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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物化之后(1 / 1)

“升国旗,敬礼!”现在是一九八八年六月六日星期一早晨七点四十,西安市中心的一所小学正在举行升国旗仪式,一阵阵响亮的童声在校园里回荡,教学北楼左边的一颗大槐树上落着一只奇怪的绿鸟,它长着四只眼睛,橙色的嘴巴和爪子,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难道它就是……?

没错,就是我,我们四个都没死。葛洪修道成仙后,玉帝令其掌管南岳诸山大小神灵,保佑天下苍生,并特许葛洪与葛妻每年清明在朱明洞天相会,葛妻死后灵魂附于巨石之中,由罗浮山神负责守护。清明那日蔡杰先对神仙语出不敬,再又弄脏了洗药池,还搅的神仙伴侣没法相见,山神大怒群起而攻,就有了那天的塌方事件。上天有好生之德,并非要取我们性命,葛洪仙人使出了物化的法术,投入混乱时空之中,嘱咐我们多做善事才能回来。“万物轮回,皆有因果。”

我变成了怪鸟,夏璞变成了波斯猫,张帅变成了黑贝狗,蔡杰变成了家猪。

唰的一下我就到了这棵大槐树上,那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不知道他们三个畜生去哪了。

“这树好高呀,该怎么下去?”我得赶紧找到他们,一个人太没有安全感了。

“怪家伙,外地来的吧?”树顶有一只母麻雀,正朝着我飞过来。

“你好!”我听她是陕西口音,竟然有点欢喜,原来葛老师把我送回老家了。

“我迷路了。”小时候我经常来这个公园钓鱼。“我家住在莲湖公园里。”

“那可是个好地方!正巧我姑姑也住在那,从这儿飞过去只要十几分钟,不如我送你过去吧。”这小妞还挺热情,她张开翅膀一跃到了空中,动作非常流畅。

“我可不敢跳,飞不了可就真的摔死了。”我提醒自己别做傻事,死死的抓住树梢,纹丝不动。

“快点呀,等会就下课了,那些小学生可不是好惹的,经常拿石块砸咱们。”她又飞回我身边,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一不留神,我被她踹了一脚,直接就往下坠。“要死人啦!!!”我本能的张开了翅膀,竟然浮在了空中,抖抖羽毛便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动作还不熟练,就像我那正在学走路的女儿。

“你长这么大还不会飞吗?真不可思议。”她三两下就追上了我。

“从小被爸妈娇生惯养,所以很少飞,让你笑话了。”我胡编了一个理由。

我这可是第一次飞翔,可比坐飞机爽多了,俯视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俯视着人群,没有红绿灯,没有塞车,微风从身旁抚过……原来做鸟也挺好的。

母麻雀护送我到了公园,打算就此别过,“我顺便去看看姑姑,你快点回家吧。”

“能不能也带上我呀......”我心里突然很害怕,这么大的公园我是举目无亲,哪颗树能容下我。

“你怎么不回家呢?”她苦笑了一下,很不理解。

“我家人都出远门了,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我畏畏缩缩的又编了一个谎话。

“那好吧!“她爽快的答应了,麻雀的头脑真简单。

“我叫露西,你呢?”她飞到我左边,“叫我四眼鸟吧!”我不敢用真名。

“真是奇怪的名字,看!那里有棵梧桐树,我姑姑家就在那。”她抖了抖羽毛,向下滑行。

露西的姑姑是只肥肥的麻雀,那两条大腿吃起来肯定特别香。姑姑非常好客,非要留我一起吃晚餐,还夸我的四眼造型很fashion。

我决定大吃一场,肚子实在是太饿了.

“开饭了!”姑姑的嗓门很大。

看到满桌的昆虫和树叶,我脑袋里顿时弹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这才是我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小伙子,大口吃呀,很香的。”姑姑以为我怀疑她的厨艺。现在这种处境,我也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吃!”我闭上眼睛一阵狼吞虎咽,其实味道还不错。

吃饱喝足后,露西向姑姑道别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找其他借口留下。

露西想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

“那你小心点,改天再见!”她摇摇晃晃的飞走了,可能是吃的太饱了。

我躲进梧桐树旁的小树林里,渡过了人生中最凄凉的一个夜晚。

天终于亮了,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太阳出山。公园的早晨很热闹,有的老人围着收音机跳迪斯科,有的老人挥着宝剑练太极,小屁孩在草坪上你追我打,青蛙在池塘边朗诵,鱼儿在小河里跳舞,蝴蝶在花丛中捉迷藏,鸟儿在树林里唱歌。

“那边穿绿衣服的兄弟,要不要过来?”一只喜鹊邀请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过来吧,大家一起玩。”

“不了,谢谢。”我低着头飞走了,也不知道去哪,此刻莫名的失落和自卑充斥着我的心,难受的要命,我很想哭,可惜鸟儿没有眼泪。

中午的太阳好毒,我靠在一片大树叶上,又饿又渴,浑身无力,像是中暑了.两个刚放学的小男孩跑到树林里,他们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阿辉哥,你看!那边有一只鸟."小个的那个右手指着我这个方向,"没错,是只翠鸟."大个的那个从口袋掏出一把弹弓向我开火了,"阿刚,快来帮忙!"小个子随即也抓起一把石子,狠狠的砸向我,石子如枪林弹雨一般,头晕眼花的我哪里躲的过去,我只觉得翅膀一阵巨痛,便掉了下去.

"打到了,快去看看!"大个子指挥道.

"这鸟的羽毛好漂亮呀,绿油油的!"小个子牢牢抓住我的双腿.

"我来看看!哎呀!它这里还有两个小眼睛!"大个子指着我的脖子."它翅膀断了,赶紧带回你家."大个子的爸妈不让他养动物,每次抓到动物都放到小个子家里,两人一起玩.

"想不到老子的命将葬送在两个小屁孩手里."我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小个子家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一进家门他们就忙着给我疗伤,三两下就把我弄成了木乃伊,然后给我喂水喂米,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阿刚,我先回家吃饭了!晚上再来你家玩."大个子抓起书包一溜烟的跑了.

"真不懂这些孩子,打伤我又来救我,这有意思吗?"我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不管怎么样,总算有我落脚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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