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历史军事>大圣之子> 我最喜欢的一段情节——摘自《大唐行镖》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我最喜欢的一段情节——摘自《大唐行镖》(2 / 2)

众人的笑声本来已经小了下来,此时又忍不住扬声大笑。

苏婉叹了口气,道:「这区区银两,还不够一个零头。」

「只够一个零头?」彭无望终于感到一阵绝望,「天啊,那样,那岂不是千两黄金?」

此时,张凤姐已经走了过来,冷笑道:「真是个乡下土包子,现在婉儿的价钱便是万金也是难买。你死了这条心吧。」

「万两黄金?」彭无望心中一阵苦笑,「为何又是万两黄金。」他看了看苏婉,心中一阵怜悯:原来她今生已经无法生离这个烟花柳巷了,难怪她会如此责怪司徒伯伯。

就在此时,他忽然灵机一动,急忙在怀中反复摸索,终于找到,将那物事在手中一举,道:「喂,你看,这个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苏婉仔细看了看彭无望手中闪烁着黄sè光芒的晶莹圆珠,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你根本不可能赎我出楼。」

这时,坐在八座小亭其中一座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紫衣红脸老者站起身,目shè奇光地说:「不得了,小哥,你的这个珠子是哪里来的。这是千年血膳的**胎珠,乃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宝。」

彭无望本已经犹如死灰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急切地问:「值得多少?」

连杜大人都非常好奇,朗声道:「能够得到连城局司马老板赏识的东西,必定是罕有之物,杜某愿闻其详。」那司马老板忙向杜大人深深一揖,道:「我连城居虽然是天下第一大珠宝行,但是只是见过这种奇宝一次,那还是我祖父向我转述的。这**胎珠乃是千年以上的血膳颌下生长出来的灵珠,sè泽呈黄sè,亮如夜明珠,迎着太阳光可分七彩,晶莹通透,宛如玉琢。千年血膳靠此珠吸取rì月jīng华,可以修炼成jīng,也和血膳xìng命相连,若是被人取出,立刻身死。若是常人服食此珠,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而且百毒不侵,最诱人的是练气者可陡增八十年jīng纯**力。所以,此宝万金难求。」

「噢!」所有人聚jīng会神地听完司马老板的讲解都惊奇地赞叹了起来,更有十几个武林人物面带艳羡地死死盯住彭无望手中的**胎珠。

秦将军看了看这些目露贪婪的武林人物,嘿了一声,对彭无望说:「小兄弟,收好你的珠子,可别被人拿了去。」

彭无望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忽然一抖手,将它抛到张凤姐的手中,道:「这个珠子给了妳,妳让我给苏婉赎了身吧。」

张凤姐哪里想到彭无望就象抛个铜钱一般将这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丢到自己眼前,连忙手忙脚乱地连换了几次手才接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时,苏婉忽然冷然道:「张凤姐,把膳珠还给这位公子,我不愿意赎身。」

张凤姐如梦初醒,浑身冷汗一滴滴地渗了出来,挣扎了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珠子交回到彭无望手中,献媚地说:「这位大爷,你有所不知了,如果苏姑娘想要赎身,多少皇亲国戚,豪商大贾,世家公子都会排着队来替她赎身,又何用等到今天。她之所以在这里,是自愿的,我可万万不敢强迫她留下。」

彭无望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说,她早就可以赎身?」

张凤姐点了点头。

这时,苏婉慢悠悠地说:「我其实早就可以为自己赎回zì yóu身,但是就算是赎身了又如何。」说完她微微苦笑。

彭无望大声道:「姑娘,妳怎会这么想?今rì待我将你赎身之后,我就带你回青州。我们青州彭门有的是尚未结亲的好小伙子,担保你有个慕煞旁人的好姻缘。从此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过rì子,可比这里乌烟瘴气,纸醉金迷来得好多了。」

周围的众人再次哄笑了起来,那位贵介公子再次道:「蠢小子,苏大家要想嫁人,多的是皇亲国戚争着来娶,怎会看上你们那里的穷小子。」

苏婉看了看那出言嘲讽的贵介公子,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总是喜欢替我们女人做出安排,要我们这样那样,自以为对我们体贴关照。即使嫁入豪门又如何,不但要和正房争宠,又要担心自己年华不再,无法得到相公的关爱。若是嫁入平常百姓家,世上又有几个百姓听得懂我的琴音。世上众人,皆认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又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是说我们女人鸡狗不如了。」

说到此处,苏婉秀目奇光一闪:「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苏婉最痛恨的,就是有人逼我出嫁。我已经发誓,终此一生,不离簪花楼。」

