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心里感动,笑着心道嗯,那我也答应你,快快长出头发……我要……要用你做的梳子梳头。艰难的抬起胳膊,伸手入怀,摸索当日紫元宗给她削制的那根木梳。
一名崂山弟子站在近处,看见无忧抬手动弹,立即上前两步,喝道:搞什么鬼?怎么不吱声?。
紫元宗头也没抬,心里酸楚,暗道唉,这木梳……你一直贴身带着么?。
那崂山弟子大感不耐,又挨近半步,道:喂,问你话呢!聋了吗?那弟子手腕翻转,侧过剑身,手中长剑倏然挥来,其实此举倒并无敌意,只想用剑脊怕打对方的肩头。紫元宗仍是蹲在地上,对头上寒光闪闪的长剑毫无反应。
无为道长见状,微觉有异,忙喊道:且慢,快住手……话没说完,那个弟子噔噔噔连退数步,面色惨白,惶然高呼道:啊……好烫,哎呀,冻死我啦!右手五指张开,使劲甩动,可那长剑却象着了魔似的粘在掌中,怎么也甩不掉。
众人相顾骇然。无为道长修为精深,眼力敏锐,恍惚瞥见方才那弟子用剑拍击时,紫元宗食指与拇指搭成个圆圈,往长剑轻弹了两下,剑身颜色立时变为赤红,仿佛刚从炽热的熔炉里取出;忽而剑身白霜凝结,又像封冻于玄冰之中已历数年。这一热一冷之间,剑柄忽烫忽冰,竟把那弟子手掌先灼焦,又冻伤,最后与血肉紧紧粘合在一起了。
无为道长暗暗吃惊,心想紫元宗手指并未接触长剑,显是阴阳两种真气由指端发出,隔着数寸之遥,凭空注入了剑身。道宗素有以剑炼气,以气御剑说法——初炼者只有依靠长剑来激发剑气,道行精深后,便可无须器物的任意施展剑术,而只有绝顶高手,才能将自身真气贯注于锋刃,凌空操控长剑克敌制胜。民间传说千里飞剑取人头,即是此谓。可是施法者也须得凝神念咒,全力而为。似紫元宗这样弹指之间便即发功,如抖衣拂尘般轻松自若,那真可算得道术神妙,直至匪夷所思的境界了。
无为道长暗自思忖此人身负绝世奇功,似乎又和道宗深有渊源,难怪朱师侄劳师动众的要找到他。。
他正在琢磨着,那边崂山弟子们已群起围拢,仗剑纷纷喝道:果真有邪魔!快摆四象伏魔剑阵!大家别靠太近,小心邪术!尹师弟站玄武方位,断其后路!喧嚷声此起彼伏,远远传了开去。
无忧察觉四周动静,竭力凝住神思,扭过脸张望,含糊道:怎……怎么了?这是哪儿?好多人啊……。
紫元宗心道没事,很多坏人想围困咱们。我会带你冲出去的,妹妹你闭上眼睛息一会儿,权当只在梦里……你还很口渴么?要不要再喝些水?刚要伸手到溪中取水,两名崂山弟子攻到身后。紫元宗微觉背脊上凉气飕飕,剑气毫无声息的迅疾袭来,当下身子微微前倾,左臂楼紧无忧,右掌反转横掠。他这招数乃七通剑中的扶摇北斗,本该两臂摆动挥击,同时却退前后之敌。
当初张凌风传授剑术时,教的简略粗疏,加上此刻情势窘急,因此紫元宗仅使出半招扶摇北斗。阳凤剑气从掌缘发散开来,形成一道灼烈的热墙,给这似是而非的剑招凭添了巨大的威力。
然而剑气横掠过去,却丝毫没有遇到抵挡。紫元宗一剑砍了空,心头一凛,潜运真气流转全身,接着旋踵拧腰,抱紧无忧向对岸跃去。五名崂山弟子挺剑疾刺,剑尖凌厉的剑气迎面袭来。这情形早在紫元宗意料之中,当即单掌斜斜摆动,使出一招云横白岳,阴凰剑气化为寒冽的雾浪,冷森森的向四周漾溢。
那齐云山号称白岳,峰峦之间云卷雾涌,气势雄浑而不失灵动。齐云派前辈高手由此创出云横白岳,虽算不得齐云派绝技,但招式规整大度,也是道宗入门修炼的正宗剑术。当日醉仙楼上,紫元宗破解子午针,救下黄天骄的性命,就是用的此招。他全凭张凌风引领真气,才粗略领会齐云道宗剑法,并不知道剑招的名称。
