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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齐国康德十年深秋，这一天对于整个罗家和大齐国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一天，并不仅仅因为这一天是传统的中秋节，更是因为罗方海的儿媳，罗涛的妻子要生了。由于罗方海的三子尽亡（长时间没有罗渊的消息，罗方海不得不接受罗渊已经死在乱军之中的事实），而罗渊的妻子生的又是个女娃，本以为罗家自此绝后，没想到罗涛之妻已经有了身孕，大齐国罗家的香火能否延续，就看这一胎是男是女了。

罗涛的妻子出身于大齐国最大的武林世家神剑府，未嫁入罗家之前，闺名王英兰，家中排行老小。其父便是神剑府主王逸，江湖人称一剑擎天。王英兰年轻时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的美女，曾位列江湖美人榜的第三位，要说起‘玉女剑’三字，在当时的江湖之上可谓是人尽皆知，爱慕其风采的江湖俊杰更是数不胜数。在一个比较偶尔的机会下，王英兰结识了当时已随父归隐山林的罗涛，并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之后，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这和江湖没有任何瓜葛的男子。王英兰的决定让许多江湖儿郎捶胸顿足，哀号不已。不过王英兰自己对嫁给罗涛却没有半分的悔意，在得知罗涛为武神罗方海次子时，她的家人也都十分的支持她。江湖上的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王英兰嫁入罗家之后，她的名字便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玉女剑’三字也被人埋进了心底。

此时的王英兰正在罗家特意为她特意安排的产房内，房内除了她之外还是接生婆在。罗方海坐在屋外的庭院之中，他的妻子、长媳及孙女也都在场。知道自己女儿将要生产的神剑府主王逸也于五日前抵达了上京城镇国公府，随他前来的还有王英兰的大哥和三姐。

月亮已经升起，银辉已经撒落大地。可是产房内传来的阵阵痛呼以及接生婆的喊叫声让罗府内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赏月的兴致。罗方海刚坐下，又站了起来，焦虑之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脸上。罗方海的心情其他人多少也可以理解，对于自己三个儿子的死，以及自己的两个儿媳年少成寡，罗方海的心中一直都带着浓浓的愧疚。虽然两上儿媳对嫁入罗家都无怨无悔，她们的娘家同样很支持她们的决定，但罗方海却不能释怀。而且如果罗家在罗方海手中断了香火，那罗方海更是无颜面对泉下的罗家列祖列宗。

不光是罗方海，王逸的心中也同样焦急。王英兰从小便深得王逸的宠爱，现在女儿要生了，他这个即使做外公的怎能不着急呢。虽然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可是王逸的眼光却从没有离开过产房，下人送上的茶水也没有碰过，正所谓关心则乱。另一边，从小和王英兰要好的大哥和三姐也十分紧张地盯着产房，深怕出什么意外。

“相公，你再焦急也没有用，还是先坐下，兰儿吉人自有天象，老天一定会保佑她的。而且我们已经找来了整个上京城中最好的接生婆了，肯定没有问题的。”开口的是罗方海的妻子，已故老太师楚瑜的独女楚倩，就也是现在的罗氏。罗氏这样说不光是为了安罗方海的心，同时也希望远到而来的王逸等人可以安心。话虽这么说，但罗氏自己心中也没有底，她是个过来人，这接生婆时产房已经有近三个时辰了，按理说这孩子应该早就生下来了，可是现在却听到自己儿媳的痛叫声，难道……罗氏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在心是默默祈祷着。

听了自己妻子的话，罗方海总算是不再回来踱步，而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过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那样的焦急。罗方海刚一坐下没有多久，又不得不站起身来，因为大齐国主李灏德已经到了罗府。对于罗家，李灏德心怀感激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歉疚，当他一听说罗方海的儿媳要生产后，便急急命宫中太监准备上等的补品，随他一同去罗家探望，此时的李灏德再也顾不上今天是中秋佳节了。

当庭院中的人看到李灏德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行礼，不过在这种私下的场合里，李灏德在众人还没有行礼之前，就挥了挥手，示意免礼。“皇叔，弟妹的情况怎么样？”自罗方海归朝之后，李灏德便称其为‘叔’，对其执晚辈之礼，由于罗方海和先帝早年结为异姓兄弟的事天下皆知，所以李灏德这样称呼也是无可厚非的。李灏德这样做，也是为了向所有人表示自己对罗家的信任，以及罗家在大齐国的地位。

