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出现,明显就给场上带来一股沉闷压抑气势,对面的李观鱼三人不自觉全都戒备起来,不敢怠慢。
日光的斜斜照射下,桃树林幽静的环境中,显得安然舒适,这人脚下的一双黑色官靴迈着标准的步伐一步步走近过来,四周鸟语花香,虫鸣不断,可是这双官靴每踏近一步就带来些许沉闷气氛增加,虽然面前只这一人出现,但是李观鱼三人感觉到的威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李观鱼目光沉凝,神情变得越发谨慎,长剑微微扬起,做好迎战准备。
对面走来的这人却毫不为动,直到距离三人二十多米远的地方,脚步方才完全站住,目光扫视过去,忽然冷一笑,缓缓说道:“你们就是幻影剑的门下传人?嗯,也不过如此。三个人虽然逃走了两个,不过我知道只要你们两个人死不了,就定然会回来这里找这个落在我手上的人,嘿嘿嘿,果然现在等到了你们过来,你们现在是自己乖乖的留在这里,还是要我留你们在这里?”
他话语缓慢沙哑,语气却是冷硬,不带一丝暖意。
韦少英知道这人的厉害,当初曾经亲眼见到过他和师父刘风尘的激烈交手,就连刘风尘都败在这人的手下,虽然一腔怒意激情誓要寻这人为师父报仇,可是当现在真正再瞧到这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不知为何,除了微微惧怕之外再无一点报仇的热切,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和白胜男紧紧盯视向对方。
李观鱼站在最前面,视向这个人,双方虽然第一次相见,可是不知为何,两人目光相触都是互相微微一动,他开口问道:“你就是夺命刀,是朝廷派来的人?”
那人昂然站立,手握单刀,冷硬的面容依旧不带一点变化,冷然一笑:“不错,我就是夺命刀卢天焦。”
李观鱼瞳孔骤然一紧,瞧着这人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虽然久闻江湖上和自己师父幻影剑并称的夺命刀名号,不过从未见过此人,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人,只感到对方射出的冷寒之意直逼向自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气,本能感觉到极大的威胁,这个人尽管还未真正出手,但是透露出的杀气已经毫不遮掩,让人有些心悸。
想不到眼前这个外貌不似多么出奇的人,竟然就是如今武林之中威名赫赫的夺命刀,此人一身黑色劲装,面色黑硬,瞧起来有些脸形削瘦,不过仔细瞧去就会发觉他身上微微带着一股肃杀冷意,令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李观鱼向来不以外貌来判断人,只凭对方的一举一动就感到这人绝对不简单。
他早料到既然清廷侍卫能够追到这里,那么身为朝廷属下第一鹰犬的卢天焦必然也会来到,只是想不到这么快就在这里亲眼见到了。
夺命刀的威名虽然名震武林已久,可是真正知道厉害的人却并不多,因为一来此人以前在江湖上并不如何过多显露,第二更关键的是,凡真正见识过他武功厉害的人几乎全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少有活口留下。
李观鱼曾经听师父刘风尘说过这个夺命刀卢天焦的早年来历,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拜在北方直隶省的绝刀门之下,后来学艺自成便独身离开门派,凭着一身武艺在北方混迹多年,逐渐闯出名望,此人虽然冷酷,不过他自从离开门派,孤身闯荡江湖之前一直也不过是个默默无名之人,此后在混迹江湖十多年间,凭着手里的一柄刀逐渐展露出来,这期间他杀过不少人,但也曾经行侠仗义救过人,手下杀人救人,没有区别,难分好坏,倒是特别。