此刻这招云横白岳蕴含了阴凰剑气,威力陡增何止数倍?紫元宗劲力甫吐,料想定能将对方长剑震开。谁知那几名崂山弟子手腕轻抖,锋芒忽地向后急缩,剑气消逝无踪。紫元宗剑招再次落空,他不懂收势敛气的法门,落地后硬生生的站住脚步,发出的剑气尽数返还自身,丹田里内息沸腾,不由得脸热心跳,急忙张开口深吸几口长气,胸中闷胀这才松缓消释。
崂山众人见此情形,个个呆若木鸡,满脸讶异之色。
原来崂山剑术后发制人,讲究以静驱动,以无胜有,所炼真气平和玄静,剑术虚多实少。镇派道术无中生有剑,只有剑意而无实招,斗法比剑时随机应变,自然凭生出万般奇妙剑法。如同一叶轻舟漂浮于江中,任凭浪推潮涌,它只随波荡漾起伏,虽无从着力,却能笃如泰山。后世太极功四两拨千斤的要诀,即是传承自崂山道术。
众弟子虽未达到无中生有的境界,所布下的四象伏魔剑阵玄虚奇妙,也是极厉害的道术。此阵暗合天罡,险敌于无形,敌人道术威力越大,反而越容易自伤其身。可是紫元宗两次失手,体内真气被引得激荡翻腾,却并无甚大碍,吐纳几次便即气定神完。崂山众人骇然变色,暗想这“邪魔”莫非有金刚不坏之躯?
眼见这种情形,无为道长心里打了个突,自忖道刚才明明已将此人真气扰乱,而后他在激斗中强行收功,如此蛮干胡为,必定走火入魔,即使换作修为高我十倍的道宗高手,也非得当场吐血不可。可此人却若无其事……难道……难道他竟不是活人?心念陡转,厉声喝命:白虎退至天衡,三灵自天玑,瑶光,天权攻敌!。
众弟子依言而行,守住白虎方位的几名弟子缓缓退却,周围青龙,朱雀,玄武三处剑气凌厉,逐渐汇聚合力。顷刻间,四象伏魔剑阵阵形改变,渐成北斗天罡之状。此时前虚后实,玄妙奇崛,剑阵的威力已发挥到极至。
紫元宗欠缺临敌经验,一察觉周围和背后压力陡增,立即挥掌向前拍击,冲着剑气最薄弱的方位攻去。岂料此举正落入阵法彀中,崂山众弟子加紧施为,催动剑阵,四周气流涌动,化为数个有质无形的漩涡。紫元宗左右晃荡,难以稳定,身体象雨打浮萍般摇摆不定,唯一还能控制的,只有自身雄浑的掌力。于是惶急之下,不断运劲向前拍出,只盼能与对方剑气相触,借力稳住脚步。谁知掌风直击,没遇到丝毫抵御。紫元宗体内真气渐旺,七通剑的掌力越来越猛,连挥几掌后,右脚朝前迈出一小步。
这一步跨出,形势陡然险恶。紫元宗上身微倾,左足跟着踏进,如此连续跌出四五步,他心里一寒,明白过来不好,这般乱扑直撞,若是撞到对方的剑气怎么办?想要凝力站定,哪里能停住脚步?前方好像有一股吸力在牵引,令他身不由己的往前跌撞而去。紫元宗惶惑焦灼,急催真气运使七通剑,剑气化为掌力发出,犹似暴风迅雷般猛烈。随着他的掌力增强,前面那股怪异的吸力也愈发难以抗拒。渐渐的,体内真气如山洪暴涨,汹涌狂乱不可抑止。紫元宗自觉失控,忙竭力收掌敛气,却徒劳无用,那右掌还是不断的凌空虚拍,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这正是四象伏魔剑阵的厉害之处:敌人道力越高,越容易受到阵法感应,激斗中令其忘性逞威,体内真气错乱奔突,最终堕入魔道而难以自拔。到那时剑阵若无松释,陷阵者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经脉断绝。紫元宗怎识得其中玄机?不知不觉间受制于彼。只是他真气太过浑厚,剑阵数次险被掌力带乱。崂山群弟子心存忌惮,不敢过分逼近,因此双方才能相持良久。
又过片刻,紫元宗双脚越奔越快,心中暗暗叫苦这么下去,就算没被剑气刺中,迟早也会撞到树木房屋…….。
无忧与他心意相通,见他眼中神光炯炯,手臂挥洒劲风鼓荡,气魄显得异常威武雄壮,猛想起师傅李红莲传授道术时,讲述的种种修炼入魔之相,当下心中急呼道哥……哥哥,你怎么了?她本已气息奄奄,此刻记挂紫元宗的安危,竟而霍然精神大振。