彭无望勃然大怒,厉喝道:「姑娘你好不自爱,难道你要一辈子做jì女?」

苏婉冷冷一笑,道:「你说我是jì女,好,我就是愿意在这里做jì女。在我的眼里,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子比做jì女更加开心,因为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受臭男人的摆布。我多年苦练,学得一手琴艺,毕生的心血已经倾注其间,若无知音相伴,实生不如死。而在这簪花楼上,多会文人雅士,大江南北,中原上下俱有知音。一曲琴音,红销无数,每得一曲,必有三五同好不远万里前来聆听。试问像我这样的人,在你们那里,可否找到知音人,又有谁愿意娶一个爱琴如命的女子?」

彭无望怔怔地呆在场中,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苏婉的这番论调,对他而言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何止是他,就算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从未听闻过任何女子敢有如此耸人听闻的见解。

众人沉默了良久,只有那个秦将军,忽然仰天大笑,道:「苏大家说得好生jīng彩,虽说男天女地,自古皆然,但是细细想来,确是没啥道理。想那古之花木兰,今之红拂女,比起那些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臭男人,倒是强胜了许多。苏大家若是有心仿效,也无不可。」此话一出,立刻有很多人随声附和,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

彭无望心cháo起伏,脑子里转了几千几万个念头,但是始终无法想出任何劝服苏婉的办法,他木木地站了良久,才迟疑着说:「姑娘,你说得虽然也对。但其实你出了簪花楼,仍然可以自谋生路,何必在这里恋栈不去。」

苏婉冷然道:「噢,你看我可以何为生?」

彭无望低声道:「我们青州男儿婚配之时,总会请人奏乐吹打,以增喜气,姑娘若不嫌弃……」

「笑话!」一旁的那个贵介公子大声道,「让苏姑娘为那些乡巴佬弹琴,简直是侮辱!」

彭无望神sè一黯,良久说不出话来。

苏婉看了看他,心中想:此人也算为了父亲尽心尽力,对不起我的是爹爹,而不是他,又何必令他如此难堪。她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为了我爹爹而来,如今是我自愿留在青楼,怨不得你,你的使命,也算了了。不如坐下听我弹奏一曲,聊以解忧。」

彭无望还yù再劝,但是苏婉已经不再理他,悠悠然坐到了琴架旁边。他费然回身,茫然地坐回小亭雅座之中,心中思cháo起伏,脑中一片茫然。

苏婉坐在桥亭之内,本来因为彭无望的到来而思cháo翻涌的心绪奇迹般地平和了下来。她用素手轻拂着琴身,再次感受到了和这具古琴血脉相连的动人滋味,心情也慢慢好转。她轻叩琴弦,一连串叮咚有致的乐曲翩然而出。

自有琴以来,世间每多动人的传说,诉说琴韵之美。战国时代的著名琴家师旷曾留下当阶抚琴,玄鹤起舞的美妙故事。余伯牙钟子期的传说更是天下皆知,高山流水成为千古绝唱。后来喜好礼乐的战国六雄先后被强秦所灭,那些扣动人心的乐谱也就此太半失传。汉朝蔡邕乃天下闻名的琴师,所著《chūn游》等曲,倾倒众生,后被人称为蔡氏五弄,最后逝于战火,不能流传后世,只留下《琴cāo》上的四十多首杂曲让人依稀能够窥视大汉之时琴乐之美。晋代的琴家嵇康一曲广陵散乐动人间,可惜被司马氏斩首于闹市,广陵散从此成为绝响。有隋以来,琴艺历劫而重生,无论是在江湖之中,或是在朝堂之上,皆有琴音回响。隋代琴曲吸收前人创曲特点,又有自己的提升,琴曲极尽曲折婉转,音韵之华丽,可以称为空前绝后。

苏婉所习之琴曲,大多来自从隋朝的宫廷流入民间的乐曲。而她更是对这些极尽美妙的琴曲作了自己的发挥而演绎,去芜存菁,创造出了更加灿烂动人的优美旋律。

只见她素手飞扬,宛如一对穿花蝴蝶,在古琴上来回飞舞,琴韵迤逦而出,忽而婉转悠扬,忽而幽怨呜咽,忽而高昂如鹤鸣,忽而低回如夜鸟低吟,琴音反反复复,曲折变化,一浪又一浪,回旋荡漾,令人仿佛置身于杏花飞雨的六月天,落英缤纷,流云如絮,碧水河边,楼台亭畔,看见一位妩媚佳人临波而立,美目流盼,若即若离,素袖一展,便要凌波而去。