不过唯一令刘风尘印象深刻的就是,当年卢天焦还年轻的时候,当时他还未真正创出名堂,从北方辗转流落到苏北一带。
当时苏北有一个十分有名的大侠,名叫莫炳纯,也是一名闯荡江湖多年的老剑客,在江湖上资历甚高,颇有威望,这人乃是有威望的老剑客,本来在江湖上人人敬重,可是发生了一件事,坏就坏在莫老剑客的儿子身上,这位莫老剑客的儿子名叫莫常静,莫常静为人不像莫老剑客那般秉正侠义,仗着自家在苏北武林的资历威望,胡作非为,没有收敛。
莫常静暗中瞧上了徐州一户人家的女子,可惜这个女子早就嫁到徐州本地人,那户人家靠经商维持家业,也算本地殷富人家,主人姓韩,名叫韩云海,而莫常静暗中瞧上的女子不是别人,便是这个韩云海的妻子。莫常静看中韩云海的妻子便暗生歹意,趁韩云海往外地经商不在家之际,仗着自家实力和人多势众硬将守在家中的韩云海妻子抢了过来,想要强行占为己有,害得韩云海妻子最终忍辱自尽。
此事闹得徐州城众人皆知,可是人人碍于莫炳纯家在徐州的资历威望,不敢言语半句。
半年之后,从外地经商的韩云海才回家得知此事,待得知妻子被人侮辱逼死,留守家中的老母也因此生病逝去将近半年,好好的一个家被人逼得凄冷破败,人死壁凉,韩云海忍不下这等屈辱之气,含恨写状子一纸告到了本地官府,徐州知府亲自受理此案,不知是否被莫家使人打通了其中的关节,官府竟然迟迟不肯审理。
韩云海四处寻人,要打这场官司,讨回自己的公道,可惜一过半年却始终无果,最终不仅官司没有打成,自己的家产也因为打这场难缠的官司花销所剩无几,最后落得家业破败,再无翻身可能。
韩云海念起家事的冤屈和不忿,见自己被对方害得家破人亡,可是官府却置之不理,让罪人逍遥法外,他便亲自找到莫家去理论,却被莫家人围殴成重伤,独自爬回家中,韩云海受不得这等屈辱之气,一人躺在家中床上痛哭数日,最后呕血而死,死后多日没有人收敛尸体,结果甚是凄凉。附近的邻家因为怕得罪了莫家人,也不敢替其收尸安葬。
不多日,过来了一人,不仅替韩云海安葬料理了后事,而且更一人为其报仇,血洗整个徐州莫家,莫家老小数十口人全都惨死,甚至包括在江湖上甚有威望的莫炳纯老剑客,此事震惊徐州,而行凶之人正是卢天焦。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前来报仇的卢天焦并未和死去的韩云海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当初韩云海在北方直隶经商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卢天焦,当时卢天焦刚出门派因为生计落魄一时无处求生便流落到街头卖艺求赏钱,韩云海在路上凑巧看见,甚为钦佩他的武功,便亲自引他到自己所住的客栈好生招待,并且给了他一些钱做资助。
此事只不过是件小事,可是卢天焦感念韩云海的相助之情,记在心里。
后来,韩云海因为前事家破人亡,他人都畏惧莫家的名望声势,不敢理会此事,唯有卢天焦得知后独自一人赶到徐州,凭一柄刀血洗莫家整个上下,算是报了此仇,还了韩云海一个公道,莫常静胡作非为,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只可惜连累了莫老剑客,全家跟着遭殃,尽死于他人之手。
清廷末年,朝政动荡,官吏腐败黑暗,韩云海一家冤屈不得申诉是个悲剧,卢天焦感念韩云海恩情为其报仇,本来也算有理,可是他出手狠毒,竟然将莫家全家上下杀个净光,伤及无辜,令人发指,他一人血洗了徐州莫家,这件事情还没有算完。