紫元宗一直用左手揽着她的腰肢,但全身精力逐渐集中于右掌,左臂便酸软松弛,随着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将无忧摔到地上。忽听她发问,心头一震,答道没怎么……你别担心,咱们一定能逃出去。。
无忧奇道逃?为什么逃?我们……我们怎么了?这是哪儿?。
紫元宗心道这地方是福寿堂的老巢,道宗各派聚集于此。哼,他们都听从朱秉正的指使,仗着人多想困住咱们。。
两人无声的交谈着。紫元宗心有旁骛,真气不似方才那样精纯,掌力随之减弱,而狂奔的脚步也有缓弛的势头。无忧看他面色渐宁,鼻息平复,眼神里英华敛藏,入魔的险象逐步消逝,忙心道施法之际,意存舍外,时时留有余力,切莫着意胜败生死,这样真气才能收纵自如,当……当年师傅是这么说的。可……你的真气怎地突然这么强?在跟谁斗剑?。
她头枕在紫元宗肩头,看不清周遭情势,只以心语断断续续的相问。紫元宗一面回答,一面奔跑,半扶半抱挟着无忧,风驰电掣般奔出三十多丈。那撷翠馆花园相邻一片空旷平地。两人转瞬间奔至场地边,前面出现一根粗逾尺余的铜柱。
无忧从眼角余光里瞥见那铜柱,心念微动,用力扭头往旁边望去。借着月光,就见相距数丈之外,果然也立有一根相同的柱子,柱端旌带飘舞,挂着渔网之类的东西。她微感吃惊,寻思道咦,那分明是球场的门柱啊!波罗球场,莫非……这里是皇宫?!。
所谓波罗球,即后世的马球,汉末晋初时由波斯传入中国,曾一度盛行于世。因所需良驹众多,场地广阔,实非寻常财主绅宦所能置办,后来渐为皇家贵族所独享。无忧自幼长于皇宫中,对这种奢侈娱乐了如指掌,眼见周围场景恍若宫廷,不由得诧异万分。她正疑惑,紫元宗收不住脚,被“四象伏魔剑阵”牵引着,径直朝那根铜柱撞去。无忧霍地惊觉,失声道:当心……。
这声惊呼微弱而短促,紫元宗听来却如雷震耳,脑中猛一激灵如果我有闪失,妹妹怎么办?手起掌落,运劲拍向那铜柱。忽地轰然巨响,面前烟尘飙扬,那根铜柱拔地而起,往前直飞出去。月色里,那柱体赤亮刺眼,已被阳凤剑气烧得通红,弯折的柱身不住翻滚,所经处飞砂走石,势道着实凶猛。
位于正前方的是五名崂山弟子。他们守住天衡方位,处于剑阵之末,原为诱使敌人攻击,扰乱对手真气所用。紫元宗的剑气太过凌厉霸道,这五人接连向后急纵,连退带闪,拼尽全力才勉强保持住阵形,此时已到了真气枯竭,灯尽油干的窘境,就算没有外力冲击,很快也会疲极倒地,又怎能抵挡得住铜柱重击?只见人影披靡,惨呼四起,五个弟子被撞得骨折筋断,滚热的柱体擦过皮肉,烫得吱吱作响。
少了五人,阵形散乱,四象伏魔剑阵威力大大减弱。紫元宗混乱的内息平复下来,腰板挺直,稳稳的站定脚步。崂山群弟子自炼成剑阵以来,从未遭受这等重挫,人人心中既惊且怒,各自呼喝招应,又一起围攻而上。紫元宗暗吸口气,右掌寒意森然,瞬间又凝聚了深厚之极的阴凰剑气。
无忧目睹崂山弟子血肉横飞的惨状,不禁恻然失色,忽见紫元宗再次蓄势运劲,又要发出剑气,急忙道:别伤人!。
紫元宗一愣,就在这时,右腕处冰凉生痛,好像被两根钢丝紧紧缚住。接着眼前灰影攒动,白须飘洒,正是崂山掌门无为道长亲自攻到。他身未近前而剑气先至,无中生有剑,隔着数尺之遥悄然而生,无影无踪,一下便绕住了紫元宗的脉门。
紫元宗虽然真气浑厚,而剑术招数和临阵应变,却差得远了。陡然间要害受制,待要挥臂挣脱束缚,岂料半身酸麻,软绵绵的没半分力道。无忧知他心急,暗道快松开左手,放下我!你先挡开剑气,再来顾我。。
她生性柔顺娴静,紧要关头往往却能当机立断,加上天生的尊贵气度,语气中有种令人心折的魄力。紫元宗正惶惑无计,听了无忧的话,便想依言松开左臂,把她放到地上。
