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海中,一个棕发年青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披着一件搭肩斗篷,腰间鼓鼓囊囊地带着一大堆包袱。他朝伊兰特伸出手,那只胳膊上层层叠加缠满了白sè绷带。
“救你一命,报酬十个索尔;踩我一脚,算你五十索拉。”这是他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伊兰特今天脑子显然不够用了。
并不是他反应迟钝。绿芒的团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大家都这么看。可这会儿,青年的问候方式实在出乎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棕发青年懒洋洋地站在那,头发上的阳光火苗般摇晃。他有一张jīng神又略显随意的脸,脸皮紧紧绷住棱角分明的骨骼,下巴上满是坚硬的胡茬。一双眼睛眯成条线,藏在蓬松的头发搭起的凉棚下,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里面流溢出的jīng光抹平了他脸上的棱角,平添几分神秘和亲切。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青年的脸绷了起来,看起来很不耐烦。
“你怎么没一点反应?”他鄙夷地说了句,然后抬脚朝花海深处走去,边走边四下寻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请问这里是……”依兰特茫然地站了起来。
可青年没有回答他。他再次问了句,结果那棕发青年发火了。
“闭嘴!你这个苍蝇!”棕发青年疯了似地揪起了头发,“你在打扰我!我的思路,我的灵感!啊!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真应该从这上面摔死!”
他说完,猛地扑上来指着依兰特的鼻子还想说点什么,可这愤怒的表情一下冻住了。他的眼睛流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和狂热。这让伊兰特脊梁发毛。
“站着别动!”棕发青年说完这句便迅速往后退去。
“啊……”依兰特对这一切一头雾水。而浓雾,则随着青年的离去再次席卷过来。不消片刻,幻觉也再次出现在眼前。不再像之前的恐慌,伊兰特感到了莫名的解脱。
但胳膊上的一阵刺痛把他拖回了现实。伊兰特诧异地看到大臂上插了一枚小箭。浓雾消散了,那个青年大踏步走到他的面前。
“快趴下,我给你做个手术!”青年从兜带里拔出一排闪亮的小刀,目光灼灼地瞪着伊兰特。
手术?
“您到底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伊兰特瞪大眼看着对方冲了过来,第一时间确认那手术的对象就是自己。
开什么玩笑?!作为一个战斗者的自觉,他举起了那根战斗权杖,这把武器他一直握在手里,连方才落崖都没让他放开。
“绳子!”随着棕头发青年一声大叫,还真的冒出一捆绳子,顷刻间,就把伊兰特捆成了粽子。权杖无辜地落地,那青年也冲到跟前。“等等…”他大叫,可青年二话不说就把他揪趴在地。
“不错,不错。”青年上下打量着伊兰特的身体,“这真是太有趣了!我可真够走运!”
这种没头脑的话让伊兰特头皮发麻。然后他就看见青年手里滚出两颗白sè药丸,“吃了他,就不疼了。”
“等!等等……”搞什么鬼东西!伊兰特觉得自己一定快要和死神见面了。听青年的语气还算和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他觉得至少不能做个糊涂鬼。
伊兰特怎么也想不到,青年竟然被他这句话激怒了。
“你信不过我的药?!”他几乎扯着嗓子大喊了。
“我——”伊兰特需要辩解。
“够了!”青年的眼睛睁得大圆,眼白足足占去了四分之三。他又掏出了几颗新药。“能为我试新药,你应该开心才是。”
真神在上!伊兰特头皮发麻,又是个小雷?(雷耶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类人绝对是最危险的族群。
“我——”我不想死!
“你以为我真舍得给你吃?”青年把脖子勾过来,满脸诧异,变化之大再次让伊兰特反应不及。眼前这个人不是简单的喜怒无常,也不是爱耍弄人心,他情绪每次变化,都是发自内心,决不含一丝作假。
“我——”舌头再次冻结。
“你就这么挨刀子吧!就这么决定了!”青年很干脆地结束了谈话。
没一会,伊兰特就以“之”字型趴在地上。他上衣被扒光,露出虽不宽大却都是腱子肉的后背;胸前垫了块十字铁架支起来的小牛皮垫,架子四支脚平展开,上面有可以移动的皮带,把他的手脚捆的死死。
伊兰特觉得自己是只马上要挨鞋匠修理的破鞋,而且,还是只正在做白rì梦的破鞋——浓雾带来的幻觉奇怪的没有消失,仍在眼前飘来荡去,但他又分明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人事。
“放松,放松点就不会疼了。”青年柔和的嗓音在伊兰特听起来却像催命符。
“等等,我…”伊兰特觉得至少要留点遗言,可刚一开口,嘴里就恰到好处地钻进了两颗珠子,然后就觉得嘴巴被人一拧,脖子一提,那两颗东西就圆滑地钻进肚子。
“接下来就是观察啰!感谢您参与试药。”青年的语调是那么的优雅.