因为莫老剑客当初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声望,可谓好友遍天下,门徒望武林,而且为人向来秉直仗义,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卢天焦不问情由出手杀了莫老剑客,又灭了莫家满门,自然招致莫炳纯生前所认识的众多武林同道的一致声讨,不少人又向卢天焦寻仇,江湖争斗,一报还一报,引起了更大的祸事。
就在莫家被灭的一个月后,江淮和河南共有十多个门派帮教人寻卢天焦麻烦,其中河南许昌的枪法大家李国椎和淮南无形剑门的人都纷纷寻找卢天焦,尤其是淮南无形剑门,门派首领名叫虚月道人,乃是莫炳纯当年的同门师兄弟,关系极为亲密,虚月道人和李国椎等人邀集了一大批中原地区的江湖武林人,联合在一起仗着势力庞大定然要为莫老剑客寻仇,逼迫卢天焦露面。
卢天焦的确实力不容小视,当时虽然年轻,又孤身一人,可是着实不好对付,最后竟然又接连杀了无形剑门的掌门虚月道人和河南豪侠李国椎等人,并且手段狠绝,竟然不放过和这些声讨向他寻仇的人有关联的其他人,将淮南无形剑门人和李国椎家人几乎全都杀灭,以做报复。
卢天焦仗着自身武功实力,谁也不放在眼内,强横无忌,最后几乎杀灭了所有敢向他寻仇的人,在他的刀下不知死了多少人,只怕无法数清楚,夺命刀的名声因此震动北方,武林黑白两道闻名畏惧。
因为当初莫家这件事引起的北方中原武林动荡,越发惨烈,引起了整个武林人的关注。
刘风尘当时在南方已经颇具知名度,而且身兼侠义,幻影剑名震南方,很富有江湖号召力,而此时卢天焦在北方的胡作非为引人发指,激起不少武林人指责贬斥,可惜众人都知道卢天焦不好对付,便邀请刘风尘去对付此人。
刘风尘为了平息此事便受武林人邀请亲自去会卢天焦,他也和当初的莫老剑客关系不错,自然也十分气愤卢天焦的所做,有心为莫老剑客报仇,便当面指责卢天焦,问道:“莫老剑客在江湖上威望卓著,你为何竟然出此毒手,将莫老剑客一家人杀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不怕江湖上的人共同讨之?”
卢天焦当时一冷笑,道:“我为他人报仇杀人,何罪之有?”
刘风尘问道:“你为何人报仇?”
卢天焦道:“徐州的韩云海当初对我有恩,却冤枉死在莫家人的手上,我自然不能让莫家的人活在世上!”
刘风尘反声质问:“你为一人报仇,就出手杀光了莫老剑客全家人,加上现在又杀了这么多中原地区的武林好友,你倒是说说,因为此事死在你手下的人一共有多少人?”
卢天焦冷然道:“他们过来找我麻烦,自然都得死在我手下,杀一人也是杀,一百人也是杀,杀就是杀了,有什么区别?”
刘风尘冷声道:“那是莫老剑客的儿子所为,和莫老剑客何干?你为此事情就擅自出手杀了莫老剑客,行事太过于狠毒,我等江湖中人怎能容你,若留你在武林,只怕死在你手下的人不会在九泉下瞑目,今日我替他人声讨你,若是最后出手也杀了你,不算过分吧?”
卢天焦嘿然一笑,却说道:“韩家人死了,没人管这件事,现在那个什么姓莫的剑客死了,你们倒是大批大批的过来寻我麻烦,那件事是他家儿子做的不假,不过那个老头子难道一点就不知道,我就不信。他是个德高望重的侠客,可是既然是他儿子做出的事情,就有他的一份儿,到时候谁也跑不了,你们想要杀我就动手,何必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多绕舌头!”
刘风尘冷然一笑,“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们今日虽然人多但是不难为你,你敢和我一比一较量比试?咱们两人就为这件事情做个了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若实力不行,就死在我的剑下为莫老剑客偿命。”
卢天焦冷笑:“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我会上你的当?”
