,以楚庄现在的势力,商业触须还不能无限延伸,而每个州府,都有其地头蛇、百年商号、课税有司等沆瀣一气,地方被他们经营得坚如磐石,楚庄想要挤进去,势必又是一场场冲突,一天到晚忙着提防对手使坏,还用做生意吗?
刘显财此举,类似后世的加盟事业,为楚庄省去了无谓的争斗、路途转运、伙计薪金等问题,还能无尽的开拓市场,妙不可言,至于货商和盐商之间,为利益打生打死,就不关楚庄的事了。
两淮总商们也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青盐一年产量才几千旦,且均有配额,楚峰那么大能耐,竟一次供给万余石,这青盐是打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还是楚峰拥有一只聚宝盆?!
宜上亭外,花簇锦攒,翠鸟咿嘤,炎夏之中,滞留着一派春意,凉亭内,汪远侨等八人却是闷不作声,与这诗景格格不入。
“汪东家,您倒是给个注意啊。二十万斤青盐已经搅得两淮盐市天翻地覆,下个月再来二十万斤呢?”李无量不无堪忧的说。
身旁吴天行,逍遥扇着扇子,似乎并不觉烦心,对他来说,最烦的事,莫过于没有子嗣,钱算得了什么?再多,将来还不是落到不知是哪家亲戚的手上。“是啊,如今各地内商都去宁德取盐,置我等警告于废话,过不了一各月,我们的青盐市场,就都得割让出去了!”
汪远侨烦惋问道:“探子有什么消息吗?”
阎松林憋气的说:“宁德除了蕉城,别处都施行军管,探子能去的地方不多,不单要顾忌官兵,哎最奇怪的就是当地百姓,居然自发的给楚峰充当前哨,咱们的探子前脚刚进宁德地界,后脚就有捕快前来盘查,若不能自圆其说,二话不说就锁人,即便探子们好不容易进入腹地,可只要开口问及一些禁忌消息,马上就被民举报,蛮一点的人家,甚至亲自动手逮人去领赏,啧啧,奇了怪了,你们说那楚峰到底是如何经营宁德的?”
梁富阳往嘴里丢了颗果仁。“阎兄,你这都算轻的,失手最多挨挨板子、罚银、驱逐出境了事,塔山及大濑溪一带,那才叫夸张,我派去的三十多各探子,至今未见一人回来,怕是都折里头了。”
展玉帛犹豫一下:“要不,咱们考虑考虑楚峰的建议?”
乔承统立即嗤之以鼻:“呸!咱们堂堂八大总商,紧握两淮课税命脉,岂能就此轻易服输!”
“之前楚峰忌惮我等在淮势力,如今学精明了,只在周边府城行商,让那些货商跟我们扯皮,他却坐山观虎斗,而他又是朝廷命官,轻易不能下手,咱们太被动了。敢问乔兄,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汪远侨抬抬手,制止众人争执:“各位,莫伤和气,若明的不行,咱来暗的,文的不行,咱们就来武的。”
“汪东家此话怎讲?”
“各位有多少能打的人手?只要齐集起来,就够让楚峰喝水一壶的了。”
“可他是官儿。”
“我猜想塔山是楚峰老营,而那些青盐,多半就来自大濑溪,咱们只需借道罗源,潜伏于两地交界处,时机成熟后,便一举进犯大濑溪,各位,大濑溪是山地,不可能布防太多兵士,咱们以有心算无心,胜算还是蛮大的,届时,准能窥知那青盐的出处,即便不是,给他点教训也不错。”
“有理!”阎松林当下拍胸部:“我阎家有八百死士,不少人有案在身,见不得光,我正愁他们无用武之地,交给汪东家运作就是。”
“我梁家有五百家丁。”
“乔某有二百食客......”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十天,事情遍传大明,邸报也很快送至楚峰案前。
大明乱了,大人果然真知灼见,余人除了讶异,便只有佩服。
然而发生地离福建太远,远到让大部分民众没有感觉,恐慌甚至没能越过长江界限,秦淮南面仍是一派声色犬马。
邸报提到,南赣夺天王、龚一联军,积极响应北方起义,然而福建巡道曾缨调集杭、武两县官军乡勇数千人,并檄潮州兵备道谢琏派官军会剿,起义军寡不敌众,损失惨重,退守经一岩、南坑尾、野猪窠及员子山等处营寨,设木栅固守,不想官军放火烧山,义军死伤过半,起义终于失败。之后,岩前、象洞、米坑、箬菜诸乡民众被当作贼党,遭官兵屠杀。
萧满江自始至终,严守楚峰令谕,在其中只扮演摇旗呐喊的角色,更不参与屠杀良民,不单如此,还暗中收留了许多遭难的乡民,在上杭县城附近重建家园,或者直接迁徙建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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