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袭玄衣,馒头发色灰白,可神情之间却是披靡之气概,场中诸人皆算是武道之中好手,可白诚轩之名威震天下数十载,一时也是暗自戒备,各自思索彼此立场种种,方才还是剑戈争鸣、弦音诀杀,可此时这广场之上却是不由得一静,唯一可闻之声便是那不远处瀚海火焰燃烧之时偶发的噼啪裂响之音,白诚轩环视众人,冷哼一声道:“时至今日,你们这些诸子百家之外蛰伏已久的‘隐流’终于也耐不住了,自诩天胄的北辰帝阙终究是朝着稷下学海动手了。”
场中三位‘天门敕使’起先狂傲如斯,可此时却也是彼此对看一眼,心中却是各有思量。而刘易阳脸上也是疑问重重,心中实在想不明白何以白诚轩能从堪称稷下绝地的九龙蔽渊脱困而出,若说是自行脱困那是绝无可能,可若得旁人相助又显然非是这天门作为,而更让刘易阳心忧的却是白诚轩被囚稷下十多载,今日一朝脱困,若是在这紧要关头欲报复稷下,那…那稷下学海今日恐怕真如翻盘之力。
面对白诚轩的甫然现身,荆三娘却是计上心头,将手中‘息红泪’轻撩一弦,随即朝着白诚轩微微一欠身,朗声说到:“泉下忘川‘奉弦’荆三娘见过白前辈。三娘早听闻大娘说白前辈乃是我‘泉下三脉’之中‘埃土’之主,论武道击技之术泉下三宗无人能及,只可惜前辈踪影久不现江湖之中,三娘未能及早拜会,今日一见果真如先师所言,而日前‘泉下真主’方刚才现世,今日白前辈又现身学海,此天助我泉下。”其实荆三娘冒险参与稷下战事,可说皆是为明璇一场谋划,而荆三娘更是知道明璇若要登临‘泉下真主’之位,这最大的阻力便是来自于顾寒泉,而自己若是能拉拢白诚轩为助力,以白诚轩昔年之名望、武力,怕是顾寒泉也不得不收敛那份野心和不服。
却听白诚轩道:“大娘她如今可安好?”彼时,整个‘泉下三脉’之中,白诚轩为人狂傲,可息大娘却也是宗门之中自己颇为交好之人,而自三十年前‘避风塘’一役之后,老者虽是和沈振衣夫妇互为挚友,可出身泉下却也非时对宗门毫无感情。
荆三娘语带伤感道:“恩师去世已有近十年。”
白诚轩轻叹一声,道:“泉下三脉之中,虽是有能者如顾寒泉、霍秋燕之流,可若真说起来,三脉之中唯有大娘老夫视之我友,可惜自当年‘避风塘’之后,彼此两人也未曾一见,今日见你手执‘息红泪’倒也有大娘当年风采。”说道此处白诚轩忽然一顿,道:“在这泉下三大宝具之中,‘息红泪’之主可说是百年难出,而你也非是如大娘一般有相符之命格,以老夫观之,你怕是为修习者弦音之术已然病入膏肓,可惜…真是可惜了。”
荆三娘苦笑一声道:“当年若非大娘救我性命,我本已是早死之人,这些年已然是平白赚来的时日,三娘于生死已然看开,而‘泉下真主’已然出世,即便三娘死后,有白前辈相佐在侧,定能使我泉下复兴。“
沈彦尘虽是在九龙蔽渊听白诚轩说过这‘泉下三脉’皆是归属于‘南溟’而出,本以为忘川、冥城、埃土之间也和今世儒门四脉一般,彼此虽有一源之说辞,可各自之间却无什么名义权属,但听到荆三娘之语却是要将这‘泉下三脉’复归为一,心中却也好奇,谁会是这分裂许久三脉之‘真主’。
白诚轩语中轻‘呃’一声,语气之中略哟疑问,便在这时却听远处一人高呵道:“好个白诚轩,今日你既已脱困,那你我彼此之间一场比武对放却是不能再拖。且看老夫手中利剑斗不斗得过所谓‘尘埃千仞’!”来着白靴、白袍,头缠密密麻麻白色布条,手中所持正是以‘冥城’之中‘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制成骨剑利刃,正是‘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宗老霍秋雁。
见剑影如梭,一剑扑杀而来,正是‘斩城剑术’,沈彦尘急忙叫道:“前辈小心!”