此人甚是狡猾,虽听刘风尘说要一对一公平比武决胜负却不肯轻易比试,他知道刘风尘武功高强,在南方武林颇具威望,乃是一等一的高手人物,自己未必有把握胜他,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不敢大意,最后竟然独自避开逃了。
卢天焦这一逃遁,他实力强横无人奈何得了他,这件事情只能最后不了了之,哪知道数年之后,卢天焦在北方又卷土重来,夺命刀的名号称雄北方,与刘风尘的幻影剑齐名。
从此之后,刘风尘和卢天焦两人虽然一剑一刀都是实力高强,称雄武林,不分上下,可是各自位居南北,多年没有见面的机会,再加上后来卢天焦投奔清廷效力成为朝廷鹰犬,退居在曾国藩的属下,在武林的名声渐渐弱了,两人更是没有机会见面比试武功。
后来,直到在广西梧州争夺太平天国地图之战,卢天焦借助朝廷势力围剿刘风尘,击败幻影剑,夺命刀在江湖上再没有对手。
前事已经似尘如水,对错是非,无人再愿意评论。
不过李观鱼对当初师父说的这件事情印象却很深,夺命刀和幻影剑之间的纠葛争斗已深,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
清风阵阵吹来,吹动起身上的衣衫,他站在那里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卢天焦,想到这人生性独特,有仇必报,有恩也会报,倒是有些特别,不像一般的武林人,至少不像自己眼前瞧起来的这么简单。
当世武林之中,自己的师父死去之后,恐怕再无人能轻易奈何的了这个人。
天下的学武人众多,可是能够成为武功高强的人并不多,在这些为数不多的人里面,有一种人是真正的侠客,也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大侠,他们热衷行侠仗义,将侠义二字看得很高,将之视为自己的行为准则,有时候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刘风尘就是这类人的其中之一,不过还有一种人并非是真正的侠客,他们也不愿成为真正的侠客,使自己的行为过多地被侠义这二个字束缚起来,这种人同样武功高强,实力超绝,却是我行我素,令人畏惧,这类人如果不能称为侠客的话,也可以叫做武者。
所谓武者,便是凭借武功生存的人。
刘风尘和卢天焦截然不同,如果说刘风尘就是一个风啸傲然,高大昂扬的侠客,那么这个卢天焦更像一个冷酷独断,强横凶猛的武者。
侠客多的是那股风姿傲然的骨气,武者更多的是一股特立独行的气质。
两相比较,武者可能缺少了侠客所具有的那股难得少见的传统侠风傲骨之气,不过也多了一股侠客所没有的独特气势,这是两者的不同之处。
侠客固然就是武者,可是武者并不一定就是侠客。
这一点,在刘风尘和卢天焦两人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也是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
李观鱼虽然浪荡无迹,可是历经的事情和江湖经验却在同门师弟韦少英之上,韦少英虽然痛恨但丝毫不了解卢天焦此人,不过他却能从当初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事情中有所了解这人,明白眼前的这个人绝不仅仅只是拥有和自己师父幻影剑一样名号那么简单。
他的武功,他的实力,乃至他内在的气势也丝毫不在刘风尘之下,自己今日遇到这个劲敌,实在是这一生最大的威胁和挑战,能不能战胜这个对手,他心里没有丝毫把握。
卢天焦此时昂然而立,手按腰间刀鞘,面色冷淡,目露精芒,目光向三人再次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到对面的李观鱼身上,稍稍打量他一眼,开口问道:“你是幻影剑刘风尘手下的弟子?”
李观鱼瞧着他,没有开口回答。
“刚才听说我手下的人全都死在你手上,可是真的?”他嗓音低沉,有些沙哑。
“死了九个,剩下的一个人在这儿。”李观鱼缓缓答道。
“嗯?”
