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难重症,手到病除。内外伤疾,着手成春。”
走在青木镇的大街上,张天山只听街角传来一个清朗的吟诵声,下意识地循声望去,那里恰巧正是当年**叟设摊算命的地方,现在居然改成了一个医摊,摊主是一个黑须白面的中年文士,在摊后正襟端坐,口中不时地吟哦几句招徕生意,他身旁低头侍立着一个少女,瞧那恭谨的态度,不外乎是他的女儿或者徒弟。
看到那少女的身形,张天山忽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呵呵,小兄弟请到这边坐。”
看到张天山走到跟前,那中年文士笑着主动招呼,张天山只见他脸上竟然白惨惨的毫无血色,犹如抹了一层霜雪,笑容中仍透出一股莫名的阴森,倒令他耸然一惊,脚步也为之一顿。这时,侍立在一旁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来,她脸上竟然戴着一个狰狞如鬼的面具,在阳光下隐隐反射着青荧荧的光辉,似是青铜所铸。看到张天山,她的眼中似乎闪起一抹异样的神彩,但这道异彩在她眼中一闪即逝,她的目光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无波。
文士见张天山惊疑不定,主动释疑道:“呵呵,在下先天气血不足,脸色是有些难看;小徒天生哑疾无法言语,脸上又生有恶疮不能见天光,故而只能铸了这个面具给她戴上,我们师徒没吓到小兄弟吧?铜奴,还不给小兄弟奉茶?”
少女铜奴把头一低,敛去了眼中的神彩。慌忙给张天山倒了一杯茶水,可能是动作过于慌张。茶水在桌上泼出了一多半,险些洒在张天山的身上。文士眉头一皱。喝骂道:“笨手笨脚,还不退到后面去!”铜奴一声不吭,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文士的身后,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却仍旧在张天山的身上滴溜溜打转。
张天山抬头望了一眼医幡,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大字:欲治伤病,先问身家。如无灵效,分文不取。他好奇地道:“咦,先生这医幡写得倒也奇特。医治伤病,难道还需先问病人的身家多少?”
文士微笑道:“不错,正所谓人命关天,岂是再多的黄白之物所能换的?我依照病患的轻重及他的身家财产出价,若是普通的伤病,医诊费只收他一半的身家财产;若是不治之症,则要收他全部的身家。”
张天山哑然失笑道:“万一找先生疹治的跟我一样,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呢,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文士淡淡一笑。道:“谁说穷光蛋便没有身家?小兄弟岂不闻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道理?”
张天山暗自点了点头,释然地笑道:“那我这个穷光蛋病患。倒要请先生诊治一番。”说着主动把手腕放到了桌上。
文士却摇头道:“搭脉诊病,乃寻常医士之技,我并不屑用。我只凭这一双眼睛。便能瞧出你体内的症结所在。小兄弟,看着我的眼睛。”
咦!
张天山大为好奇。依言端坐不动与文士相对视,只觉那文士的目光深邃。犹如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将他的神识瞬间就吸了进去,张天山只觉昏昏然沉醉于其中,浑然忘却了肉身的所有感觉……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天,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神识突然又回到了肉身之内,目光也渐渐恢复清明,却见那白面文士已经收回了那深邃目光,正轻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醒醒。”
张天山茫然地望着他,问道:“我……我刚才睡着了吗?我睡了多久?”突然心生警惕,这文士刚刚显露的手段,居然能令他不知不觉便神游物外,他一身修为竟然连抵御的机会都没有,明明是一项极厉害的神通,岂是寻常的游方郎中所能?
文士哈哈笑道:“一梦享尽人间乐,醒来黄粱犹未熟。小兄弟,你刚刚只是做了个梦,我却已经瞧出你的症结所在了。”
张天山神色微动,道:“哦?”
文士正色地道:“原来小兄弟竟是仙佛中人,一身修为非同小可,眼下虽受了些内伤,但假以时日不难痊愈,小兄弟却为何要强行压制伤情呢?这岂非饮鸩止渴?”
张天山想不到这个游方郎中,居然真能瞧出自己的伤情,顿时喜动颜色,低声说道:“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所说的分毫不差,从刚才的高明手段中,在下也看出先生应该也是我道中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确实受了些内伤,压制伤情实在情非得已,不知先生可有回春妙法?这些妖丹,便是我的一半身家了。”他从须弥袋中取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妖丹,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这些都是他在青城山地底秘境所得,总数约有二十颗,而今正好拿出一半来充作诊金。这妖丹无论落在凡俗或者修真界都价值不菲,远非黄白之物所能比拟。
那文士双眉一耸,果然颇为意动,他不动声色地收起这些妖丹,道:“小兄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铜奴,替为师收起医摊。”那少女麻利地收拾好笔墨纸砚,将医幡扛在了肩上,紧跟在文士身后。
张天山跟着那文士师徒,拐了几个街道,来到一幢宅院门前。铜奴抢步上前打开大门,张天山进门后才发现,竟然是好大的一所宅院,半亩池塘残荷浮沉,假山石下青苔遍布,偌大的宅院,居然连一个管家或奴仆都不见,平添几分荒凉的感觉。
文士瞧出了张天山的疑惑,笑道:“前日替一位富商诊治痼疾,他依约把这幢宅院抵作了诊金,因我们师徒不喜喧哗,便索性遣散了宅内的仆婢。只留这个宅院暂时栖身。来来来,我们进内宅叙谈。”
张天山这才释疑。跟着他走进内宅,铜奴却不尾随跟入。而是放下医幡、文房四宝等物,轻车熟路地自去煮茶做饭。
进入内宅落座后,张天山本能地稽首施礼,问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文士微笑道:“鄙姓阴,名字已经多年没人叫啦,小兄弟如不介意,便称我一声‘阴先生’即可。呵呵,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张天山脱口说道:“我姓张――”猛然醒悟他正受青城仙派通缉,岂可轻易说出真实姓名?这么一想。下面的名字便不敢吐露,脸色一阵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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