音韵连绵不绝,如泣如诉,忽而急密如雨打芭蕉,忽而悠长如长虹横波,忽而一阵泛音如歌,令人柔肠百转,一如深闺佳丽曼妙的风姿,忽而一阵划弦,音带沙哑而婉转凄怆,使人无不动容落泪。

一曲完了,琴音绕梁不绝,令人屏息静气,生恐错过一丝一毫的余韵。

良久良久,簪花楼内才爆出一阵热烈到几乎将屋顶掀翻的掌声和赞叹之声。

「妙极妙极!」杜大人击节长叹,「如此妙音,可称当世无双,杜某何幸,竟可闻此仙乐。」

「好啊!」秦将军狂喜道,「这曲琴音当可比古之高山流水,令人颠倒迷醉。」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交相称赞,激赏之语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苏婉抚琴良久,终于缓缓叹了一口气。她从小浸yín琴艺,从汉晋隋流传下来的琴曲开始,十数年苦心钻研,创出自己迤逦多姿的琴风,直到十八岁琴艺大成,从此名闻天下,令众生倾倒。而这两年来,她不断试图尝试新曲,意图突破自己固有的琴风,在琴艺之上更进一层楼,可惜虽然多方尝试,但是仍然无法作出一番飞跃。

所以她非常重视每一次开阁献艺的机会,希望在一众来自各方的风云人物身上,得到新的启发提示。上一次献艺,出了一位天下第一公子连锋,一番畅谈令她颇有所得,但是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见解。而今rì虽然冠盖云集,但是人人只被琴音颠倒,而没有人能够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建议。

苏婉只感到一阵清寒的孤寂,仿佛一个寂寞的歌者,吟唱于一群天聋地哑的人群之中。

「难道,我的琴艺已经到了尽头?」

这时,她忽然看到一个人,不但没有和周围的人一样击节赞叹,反而紧皱双眉,默然不语。这时她数年开阁献艺以来从未见过的。

苏婉不但没有感到一丝不快,反而从心底升起希望,她连忙向这个人望去,却发现这个人就是刚才苦苦劝自己退出青楼的彭无望。虽然本来升起的希望黯淡了下来,但是苏婉还是抱持着一丝希冀,朗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认为我的琴曲如何?」

彭无望这才猛地一惊,抬起头来。

原来,刚才,他恍恍惚惚,只想着司徒念情如果不出青楼,已经在九泉之下的司徒伯仁将会多么难过伤心。满耳的琴音,只是让他更加厌倦和难受。

仿佛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司徒伯仁在与蜀山寨的激战之中,浑身披箭,仍然力战不休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当时司徒伯伯缓缓倒下时眼里的一丝遗憾。「司徒伯伯一生为了彭门镖局的振兴而耗尽心血,而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彭无望痛心地想着。

「公子!」苏婉又提高了声音叫了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重重叠叠地落在彭无望身上。

彭无望茫然望着她,良久才说:「姑娘,你这琴曲,软绵绵的,也没什么意思。」

「软绵绵?」苏婉失笑了一声,这可是她平生听到的评价之中最特别的一个。

「喂!」一旁的贵介公子又一次大声说道,「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你懂不懂什么是音律?这么优雅的琴声,你竟然只得软绵绵这一句?」

彭无望眉头一竖,道:「我哪里说错了,这琴曲软绵绵的,就算是龙jīng虎猛的一条汉子,听多了也要摊作一团烂泥,不听也罢。」此话一出,一口气将这里面几乎所有的听众都得罪遍了。当时就有几十个看起来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拍案而起,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秦将军连忙站起,道:「啊,小兄弟,这琴曲你听不入耳也罢了,这叫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看你朴质老实,这里确不适合你,你还是走吧。」说完向他使了个眼sè。

彭无望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站起身,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气得眼冒金星的张凤姐不乐意了。打从一开始,彭无望要赎苏婉,就让她非常的生气,看在他身怀巨宝的份儿上,她才勉强应付着他。这会儿倒好,竟然大放厥词,说苏婉的曲子不中听,这摆明了是砸簪花楼的招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人。

「慢着,」眼看着彭无望就要起身告辞,张凤姐大喝一声,「你还不能走。」

彭无望一惊,看了看她,问道:「你要怎样?」

张凤姐冷笑一声,道:「你没有付足楼资,可别想走!」

「楼资?」彭无望惊道,「可是,我这位子不是别人让给我的么?」

「让给你不假,」张凤姐道,「但是人家可不会替你付钱。」

彭无望双拳一握,就要发作,但是转念一想,确是自己理亏,只好道:「多少钱,你说吧。」

张凤姐满不在乎地说:「不多,一千两黄金!」

彭无望大怒,道:「这么多,你分明是坐地起价。」

张凤姐怒道:「我是坐地起价,怎样。也不知你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傻小子,白听一场琴乐也就罢了,竟然还胡说八道,说苏大家的琴曲难听。」