卢天焦听了,目光向地下扫去,瞧到那名伤在李观鱼手下的清廷侍卫,嘿然一笑道:“嘿嘿,不错么,一次出手就击杀了我手下带来的九名好手,能有这个本事的,除了你师父刘风尘之外,你算是第二个,倒是有些和我出手较量的本钱。”
李观鱼面色不动,冷哼一声,盯视着他并未答话。
“怎么,你小瞧我的话?”卢天焦道:“好得很,就凭你今天露出的这份实力,我倒想真正和你比斗一下,瞧瞧你这个幻影剑门下的弟子到底有多少斤两,不过很可惜的告诉你,你胜不了我!就连你师父幻影剑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更没有本事能胜得过我。”
李观鱼朗声一笑,道:“那倒不一定,你以为你的武功真的能胜得过我师父不成?若不是你投靠清廷,靠着替朝廷官府出卖力气带过来的爪牙帮手,一起出手围攻我师父,你能轻易杀得了我师父么?今天正好在这里相遇,说不得,我手里的这柄长剑要代我师父跟你寻仇,好好斗上一场!”
“跟我斗?”
卢天焦阴冷目光瞧向他,僵直的脸上线条微微一动,眯起的眼神透出精芒,笑着道:“实力只靠最后胜负说话,败在我手下的人就是败在我手下的人,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嘿嘿嘿,你记住,我带人围攻你师父不是因为惧怕了你师父的武功,而是我要最后完胜幻影剑,轻而易举取了他的性命,叫天下人都知道幻影剑不是我夺命刀的对手!嘿,以前凡是和我做对的人不管是谁,都从来没有好下场,你师父是,今天你也一样。”说到这里,他的话语更显阴冷,浑身所带的冷寒肃杀之气更盛,有些不可遏制,好似手中握着森寒凌锐的宝刀,尚在刀鞘中就已经忍不住暗藏的杀意。
夺命刀随时就要出手!
卢天焦视向李观鱼,目光微微一闪烁,嗓音低沉地问他道:“刘反贼的地图是不是在你的手上,若是识相的话,先给我乖乖的交出来。”
原来,上次李观鱼带着白胜男逃脱夺命刀手下清廷侍卫的追杀,韦少英却最后被清廷侍卫抓住落到了他的手上,卢天焦一心想要夺到那张刘风尘遗留下来的太平天国地图,却不知道那张地图被韦少英交到了白胜男的手上,他虽然抓住了韦少英却还是没能夺到地图。
这张地图十分重要,曾国藩下令要他一定夺取到手,绝不能再落到太平天国人手上。
是以,对于面前这三个人,地图才是他眼中最重要的。
李观鱼瞧着他冷冷一笑,“这个东西是我师父留下来的重要东西,说要交还给太平天国,不能落到清廷人手上,想我师父当初身为南剑大侠,顶天立地,却死在你的手上,他老人家留给我的东西能轻易交给你?”
“大侠?”
卢天焦森冷一笑,不以为然,“刘风尘也配当大侠?他只不过是个投靠造反太平天国的朝廷反贼而已,像他这般嚣张狂妄,敢对抗朝廷的江湖反贼,也能称得上大侠?嘿嘿嘿,真是笑话,死在我的手上就是他最后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李观鱼听他污蔑自己恩师,心头愤怒,反而也冷冷哈哈一笑:“哼,卢天焦,你少血口喷人!我师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威名远播,乃是实实在在的侠客人物,不肯甘受满清朝廷欺压,贪官污吏的横行,就算死在你们这些人手上那也是响当当的江湖好汉,哪是你这等为了荣华富贵投效朝廷,甘当鹰犬走狗的人所能相比!”
“嗯,你说什么?”
卢天焦听了,眸中立即精光暴起,眼底闪出一丝强横的杀意,浑身杀机迸露,握着刀鞘的右手微微一动,脸上神情更加显得冷峻,“哼哼,就是你们这些在江湖上自以为是,不肯服从朝廷管教的人扰乱了天下,全都该杀,一个不留。我手上的这把刀杀光的就是你们这些敢作乱造反对抗朝廷的人,你师父刘反贼是如此下场,你们这些反叛余孽,在我的手上也是这般下场!”