可是猛然间,刚才盘桓在内心深处的疑问,霍然又浮现在脑海中若是我失手落败,妹妹定会落入朱秉正魔掌中,那时却如何是好?……罢了!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她平安脱险!此念甫生,胸中蓦地豪气万丈,紫元宗咬紧牙关,右臂艰难的往胸口微圈,忽而反转挺直,食指中指并排前伸,两道烈焰般的阳凤剑气飞射而出。
无为道长大吃一惊,暗想明明已制住对手,为何对方还能施发剑气,而且手法神妙,竟与九华派的无射之射十分相似!难道正因为此人和九华派深有瓜葛,朱秉正才会大费周章的找寻他么?此人谙熟九华道术,朱秉正怎会称其为邪魔?这人深夜孤身挑衅道宗,大闹紫竹园,又是意欲何为?
无为道长疑思百结,忖道眼下只有将这人擒住,仔细盘查或能明了真相,唉,道宗内部恩怨纷繁,悬案颇多,但愿能从此人身上,探出些许线索。他心头思忖,手里剑招并无丝毫滞怠。眼见阳凤剑气迎面而至,当即凝神运气,右手环抱成球,左手戟指轻轻撩拨,一股柔和的剑气绕指而生。
无中生有剑最擅借势发力,这招绕梁余音更是其中精粹。只见阳凤剑气刚要触及无为道长的胸口,忽然受到绕梁余音的牵引,斜斜岔开,擦着他的肩头飞入黑暗之中。紫元宗余势未消,倏尔飞身疾冲,手指并拢竖起化为掌形,阴凰剑气依着七通剑的招式挥洒而出,紧随阳凤剑气之后,再次攻向对手。
无为道长没想到他变招如此迅捷,几种剑术轮换施发,异样真气纵放自如,竟无半点牵强之状,惊惧之余,来不及用绕梁余音引开对方剑气,只得潜运真功,双手虚抱缓缓挥出。刹那间蓬的一声巨响,两股剑气轰然相撞,无为道长全身剧震,骨骼咯咯连响不绝。他所用剑术乃崂山派绝学,真气绵长深沉,三分实七分虚,恰如棉里藏针,遇强愈强。可是刚与紫元宗的剑气相触,登觉对方真力汹涌狂暴,犹如怒涛决堤一般势不可挡。
无为道长情知无法化解,忽地清啸一声,须发皆张,双睛里精光大盛,蓦地双手手指交握合拢,挺臂向上迎去。
崂山剑术以柔克刚,然而功到深处,却能在极柔中透出刚猛。无为道长平常施展剑法,总是锋芒不露,余劲悠长,而此刻面临紧迫的情势,再也没有半点迂回之机,只能奋起全力相抗。就见他左右手合拢,中指食指并力刺击,指尖霍霍隐有风云呼啸之声。此乃无为道长七十余年苦修磨炼的真气,沛然沉厚,非同小可。紫元宗见对手作势反击,也加摧掌力朝前拍击。
一瞬间,两股真力相距半尺再次相碰。只听轰鸣如雷,烟雾弥漫,四周树上枝叶簌簌飘落,声势异常惊人。无为道长眼前金星乱冒,身子被震的向后飞出,同时双膀剧痛,一股阴冷的寒气自掌心窜来,几乎快要把上半身冻僵。他急忙运起先天纯阳罡气抵御。但是前劲未济,后劲难续,无为道长神衰力竭而强自提运内息,犯了崂山道法的大忌,前胸任脉立时被自身真气震伤,身体还在半空,口中已是鲜血狂喷。
这几下交手迅捷如电,只在交睫之间,待众人看清时,无为道长已跌落于尘埃。崂山群弟子人人惶恐万状,惊呼道:师傅!纷纷围拢上前。
无忧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心里惊异道好……好厉害。这时候,四名崂山弟子半扶半抱,照护着掌门撤离,剩下的人悲愤难抑,各挺长剑又攻了上来,嘴里大喊大叫邪魔快快领死!。
紫元宗连败两名道宗掌门,对自己的剑术信心倍增,当下毫无怯色,缓缓提起右掌。无忧急道:别伤害他们!。
她已知道紫元宗剑术高的出奇,眼看他蓄势运气又要施法,崂山诸人必定死伤惨重,连忙出声阻止。可是体弱气虚,一句话没说完,额头上冷汗如雨,颤抖着喘息不止。紫元宗大急,低下头打量她的面色,一面心道怎么了?胸口气紧难受么?。