彭无望怒道:「彭某说话从无妄言,难听就是难听,又怎会是胡说八道。」

他这句话也让一旁的苏婉有些生气,她对彭无望道:「这位公子,你说我的琴曲软绵绵的,甚是难听。不知你可否指出琴曲之中错漏出在何处。」

彭无望见她说话,想了想说:「我哪里说得清楚,只是听着觉得气短,非常不爽快。」

苏婉失望的摇了摇头,仍不放弃,又问:「公子是否懂得音律?」

彭无望看了看在场众人那些轻蔑而不屑的目光,心中一阵激愤,大声道:「我懂,但是,只会击鼓。」原来彭家家教很严,从小彭无心就尝试教会彭无惧和彭无望诗书礼乐,当时彭无望和彭无惧不喜此道,言不入耳,彭无心只好作罢。但是彭无忌却想到让彭无望练习鼓乐,这门乐器可对了他的胃口,倒也学会了个九成,尤其喜好军鼓。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张凤姐笑道:「好,你喜欢击鼓,我就给你面鼓让你敲敲,若是好听,你的楼资就算免了。」

彭无望斜眼看了看她,道:「小鼓不行,得要军鼓。」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那个贵介公子突然大声说:「喂,各位,我也jīng擅音律,不如让我献上一曲。」

这时,有人凑趣地问:「李公子,不知道你擅长什么乐器啊?」

贵介公子大笑一声,道:「当然是编钟,而且是个中高手,张凤姐,不知道贵楼可有编钟,借我一用。」此话一出,哄笑连连,几个人正好在饮茶,听到此话一口茶狂喷出来,急忙用袖子掩住。

彭无望向他怒目而视,也不说话。这时,秦将军在一旁道:「小子,你真的会击鼓?」

彭无望尊敬地向他一拱手,道:「不敢瞒哄秦将军。」

秦将军一拍手,道:「好,来人!」一个浑身戎装的豪壮青年连忙来到他的身边。「你把我的随行军鼓带来,给这个小兄弟一用。」那豪壮青年一拱手,立刻飞身离去,不到一盏茶就将一面斗大的军鼓摆在彭无望面前,又将一双鼓槌递到他手中。

彭无望接过鼓槌,看了看张凤姐,也不多话,运足臂力,奋力向那面军鼓敲去,立时之间洪亮凄厉的鼓音在楼内隆隆回响,令人气为之夺。

在彭无望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司徒伯仁浑身是血的凄凉身影,还有他费然倒下时满眼的悲伤。紧接着,他的眼中似乎闪现出二哥悲愤莫名的眼神还有大哥壮志未酬的悲怆,他的耳中听到自己的鼓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肃杀,仿佛诸天之愤,都已经倾泄其间。霍然,他力贯双臂,一分鼓槌,敲打在军鼓的沿儿上,发出「呛砰」的一声。

「错了,错了,若是你司职军鼓手,我就要立刻斩了你。」那是大哥的声音。彭无望悠悠然想起了自己初学军鼓的时候,因为自己不学武**,被镖局外的小孩子欺负,一腔悲愤,回到家中击鼓泄愤,被大哥教训。「在战场上,不知多少战友要战死沙场,作为鼓手,如果只知道击鼓泄愤,不懂得通过自己的鼓声激励士气,激起战士们战胜的希望和信心,那就是疏忽职守。看,要像这样!」大哥cāo起了鼓槌,豪壮的鼓声响彻了云霄。

「大哥!」彭无望抬起头,看了看面露不屑看着自己的众人,暗暗道,「就让这些醉生梦死的人听听你亲传的战鼓!」

鼓声再次震天般地响起,浑厚和沉着,绵密如夏季落雨前滚动不绝的阵阵雷霆,令人感到仿佛一场洗劫天地的狂风暴雨将会来临。

「三弟,不要忘了激励人心。yīn天击鼓,要想着破云而出的rì头。雨天击鼓,要想着雨后横空的长虹,雪天击鼓,要想着chūn天出芽的野草,大风中击鼓,要想着乘风破浪。」好久了,大哥的话终于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鼓声渐渐缓慢了下来,但是却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憾魂摄魄,众人的心随着鼓声的加重,越跳越快,越跳越急,仿佛要跳出腔子,眼中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吊斗森严,金戈铁马,一场鏖战,转眼就要爆发。

霍然间,鼓声再次低沉了下来,渐趋绵密,渐趋微弱,直至无声,然而整个簪花楼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口透气,所有人屏息以待。

