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窗户半开。
一名头盘道稽,身穿蓝衣道袍的少年靠在窗前,对着卷进暖阁里的风雪发呆。洁白的手指触摸着窗台凹槽里的白雪。
手指轻捻风与雪,对身后的一名小太监说道:“她会来吗?倘若她来了,又会以什么身份来呢?是我的未婚妻,还是以九幽国国母的身份?亦或者是旧人,还是九幽的盟友?大炎国的平国大将军?”
背后的小太监厌憎的望了一眼背对他的蓝袍少年,拍打衣袖,将身子躬了一躬。没有回答他的话。
躬身不是为了表示尊重,而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对他这名即将做亡故奴的太子殿下仅有的一点耐心,让对方听到自己行礼的声音。让他知道我在尊重你,我在尊重你这名卖掉整个帝国的太子……
然而事实是这样么?
他尊重的人仅仅是皇帝陛下。那名勤政英明的大离国皇帝。
人是多么复杂的存在。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却行礼,因为他怕,他怕死。怕眼看要亡国的太子爷用自己手中仅有的权利杀掉他。
因为眼前这名少年便是他们大离国太子,凤北鸣。便是他,一个不用功读书的太子。
若他生在普通人家,不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做一辈子苦哈哈也说不上什么不好,错就错在他生在帝王家,而且是当朝太子,却如此荒唐,进山修道。国民本以为太子年少,痴迷神仙之说,倒也无怪,毕竟历朝历代的掌权者都祈求长生。
归国后,大家以为凤北鸣想法变了,岂料依旧痴迷长生之说。求学于大炎国,与大炎长那个女人相遇,最后将整个帝国全都赔上。
正如大炎国的军人想法相似,小太监觉得眼前的少年便是亡国的祸种,若是没有他,又或者是让二皇子当太子,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修道,修道,其身不正,修的是什么道!小太监想着。
少年自言自语道:“她应该不会来。”
…………
…………
往常空旷的皇宫院内,此时挤满了人。细细看去,这些人全都身着官服。**重地,往年是禁地,现在也是嘈杂如菜市口。他们焦急的等待着结果,他们的老婆都在万福宫请求皇后替他们做主,废掉太子,希望皇后请求陛下交出玉玺,投降。
万福宫中,各家命妇夫人都安静的在旁站着,等着国母娘娘的回答。
一抹静心的香气自鸾凤和鸣炉中悠悠荡起,命妇们闻之,一阵清明静心的感觉萦绕心头,宫中顿时安静下来。皇后威严的坐着,大概是累了,将双凤翊龙冠摘下,搁在平滑如镜的桌上。斜靠在鸭绒软垫上。手中轻抚玉sè上层的白菜玉如意。
大殿之上,大离国皇帝威严的坐着。
很少上朝,不参政的王爷们像扎堆赶集一样,全都聚集在金銮殿内。放眼过去,几乎全是王爷服制!
人虽然多,气氛并未因此而稍减肃杀,空气中透露出殿上之人似乎能结出冰花来。
有人耐不住安静而压抑的气氛,终于上前行礼道:“陛下,宫外百姓希望您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名率先走出人群的老者是当朝皇帝的皇叔,晋平王。随着最德高望重的王爷讲话,
“臣等望皇帝陛下交出太子,再交出玉玺,以求保全皇家子嗣。”满朝官员齐刷刷跪在地上。声音也是出奇的一致,似乎演练过多次。
不言而明,皇帝自然知道交代什么。但他没有回答。
有几位王爷上前,与晋平王站在一处,试图给皇帝以压力。
“有什么交代的。国器即已开启,岂能不了了之!”
开始与九幽交恶时,满朝文武皆是同仇敌忾,希望坐在金銮殿宝座上那名威严男人下旨开启国器,讨伐九幽。
此时端坐在宝座上的男人也允诺了,然而当大离国连连战败时,朝中已有不同的声音。武官文臣中有人争吵着血战到底,有人希望割地平息战争。当时的一幕,那名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历历在目。还笑言大臣们就像山间农妇骂人,丝毫不重礼法。
然而当大离最后三郡失守,已无再战之力,已无可用之将时。朝中却清一sè的扭头改旗易帜,请求皇帝陛下写国书投降。
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陛下,国势比人强,现今兵临城下,形势迫在眉睫,若早做裁断,莫说是城外的九幽大军,就连城内的百姓,我们都不能安抚。”“讲完了?战事连连败退,要说有错,那是你们这群吃糠喝稀的文武百官的错。是朕的错。岂能将罪过强加于太子身上。若是百姓们和你们要交代,朕定当以死敬其列位先祖。这里又碍着太子什么事情!若九幽大军真的攻入我大易城,没有一兵一卒,朕不会做卖国的皇帝,朕愿守国门,让九幽看看朕的风范。”
说完,不等百官回过神来,这位中年皇帝拾阶而下,向着**走去。
待百官回过味来,皆是一惊,因为这位皇帝言出必行。陛下这句话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无论这场最后的战役如何,他都定当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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