却听白诚轩道:“多年不见,你‘冥剑斩城’倒是有些精进,可当年便是‘冥城’剑圣杜绯颜也难以胜过我,今日的你终也是枉然。”白诚轩反手一挥,高呵一声道:“尘垢埋薶堨千仞!”但见白诚轩那掌心之上‘祲氛内息’如一道璀璨的剑芒激射而出,破空而出却也在夜色之中荡起一道黑色光晕,绵延之光晕续而不断,白诚轩在发一声道:“天地蒙尘尽一式!”玄衣袖袍一抖,这‘祲氛内息’之光晕竟成实物一般。轰然之响,却是霍秋雁手中骨剑利刃和‘祲氛内息’相触,而白诚轩身子也一蹿而上,竟是踏着半空之上那如若实体的光晕之色,脚点其上随即起一阵狂风,竟是‘祲氛内息’豁然激射四周,白诚轩笑道:“老夫久久未曾动手,今日技痒,不若场中诸君一起上。”
自当年败在杜绯颜剑下之后,霍秋燕心中所求便是为己正名,虽无‘冥城’宝具‘荧惑守月’,但这手中之剑器也非时凡物,他信自己一剑之能已然能胜杜绯颜,岂会就此容易败在白诚轩手下,这一剑斩城毫无取巧,开合所取便是以剑锋制敌,可这一剑和那‘祲氛内息’相触之时,霍秋雁却是隐隐觉出不动,这非是白诚轩在应付自己,他这是要成——‘尘埃密阵’!
脚下一折,白诚轩身形倒转而回,那‘祲氛内息’的黑色转折而动,而手指也不知何时竟是已经伸道霍秋燕身前,两指轻夹白骨利刃剑锋,低声语道:“若是能将你这分斤斤计较、徒争虚名的心用在剑术上,或许他日你能有所得,可若是你自己堪不破武道障碍,你非只是胜不得杜绯颜手中‘荧惑守月’,更是难以窥视我所能见之武道境界。”一声清啸,白诚轩依然是夺下霍秋燕手中兵刃,随即再出一掌将霍秋燕震飞,朝着霍秋燕道:“当年曾见‘冥城’剑圣使剑,一剑荡九天风尘,剑气纵横却收敛自如,说句斩城、开山也不为过。”却见白诚轩将两指夹住的利刃一甩,朝着‘白虎敕使’道:“你既剑名‘破哉’,那就接下此剑,看看‘释宗’所谓破哉,和我‘南溟’斩城可有何不同!”
白诚轩竟是将这白骨利刃当做暗器一般甩击而出,可看着剑身来路,‘白虎敕使’却分明看出剑式,这剑招正是方才霍秋燕出手之时所施展之剑式,在这一瞬间‘白虎敕使’眼中闪过疑惑,只因他不明白,世间为何会有如此武技高手,怕是…怕是在自己所见之人中,未有天门先坐才有这份能为。手中‘破哉’一格,不料这白诚轩轻一掷却蕴藏暗劲变化,登时‘白虎敕使’退出数步才止住身形。
沈彦尘不禁咋舌,方才自己和绮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仍是抵不住‘破哉’之威,而白诚轩只轻易之间却能迫退那人,难道这就是所谓‘四阶论武’之中的近‘贤’之能。沈彦尘心中仍是震惊,却听一旁‘玄武敕使’道:“这是…这是尘埃秘术,众人小心!”
白诚轩像是回应着‘玄武敕使’之语,道:“当年你我曾见过几次,那一双‘虚危之瞳’却是了得,可此时你才出言提醒,怕是已经玩了,可曾在你那所谓‘天门先坐’说起过‘埃土’一脉武技也是阵术,老者玄衣飘风,人在半空之中,高声斥道:“‘罔象坠尘覆幽泉,溟海裂壤坠天辰——阵启!”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在半空之中的‘祲氛内息’却是同时坠落在地,而那一声阵启,整个地面开始不住的战栗,那四散之‘祲氛内息’竟是化刀、枪、剑、戟诸般兵刃,劲气横飞,一时竟是齐齐攻向场中鬼蝠卫,登时众鬼蝠卫死伤百余。便是一旁‘天门敕使’想去救援,可这横飞之‘祲氛内息’却是漫天盖地,哪里容得三人分身。
沈彦尘没想到白诚轩竟然会相助稷下,这是却听白诚轩对着三位‘天门敕使’道:“今日老夫一式斩天门百人,非是要卫护稷下,按理说稷下囚我多年,本当于今日一报宿冤,可此老夫非是持强凌弱之辈。更何况南溟、北辰本就是死地,,老夫可是直到这‘天门敕使’该有四位,据说乃是天门之主坐下得力助手,嘿嘿,今日此地你我两宗皆非是地主,那不妨我们反客为主,看看今夜是你北辰威严无上,还是我南溟武力更高。”
天门三敕使彼此对看一眼,便听‘朱雀敕使’道:“白前辈你非是诸子百家中人,而多年来更是受尽稷下囚禁之苦,此时为何却…却是要为稷下留的一线生机?”
白诚轩大笑一声道:“为稷下留的一线生机?你莫不是真以为今夜稷下之中无能人么,切莫忘了稷下学海立世千载,它能立身诸子百家之前,凭的不是什么所谓的‘配水剑’、‘厚土剑’,也不是一个商恨雨,亦或者李胜峰,你三人可知百年前曾有一语,‘欲灭稷下,先覆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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