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满闻声一步跨到门边,急急将房门打开,飞身窜出,伸手扯过一名跑动的小校,问道:“怎么了?何事喧哗?”
那小校忙向他躬身行礼,眼见龙峻出来,正要禀报,忽听通往第三进院的垂花门边有人大声道:“老大!六哥在那绣楼里,果然又发现一条地道……”钱满定睛细看,来的却是小十三,只听他边跑边一路说道,“那地道里居然有人,六哥刚进去查看,就被制住了,五哥他们听到动静,已经下去救护,绣楼四周,吴统领也已派人坚守。大哥正在地道口与人交涉,我听里面的人说,要见到龙爷才能放六哥!”
龙峻踱到钱满身侧,与他对望一眼,沉声问道:“可知那地道里面是什么人,为何要见我?”
小十三这时已奔到近前,拱手躬身答道:“我跟着五哥去瞧过,那些人大多挑夫打扮,领头的青衣小帽,穿着像个仆役,说是借闲堂主人让他来的,有一批好东西要龙爷亲收。”
听这回答,龙峻记起自己曾要求过廖文灿,让他把鸟铳运到澄园,难道这次所送的就是那批东西?可廖文灿如若事先知晓外间有密道能通往澄园之内,当时神情何必那般为难?这座园子曾属恒社名下,里面的密道,逃走的几个牙行首领或许知晓,难道说,借闲堂主人与恒社有所牵连?想到这里,龙峻暗暗皱眉,再问道:“地道里面有多少人?除此之外,他们还说过什么?”
小十三摇头道:“地道入口窄小,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有多少人。领头的只说要亲见龙爷,有话只能当龙爷的面讲。”
钱满睇向龙峻,疑道:“这帮人来历不明,又不肯直说目的,非要见你不可,会不会是个圈套?”
龙峻双眉一轩,勾起嘴角笑道:“有什么圈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起步yù走。
钱满忙一把拉住:“等等,去看看可以,你不能下地道!”
龙峻无奈止步道:“他们指名要见我,不下地道怎么见?”
“自然我去见。”钱满咧嘴一笑,“在朵颐楼上,我就已经当过一次龙爷了,也不在乎多做这一次。”接着乜斜双眼道,“你现下这模样,那帮人便是知道龙爷相貌,只怕也认不出来,更何况你又不能动用内力,到时候真要打起来,既帮不上忙又碍手碍脚,何必给大家添麻烦。”
他那里打定主意不放手,真气于指间流注,钳制顿时坚如铁石,龙峻一时挣脱不开,又不好用“折花枝”之类的狠辣yīn毒擒拿功夫伤他,只得苦笑道:“先一起去瞧瞧,等到了绣楼那里,视情形而定,总之我决不冒险,如何?”
钱满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也成,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话虽如此,他却依然不肯松手,只是极快往下转换位置,右手从龙峻上臂闪电般移到腕部,仍旧紧紧扣住不放。
龙峻轻咳一声,皱眉抬腕将手甩了甩,钱满却只作不知,嘻嘻笑着示意小十三带路,然后拉起龙峻就走。小十三看在眼里,想笑却又不敢,赶忙转身在前方疾行,直憋得肚皮生痛,脸上抽筋。
三人到得后宅内院,只见仆从打扮的诸校尉早已在“明瑟居”四周各要点布防完毕,还有十数名小校在上下楼层看守。不知怎的,吴戈竟站在二楼楼道栏杆旁,仔细一看,似乎卫征也在第二层那间闺房内,老五和小十二不见踪影,想必正在地道里,小八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低头搓手,直在房门口处打转。
一般来说,修建地道,入口必定贴近地面;或设在楼房底层,或在屋中夹墙圆柱内,又或在假山石壁等地,可看他们守候的位置大异常理,莫非入口竟设在绣楼第二层?龙峻不由好奇,正要开口询问小十三,楼上小八已瞥见两位指挥使身影,纵身翻过栏杆,从楼上径直跃下,冲到钱满面前,抓起左手直摇:“老大!老大!……六哥!六哥!……五哥!五哥!……”他越想快些说明情况,舌头反而越是打结,磕磕巴巴讲了半天,只有老大、六哥和五哥这几个词,再说不出其他,一张国字脸憋得通红,大冷天急出满头热汗。
钱满听得憋气,大喝一声:“停!”小八吃这一吓,顿时住口,瞪大眼睛望着自家老大,满脸都是委屈。
这时节,那边吴戈也已瞧见龙峻,忙手撑栏杆轻轻纵下,迎上前来,拱手禀道:“大哥,密道开启只一盏茶时间,六爷一下去查探就被制住,不过听声音,应该没有受伤。那帮人现下还在地道里面,不曾出来,也不曾离开,只说要见你。卫爷让他们先放人,领头的坚持要见到你再说,三爷和五爷在里面戒备,四爷担心有人调虎离山,带着十二爷去看守鬼蜘蛛了。”
钱满闻言眉头大皱,问道:“六子怎地这般不中用,连动手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吴戈答道:“具体情形暂不清楚,不过听六爷的喝骂,好像是对方早就潜伏在密道里,见人下去就用了迷香,六爷猝不及防,才着了人家的道。”
即便知道原委,钱满还是忍不住咬牙骂道:“这臭小子,一门心思扑在机关消息上,把功夫和jǐng觉都荒废了,着了道也是活该,好歹让他有个教训!”
龙峻微微一笑:“术业有专攻,这世上原也没有面面俱到的全才,不必求全责备。”接着再问吴戈,“你们怎会守在楼上?密道的入口可是设在二楼?可曾派人去查出口和走向?”
“大哥猜得没错。”吴戈回禀,“这条密道设置巧妙,入口竟放在二楼闺房之中,若不是六爷,这地道还真发现不了。目前暂不知密道通向哪里,我已派弟兄们小心查找走向,看能不能打破墙壁,另开出口进去救人。”
龙峻点了点头,道:“别忙着破壁,我先上去瞧瞧。”
他话音刚落,钱满已不悦道:“喂!方才你和我说什么来着?转眼就忘了?”
龙峻无奈,只得抬手向前一引,示意他先请。钱满略带满意地轻哼一声,这才放开龙峻右手,脚尖轻点拔地而起,轻飘飘上了二楼。龙峻转一转腕骨,负手踱向楼梯,慢慢上楼而去。刚来到那间闺房门口,原先逼迫温晴换装时,曾在屋里察觉到的异样恍惚感又突然而来,他立即皱眉止步,凝神静心,运起“洞明决”,缓缓走进闺房。屋内和地道中,一干人等尚在谈话交涉,钱满双手抱胸站在密道口,探头向里张望,六子莫名被擒,心中恼火,地道里骂声嗡嗡,不绝于耳;房外楼下,众校尉跑动布防,搭弓拉弦,架弩装箭;窗外树间,一阵大风正从枝梢呼啸而过,花木摇动,落叶瑟瑟;交谈声、呼吸声、心跳声、脚步声、风声,一时声声入耳,又声声远去。在一片嘈杂里,龙峻忽捕捉到一丝极熟悉的动静,眼皮顿时一跳,不由向前走近几步,侧耳仔细再听。
那密道入口就在闺房靠近梯子的墙边,以博古架为门,利用夹墙、柱子和楼梯交叠的空间,形成一个小室,可供一人上下。墙内墙外摆放家什极有技巧讲究,再加刷了略不同sè的漆,瞧上去就容易形成错觉,很难发现其中蹊跷。密道里面并不黑暗,反而透出一丝微弱光线,然而光sè清冷,不像来自松明火吧,也无烟雾火气传出,倒像是用什么东西引进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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