仿佛轰雷落于平野,又好像天河倾斜于眼前,炸雷般的鼓音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又好似百万雄兵冲杀于战阵,铁蹄踏碎万里山川。

彭无望宛如太古以来执掌雷霆的天神,双臂优雅而富有韵律地挥动着,用如雷的鼓音将这场鼓乐推向一个又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

众人的眼中仿佛出现了血雨腥风的杀阵,自己的军队前仆后继地向前冲杀,敌人的战士咆哮着冲来又被割草芥般斩杀,鲜血流成了江河,士兵战靴深深地浸在血水里,但是没有人退后,只知道奋力向前。骑兵的铁蹄用力地蹬踏着战抖着的地面,亮丽闪烁的盔甲迎着太阳的光芒,散发着万丈金光。

彭无望的眼中仿佛再次看到了血战洛阳的那一幕,yīn毒狠辣的金家五子,一个个被斩杀在自己腰配的长刀之下。巴山之上,无数恶贯满盈的蜀山寨众惨号着在自己的长刀之下尸横遍野,巴山七煞的独孤一残一条大腿被自己挑飞到半空之中,惨号声响彻云霄,接着是花和尚,林千叶,岳帅空。年帮一战,数十个突厥高手也挡不住自己的雷霆一击,只要想做,再艰难的事也只如等闲。人生在世,当以此为豪。

彭无望仰天长啸一声,鼓音一转,密如暴豆,急如豪雨,如奔如驰,犹如亲驾轻舟,飞流千里,又好似身化鲲鹏,振翅长空。

众人眼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战场,敌军惨败,敌酋授首,将军金戈一挥,大军长驱而入,直捣敌巢,满场激动人心的号角,还有欢欣鼓舞的喊杀声,战马跃过满地横陈的尸体,奔逸绝尘而去。

彭无望振臂一挥,鼓槌再击鼓沿,结束了鼓曲。

良久,无论是楼内,还是楼外,甚至是听得到鼓音的大街之上,静寂无声,竟然没有一丝人语,连横街小贩们的叫卖声都消失了。

彭无望小心地将鼓槌放在鼓面之上,向苏婉一抱拳,道:「我大哥曾经和我说过,古时舞乐乃是用于激励士气,感化人心,不是拿来消遣的。不知道姑娘以为然否。不过想来,我们这些粗汉子的鼓乐,你也听不入耳吧。姑娘那句话说得对,在青州彭门,你的琴曲,是找不到知音的。」他看了看苏婉,又道,「好自为之。」只见苏婉怔怔地看着自己,也不答话。

他又看了看张凤姐,她也是木呆呆的,并不阻拦他。他想向秦将军拜谢赐鼓,但是秦将军似乎怔怔的没有听他说话。彭无望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大踏步走出了簪花楼。

簪花楼外也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着看着彭无望从大门中走出来,没有一点喧哗的声音。

「三哥,」彭无惧满是泪水的大脸出现在彭无望的面前,「那是,那是大哥亲传的战鼓!」

彭无望苦笑着点点头,道:「可惜,我仍劝不回司徒念情。」

彭无惧抱住他的肩头,哭了出来,颤声道:「我想起了大哥!我好想大哥!」

「四弟,别哭!」彭无望用力揽住他的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是他的眼睛也cháo湿了。

仿佛就在一瞬间,满街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用力地鼓着掌,所有人的眼睛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所有人都疯狂地向彭无望叫好。彭无望大出意料,怔了一下。这时,掌声从簪花楼上倾泄而下,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彭无往这才明白过来,揽着彭无惧的肩膀,依着青州艺人的规矩,向着满街的人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这时,秦将军的头从簪花楼第二层冒了出来,大声说:「喂,小子,好一通冲锋鼓,好一通杀阵鼓。」彭无望仰起头,拱手致谢。

「三哥,走吧。」彭无惧抹了抹眼睛,道。彭无望点点头。

「公子留步!」苏婉捧着琴飞奔着跑了出来,双目通红,颤声道,「我爹爹他……难道?」

彭无望黯然点了点头,道:「令尊已经驾鹤西去,姑娘请节哀。」言罢,携着彭无惧,大步离开了瘦西湖花街。

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苏婉木然坐到了路当中,将琴平放在地上,飞快地弹奏了几个琴音,琴音激烈一如刚才的鼓曲,在最后一个音节飞出指尖之时,一根琴弦应指而断,崩断的琴弦高高扬起,打在她的脸上,划出一条淡淡的痕迹。苏婉怔怔地抚摸着脸颊上的伤痕,喃喃地说:「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返回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