这么缓了一缓,崂山众人剑气从四面疾刺而来。紫元宗脚下使劲,两步跨出四五丈远,身子如大鸟一般往前飞掠。崂山弟子出剑虽快,还是慢了半拍。崂山剑术余势绵长,剑气凝聚不散,紧跟着紫元宗身影追击而去。
无忧稍微顺过口气,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口中兀自低语:不……不要伤人。。
紫元宗心道好!右掌向后挥出,阳凤剑气化作一道无形气墙,护住背心。崂山众人的剑气尽数撞到这面墙上,既不能穿透,也没有反弹,就把紫元宗他们直推向前。紫元宗左足轻点地面,借着身后的劲道纵跃飞驰。崂山弟子连声呼喝,长剑狂刺猛戳,只见剑气交错横斜,哪里还有半点崂山剑术以静制动的意味?紫元宗越奔越快,身影如风似烟,忽地拔地轻飙而起,飞上了前面一座凉亭的顶端。
这几番折腾甚为剧烈,紫元宗左臂沉稳,如载川持岳般搂住无忧腰肢,没让她感到半分颠簸。无忧神智渐渐清明,周遭的情形瞧在眼里,欣然微笑道:好……好俊的身手,哪儿学来的?。
紫元宗心道我也不清楚,好像身体里力气用不完,脑子里想做什么,举手抬足便能轻易做到。。
无忧凝思沉吟,心道无为道长,是道宗首屈一指的高手,连师傅也对他推崇备至,居然被你震得重伤呕血,这可是真本事,绝非碰巧瞎撞就能做到的。。
紫元宗举目四顾,此时天色曦微,黎明将至,约莫十多丈外黑影绰绰耸峙,看样子是紫竹园的围墙。他心下暗喜,想道总算快要逃出去了!却听无忧还在思虑刚才你的剑气从指端激射飞出,那是九华派的“无射之射”啊!可出招收势又不像,真奇怪……问道:哥哥,这些道术剑法,你是如何琢磨出来的?。
紫元宗答道这个……我也是莫名其妙,以前张凌风传过七通剑,对了,适才柳姑娘教我一些运气法门,我依法而行,阴阳剑气好像更加灵便好使了。。
无忧一愣,道:柳姑娘?九华派的柳姑娘么?原来是她传授的……九华剑术博大精深,一时半会儿怎能学会?你的手法熟练,剑气沉猛,倒像苦炼了数十年似的。。
紫元宗心道嗯……是啊,这些运气使剑的法子,我刚想到就会用,真古怪的紧。。
无忧笑道:无论如何,你已身负盖世奇功,是罕见的道术高手呢!。
两人心语之际,紫元宗并未有丝毫懈怠,一面答话,一面睁大双眼眺望,寻找出园的路径。却见远近各处人影攒动,从四面八方往凉亭围拢。崂山众弟子齐聚附近,瞧着紫元宗站在亭顶,不再群起进逼,只摆开剑阵静静戒备。顷刻间,亭下呼吸声清晰可辨,显然追兵云集。紫元宗四顾环视,发现东面有条石子小路,绕过假山池塘,通往园边围墙,随即左臂抱紧无忧,便想飞身下亭,夺路逃走。
突然,四下里呼喝声炸响,此起彼伏——九华道宗在此,邪魔外道快快受缚!。
龙虎派诸位师兄暂且退后,让我们齐云派当先伏魔。。
福寿堂弟兄们听着,切莫放走贼人!。
夜空里回音飘荡,凉亭两边足有四五百人之众。紫元宗略无惧色,对无忧心道想抓我们的坏人可真多,不过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无忧粲然微笑,道:和你在一起,我不怕,再说咱们这么厉害,谁能抵挡得住?话到此处,秀眉微颦,转过脸望了望凉亭下的人影,心道哥哥,凭你现在的本事,纵然道宗各派一齐围攻,也莫想困住你……唔,我们只管逃出去就好,再也别伤人了,好么?。
紫元宗点点头,心道就依你……。
这个你字刚由心生,已然拔身飘然跃下。凉亭周围惊呼四起,崂山众弟子报仇心切,首先挺剑围攻上来。紫元宗不闪不退,身子紧贴着地面,轻轻巧巧的从人丛间穿了过去。此时他已领会陆地飞腾术的诀窍,施展起来自然灵便,姿势绝妙,就好似一条鳐鱼在海底悄然滑行。无忧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背心距地仅有几寸,不但没碰到草木泥石,连尘埃也未粘上半分。