他直接称刘风尘为反贼,一点不将幻影剑门人瞧在眼内。
李观鱼见到夺命刀杀机已动,随时可能出手,更是暗自警惕,盯视向对方不敢稍有疏忽,随即右手轻挥,抖出手中的长剑,剑尖对准向了卢天焦。
站在那里的卢天焦却是依旧手握宝刀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瞧着他,目光带着一丝轻蔑之意。
两个人站在原地,四目对视。
幻影剑就要再次对上夺命刀,就如是一对宿命的对手,即将展开一场激烈较量。
李观鱼心思缜密,知道对方这等武功倘若一出手定然是雷厉急速,刚猛不好抵挡,便向旁边伸出右足脚尖微微一勾,将刚才丢到草地上的那名受伤清廷侍卫弄在手中遮挡身前,好用来抵挡对方的进攻。
白胜男在旁边瞧了,暗道:“这个人平时看着好似邋遢不堪,有些痴傻,其实倒是心思细的很,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对付,竟然还能想出在自己身前先拉个替死鬼遮挡一番!”她虽这般想,可是此时情势也不敢多想其他,看着为自己挡住敌人的那道青色身影,不知道为何在她心底起到了一股不可或缺的保护感觉,至少感觉有他在这里,自己和韦少英两人才算有一些能够抵挡对手的信心勇气,否则根本难以相比。
韦少英此时见到师兄站在前面,一人手持长剑面对迎面的夺命刀,虽然衣衫普通可是透出了一股能和夺命刀分庭抗礼的气势,这股内在的气势自己却是难以相比,不知为何一时心底有些异样,难说出是什么复杂感受,只是怔怔地看着。
卢天焦杀气越来越盛,虽然并未开始动手,但是给正面的李观鱼越来越大的压力,右手五指紧握刀鞘,随时可能出刀。
李观鱼紧握长剑相对,两人虽未真正交手,气势却在不断暗自比拼较量,谁也不肯示弱半点。
四周细雨淅淅沥沥地不停下着,一阵轻风吹过,静谧的桃树林微微摆动,又有不少粉红色的桃花瓣飘荡四散在半空,随风而动,轻轻吹拂过每个人身边,带来一股说不出的烂漫感觉,就在细雨,轻风,桃花飞舞之中,几人站在这里,肃杀之气越来越重。
“交出来那张放在你们身上的地图,我还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卢天焦见到对方全神戒备却是并不在意,忽然这时开口说道,依旧手持单刀站在原地,伸出左手索要地图。
李观鱼手持长剑,对视着他一言不语,只是全力凝神戒备。
白胜男稍稍退到韦少英身前,说道:“那张地图在我的身上,你若想要,就先放我们走。”她虽不想给对方地图,可是夺命刀实在太强,便想借着这张地图和他拖延讨价还价,拖延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李观鱼集中全力对付他。
卢天焦冷笑一声,“先放你们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今天你们还想活一条命的话,那就乖乖的先将那张我要的地图交出来,休想跟我耍什么花招,否则谁也活着离不开这里!”嗓音低沉,带着一股强横之意,不容反驳。
白胜男柳眉拧起,瞧着他:“哼,你不肯放我们走,就休想得到那张地图。”
“那张地图是师父留下来的,不能给他!”
忽然一人开口说道,打断了白胜男的话,竟是李观鱼。
卢天焦听了,神情微微一动,嘿然笑道:“你倒是顽固的很,不肯交出地图,看来只能让我动手了。”
韦少英忽然开口说道:“师兄,我想通了,如果那张地图真的能换得咱们三人暂时一命的话,那不如考虑考虑先将这张地图交到他手里。”
听他说完,李观鱼忍不住脸色一动,眼角瞅向他:“你是什么意思?竟然要将师父留下的东西交给他,断然不行,就算死了也不能将东西落在这个人手上!”