绿芒被大雾包围的夜晚,格鲁达尔出现在西斯廷堡大门外长达五十层的台阶上。
“格鲁达尔!”
多莉尔认出他来。
蓄着蛇须的老人缓缓转过头。
“还有人认得老夫,真让人高兴。”
事实上,多莉尔认出来的只是那支黑杖。三百年前,这根代表了白道会最高权力的统驭之杖被一个发了疯的长老得到,挥动着它搞了几次破坏活动之后不知所踪。那件事闹得很大,大到连详细记录事件始末的手札都没有留下,那长老的名字也在后世逐渐成了法师同行称呼疯狂的代名词。
那长老就叫格鲁达尔,三百年来唯一的**师,当然,后面这个称号,却别人有意无意地屏蔽掉了。
说老实话,整个利物浦能记得这个名字也不过六、七人。
格鲁达尔的目光尖锐的像把刀子,多莉尔被他一看,不由又往塔克身后凑去。**师不再说话,猛转身大踏步朝门走去。
“叫葛瑞嘶出来!”他声若洪钟,大步向前,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守卫愣是没人敢来阻拦,像水一样被人从中破开。“站住!站住!”最后两排坚守阵地的士兵拦在大门前面大声,不过他们这么做也不是出于勇敢,而是这些人原本就站在那儿。
但格鲁达尔毫无停步的意思,继续大踏步前进。这时候,大门啪地推开,两位头戴饰环,身着蓝sè华服的老人出现在门前,肃然盯住格鲁达尔,如临大敌。见他们到来,士兵们像突然解开了“石化”的魔咒,飞快让分到两旁。
“敢问阁下到此有何贵干?竟然动用灵魂法术对付这些普通士兵,难道阁下想与整个达摩哥为敌?”左首个子稍高的老人说道。
“我是法师长梅林,请问阁下大名,诶!?”梅林话没说完,就看到格鲁达尔挥起手杖正往自己头上抡来,诧异的差点背过去,“没有常识的疯子!”梅林有风甲护体,哪在乎一根手杖,见此便更是放心颂唱咒语,要给这个不速之客一个教训。可意外总会降临在没准备的人身上。但见蓝光一闪,那根黑黝黝的法杖,像穿破水面一样容易,透过了风甲,一棍砸在梅林头上。法师长身子一歪,连打几个转子骨碌到台阶底下。
“你这个……”另一个法师又惊又怒,可在这要紧时候,他却不幸地发现,自己竟连小火球都放不出来了。等不到表示吃惊,又一棍飞来,他也翻滚下去。四围顿时一片愕然之声。
这时一辆马车飞快地从吊桥上驶来,马头有双鱼樱头。这是市长大人的车驾,卫兵们见到纷纷让开。
“这里是怎么了!”葛瑞斯打开车门,车里还坐着索罗和教会的三位长老。看到站在台阶顶端的**师,他神情一呆,快步迎上来,大喊着:
“太爷爷!”
他的话让众人一阵糊涂。可市长大人顾不了这么多。他搓着手,笑容勉强,“太爷爷,您老有什么事吗?您说,孙儿这就去做。”
市长大人年轻(相对的)有为,长相帅气——脸型瘦削、线条分明,显得年轻且气派十足,哪怕说他出身皇室也毫不为过。一头金发显然经过刻意的梳理。他的长袖拖曳的比任何人都长,不仅有贝型的装饰边,还镶了银线。很少人能看出他已年逾五旬。
让这么个人物一下变得畏首畏尾,“或许这可怕的老头真是大人的太爷。”人们想到。
但随即,格鲁达尔就把“或许”变成了“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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