无忧怔怔发楞,目光从紫元宗肩头越过,眼望着四周一张张惊骇万状的面孔急闪而逝,忽感一阵迷糊我真在做梦吧?要不….要不我快死了……眼里都是幻象?唔……好困……倦意一生,立时只想合眼睡去。
紫元宗察觉她心语微弱,登时焦急万分,暗道怎么了?快振作些!咱们快要逃出去了!心里大叫,身法丝毫未停滞,待掠出四五丈后,忽地挥掌朝地面凌空拍击,借着掌力腾空飞起,稳稳落到前面一块高耸的照壁上。无忧神思恍惚,气息奄奄,脸上竟尔微现出弥留之色。就在危急关头,隐约感觉到紫元宗正焦急万分的呼唤,立刻又迸发出顽强的生机。她用尽全力呼吸,心底模模糊糊有个声音道不……不能睡着,怎能撇下他孤单在这世上……再,再吸两口气……人只要能吸气,就不会死。。
如此艰难的喘息数次,脑中渐觉清凉,睁开眼,勉然笑道:刚才那飞腾术好……好厉害,是九华派的行云流水吗?两句话出口,几乎便要虚脱。
紫元宗肝肠寸断,又怕会惹她忧愁,忙强自压抑伤感,暗道这是行云流水吗?我只是用力蹬腿,然后提气收腹,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便这么飞出去了。。
无忧喜上眉梢,心道好啊,神驰舍外,意存物忘,已深得九华派道术之要。我师傅苦炼十几年,也还没达到此等境界呢。哎,以后等我好些了,可得教教我。。
紫元宗心道嗯,凭此道术逃命想来不难……对了,你便这么一直跟我讲话,千万别停下,不要想着睡觉。。
两人对话的功夫,紫元宗瞅准照壁后的一颗大槐树,腾身飞跃过去,右脚在树枝上一点,旋踵拧胯,半空中轻轻转折,径直掠向围墙。他记着无忧的叮嘱,不愿再多伤人命,因此只是腾跃纵跳,尽量避开的人群。道宗弟子会飞腾术的为数众多,可是无论怎样跳跃堵截,剑刺擒拿,休想挨到紫元宗的一片衣角。只见他的身影倏忽,飘来荡去,直如幽灵鬼魅。
古树距围墙仅有两三丈,若不是躲避众人围攻,紫元宗早已跃过墙头。不过他飞腾术神妙,只延俄了片刻,离围墙还是越来越近。眼看就快逃出危境,紫元宗稍觉心安,愈加提气运劲,身体直如落叶般随风流转。他每一次将真气注入经脉,对道术的运用便多一分体会,渐渐领悟个中要诀,飞腾术施展起来极尽其妙,与真正的行云流水虽有差别,却也轻松的穿越前后左右密集的剑气。
众人眼睁睁瞧着“邪魔”即将逃出重围,不由得齐声高呼,心里都是又惊又怒。就在乱纷纷的呼喝声中,紫元宗身形横斜,右脚尖已触到了墙檐,正要并足站上墙头,忽然左侧面颊传来淡淡一丝凉意,跟着胸口微感窒闷。他心知有高手袭击,连忙将无忧顺到右臂弯中,左掌反手挥击,七通剑将剑气化作掌力,奋然朝下拍去。
只听墙下有人道:来得好!。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迎势往上硬挺,倏尔与紫元宗的剑气相碰,发出兹兹微响,好似两片砂盘相互摩擦。紫元宗只觉对手剑气泊然成面,运气的方式与自己十分相似,再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个声音,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字,暗惊道——张凌风!。
念头甫出,心里微生惧意,紫元宗侧身翻滚,从墙头飘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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