韦少英苦苦一笑,说道:“师兄,你不了解我的用心。我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可也不愿在这里轻易送了自己的性命,咱们三人武功修为尚浅,只怕加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过这个人,我想通了,若能靠这张地图让这人暂时放过咱们一次,咱们三人日后才能有机会做其他的事,等到时机成熟了做什么事都行。这张师父留下来的地图虽然也十分重要,可是毕竟只是太平天国之物,比不上咱们的性命要紧,正所谓大丈夫忍得一时屈辱才能报日后仇恨。师兄,咱们身负的师仇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今日损失了这张地图能够为咱们获得一次逃命机会,我觉得也算值得!”他话语出情衷,自然对师兄的话也变得缓和恳切起来。
“胡说!地图绝对不能交给他!”
李观鱼的话忽然打断,引得韦少英一惊,接着道:“这张地图是师父生前亲自受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所托付的东西,对太平天国关系重大,绝不能被清廷得到,既然他老人家临去世前亲自嘱托千万不能落在这些清廷人手里,所以今天不管如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轻易将地图送出去!”
韦少英本来就有些不在意他的平时作为,这时被他说话反驳哪里能忍耐,自然有些不服,轻声一哼道:“师兄,你现在倒是显得大义凛然起来了,这张地图是师父临去世前亲自留给我的不假,可是今日若是连咱们三人的性命全都丢在这里了,就算拿着这张地图还有什么用?如果能用它换得咱们逃脱这次危险,日后未免就没有重来的机会,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非要拼斗这一时之气!”
李观鱼冷笑道:“好一个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没有开打你就先认输了,怎么为师父报仇?嘿嘿,我就算今日拼斗死在这里,也不会像你做出这等事情,靠向人求饶保命,连师父留下的地图都能拱手交出去,还是人做的事情么?”
“你,你说什么?”
韦少英听他话语有些尖酸刻薄,顿时不忿,怒视向他。
李观鱼并未多说,只是对他眼带轻蔑之意,他见现在面临强敌近在眼前之际,韦少英反而显出胆怯之意,心里有些轻视师弟胆小怕事,临到关头变得贪生怕死起来。
韦少英内心不忿,怒视着他,面色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卢天焦见到还未开打,他们师兄弟两人就先因为这张地图争论起来,倒是乐得其见,手握宝刀,脸上冷然的一笑。
白胜男见他们二人对地图的送留产生分歧,眉头微皱,一时也不知到底应该怎样处置这个棘手的地图,有些犹豫。
对于韦少英来说,面对眼前的夺命刀,自然并不愿轻易屈服在对方手下。
何况此时面前的这个人更是杀灭韦家的第一号仇人,依照韦少英以往的心性断然不会向对方妥协认输,可是自从他家破人亡一路经历风雨,遭遇挫折,尤其是这次自己被人擒获,呆在这里如同猎物一般被当做诱饵引白胜男和李观鱼前来相救,半点无能无力,武功不如对方,处处受人屈辱和压制,这份挫折和无力感虽然表面不说,可是却深深扎入了他的心里。
他一心想要为家人和师父报仇,可是他的武功别说相比师父刘风尘,就算比自己的师兄李观鱼也相差甚多,武功实力的巨大差距,才使他真正认识到在这个世上,许多事情绝不是只靠一时心性意气和想象就能做到的,他和李观鱼不同,他不仅身负师仇家仇,还肩负着日后依靠自己重振韦家的任务,韦氏全家被梧州知府灭门,唯一余留的希望就全部落在他的身上,他若是轻易死了,韦家也就没有任何复兴的希望了。无论是报仇还是重振家业,每一个目标实现都需要他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并不是只依靠当初一腔少年心性和热血就能实现。
所以,他的想法渐渐发生改变,为了日后能够重振韦家家业,他不能这么的轻易地将性命葬送在这里,如今最具威胁的强敌就在眼前,逃是逃避不了,只能拼死一战,可是对方的武功实在太强,就算他们三人能够并肩而战对上卢天焦能够有多少胜算,这一点就连李观鱼心里也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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