李灏德的这一称呼让神剑府的人明显一愣，不过王逸等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惊讶，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而且从种种方面来看，被当今的国主称为‘皇叔’这件事对于罗王两家来说，都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罗方海正想回李灏德的话，却被产房里传出的一阵嘹亮的哭声所打断。生了？生了！所有庭院内的人在听到哭声之后，脑子里都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两个字。没过多久，产房的门便打开，接生婆抱着一个小生命从屋内走了出来，脸上尽是喜气。当接生婆走到罗方海面前时，开口道：“恭喜老爷，生的是一个男娃！”

罗方海伸手接过了接生婆手上的襁褓，脑海中已经被巨大的幸福感给填满，只是愣愣地看着还在襁褓中大声哭泣的小孙儿。在自己夫人的提醒下，罗方海这才抱着自己的孙儿进入产房，看望自己的儿媳。这时候，李灏德在知道了罗方海的子媳母子平安之后，便命人留下自己所带来的大内补品，悄然离去。李灏德也清楚，现在这个情况下，罗府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会集中在他们母子身上，自己留在此处并不太适合。李灏德的离去虽然也有人注意到，但也没有阻止，毕竟这种场合一国之主留在此处确实不太方便。

幸好罗方海为自己王英兰所安排的产房比较阔敞，这么多人在产房内也不显拥挤，罗方海很快地就将自己手中的襁褓送到了王英兰的手中，看着自己儿子，王英兰的脸上泛起了身为人母特有的慈祥。只不过喜悦的心情很快就被一缕惆怅所代替。这个孩子一生出来就注定没有父亲，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夫君，你在天之灵看见了么，这就是我们的儿子！王英兰在心中默念着。

“爸，孩子还没有名字，您给他取一个吧。”王英兰的话将罗方海中喜悦中唤醒。罗方海想都没想，就脱口道：“就叫罗凡吧。”说完之后，眼中泛起了眼花，看起来这个孙儿，又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战死在沙场之上的儿子。罗方海走出屋外，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就在出征西秦之前，罗方海特地让自己还活在世上的两个儿子回家探望自己的妻子，没想就是这短短数日，罗涛便让王英兰怀上了他的骨肉，更想到的是，这短短数日竟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永别。今天本是中秋团圆夜，可是在明月映照下的，却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罗方海的泪水终于划落了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只是未到伤心时。

“亲家公，逝者已去，我想你那三位如英雄般的儿子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被称为武神的父亲落泪时的心酸场面吧。”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拍在了罗方海的肩上，手的主人自然是神剑府主王逸了。对于自己**如此年轻就成了寡妇，王逸自己也很是心疼，可想到自己女儿是嫁给了一个为国为民的真汉子时，王逸又不禁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的存在。

罗方海看了一眼身后同样目泛泪光的王逸，长叹一声，道：“只是苦了这刚出生的娃！”听了罗方海的话，王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罗方海会给自己的孙子取名为‘罗凡’了，看来罗方海是不想让自己的孙儿再步前人的后尘啊，可是生在武神家真的能这么能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吗？

武神罗家终有后人，这一消息不光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上京城。为本来就温馨的中秋节又平添了几分喜气。更是人开始燃发烟花以示庆祝，上京城内喜气洋洋，好一副安居乐业图。这就是罗方海的三个儿子用命所换来的安宁，望着空中烟花与明月交相辉映，罗方海的心里甚感欣慰。

继续在罗府住了三日，看到自己的女儿在生完孩子后没有什么大碍后，王逸决定返回神剑府，将自己有了外孙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夫人。对于王逸的心情，罗方海也理解，美好的事总是希望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分享的，再加上身为江湖第一世家，神剑府内肯定还有许多事等着王逸去处理，所以罗方海并没有强留他们，而王英兰也想让自己的母亲早点知道这个消息。因此，只是寒喧几句之后，王逸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女启程返回位于许昌的神剑府，临走之时，罗方海答应王逸，等自己的孙儿稍大一点之后，便让其跟母亲回一趟娘家，也让王英兰的娘好好看看自己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