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夜里,倪骏一直做着同样的噩梦.梦中那恐怖的怪物不断地出现在他眼前,不论他怎样逃,也无法摆脱它的纠缠.每次醒来,他都觉得全身乏力,情绪也低落到了谷底.以至于两天来的行进中,不论周遭的景致怎样慢慢地变化着,他一直兴味索然,无心顾及.
"倪骏!倪骏!!"突然耳边传来洪亮的嗓音,倪骏猛然回过神来.是donducci在喊着他的名字.
"发甚么愣呢?到双龙峡啦!"donducci白了倪骏一眼,示意他提起jīng神.
"嗯..."倪骏打了个呵欠,顺着donducci的眼神向前方望去.
不知不觉间,旅队已经快走出了朱砂戈壁.沙海在他眼前,如同巨型破碎沙漏的边缘,突然戛然而止.抬头间,猛然映入倪骏眼帘的,是两块凭空出现的巨大绵延的石壁.石壁在稀薄的沙土之中巍然耸起,直立千仞,通达云霞.上头的岩石在千万年的风化作用下,成了两块平直粗糙的大型画布."画布"上满布着赭红,靛青,玄黄的石体纹路.放眼望去,石壁两头望不见尽头.最为奇特的是,在两块"画布"上,两股连绵不断的sè块,正从遥远的彼端曲折盘绕着,向他眼前伸展过来.
两股sè块颜sè,形态也不尽相同.左边那股横穿石壁中间,将石壁分成上下两片.它以大块的青sè为主体,起伏的波纹较为平缓.在石壁的尽头处,sè块突然朝上撇去.顺着上行的方向,在sè块终结的地方,一颗硕大的石雕兽首正低头俯视着细小如沙砾般的众人.兽首雕刻地威猛雄武,栩栩如生,似是出自名家之手.那数十万斤的巨大头颅之上,一对雄鹿般俊秀的犄角直指青天,牦牛般怒睁的环眼俯视苍生,海鳄般狂暴的巨口大有吞食天地之势.与它眼神接触间,倪骏隐隐觉得寒气升腾,心生敬畏.
再看右边那股,则显得单薄了些许.虽然也是绵长,但相比青sè块,那股黄sè块要细上许多.而且时而上下扭曲,时而盘成一团,再加之离地表较近,气势上便输了青sè块不少.更惨的是,因为岩质的不同,雕刻在它上头的玄黄兽首,已被风沙抹去了原本的面貌.除了两个黑球般的眼珠,和突出墙体,依稀还能辨清的大口,其他的神情特征皆已消失无踪了.尽管如此,但相比身下渺小的来者,它昂首咆哮的姿态还是要雄浑上许多.
倪骏张着嘴,呆呆看了半天.他知道这两头上古巨兽的名字－－龙.青黄双龙一高一低,依附在石壁之上.两块巨壁间仿佛被圣王烈火生生劈开一般,留出了一道仅供一人一马并行的窄小甬道.它们冷冷地将朱砂戈壁挡在了这一头.伴着透过甬道吹来的西风,众人似乎可以听见巨龙声声凄楚的嘶吼.
"怎样?东国可有这般景致?"见倪骏仰头呆望,久久注视,donducci说得甚是骄傲.尽管这双龙峡的恢宏皆是造物之功,能匠之劳.但这丝毫无损他为之自豪之情.
"双龙峡啊...不管看多少次,都是这样的大气呢!是吧?don先生."vincent也随声附和道.
自幼在灵武大草原上长大的倪骏,虽说也习惯了蓬勃浩然的景象.只是双龙峡确实是唐土西国独一无二的奇景之一.平生初见,纵使目瞪口呆也是人之常情.然而他发呆,却不独独因为它的霸气.更多的是念及那还在昏迷之中的岛崎.他一向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
要能见到这双龙巨壁,你又该要大呼小叫了.倪骏想着,将目光从石壁转到岛崎身上.他躺在睡袋中,傀儡娃娃般悬吊着,在驼身一侧晃来晃去.一时之间听不到岛崎的声音了,倒真有些挂念.
"全体卸骑!"
驼队接近甬道时,ryo示意队伍停止.众人得令后纷纷下了驼背.倪骏也随着下了马.
"donducci,你去开路.ben殿后,samuel看护岛崎.全员随我步行前进."ryo说着牵驼走到队伍中去.donducci则取出开山刀,带头走进甬道中去了.
"过了龙口甬道,后头便是关南了."vincent走到倪骏身旁,指着幽长的甬道说道.虽然从他加入至今,旅队从不走这条道.但此处离mirros仅有十数里距离.他闲暇无事时,倒是时常来此散心.对于双龙峡,vincent也不算陌生.只是近来几个月,一直随旅队在mirros与摩耶城之间奔走,没有机会再来此处游玩.估计沙土不侵的甬道内,此刻已是荒草丛生了.
倪骏随众人在甬道口静静等待.donducci进入甬道已过了好一会功夫,始终没有回音.ben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扯着嗓门,朝甬道内粗声喊道:
"don!怎的这么慢?!"
声音在粗砺的石壁间回荡了几声,便没了动静.见donducci没有回话,他又喊了两声,还是原样.仿佛这老头走入进去后便凭空消失了一般.见此情形,众人也都不言语,只是静等.ben啧了一声,便走回队伍后头去了.这时donducci的身影才渐渐从幽暗中浮现出来.
"怪了......"他皱着眉头,走几步回个头,磨磨蹭蹭地走到ryo面前,嘴里还在不停嘟哝着.
"怎么回事?"见他神情异常,ryo快步走上前去.在薄沙中,他将两条铜肢底下的尖刺收了起来.地上的脚印也只余下四瓣对称的长方形.端详着这些奇特的印记,倪骏方才醒悟.原来之前在戈壁沙坑中所见的特殊记号,正是ryo的脚印.
donducci摇晃着银灿灿的脑袋,轻声嘀咕道:"咱们该有三,四年不走这条道了吧?"
"四年了.怎的?有异常?"ryo问着.
"照说只要几个月不走,这道内就该长满④龙涎草了.但老夫走了数百米,却不见一棵草.倒是地上新鲜草灰堆积,似乎被人焚烧过."说完他一摊手,果然在他掌中正是一把刚被焚烧不久的鲜白草灰.
"被烧过?"听到donducci这般描述,ryo不禁心头一震:"此处历来除了我们,并无其他人往来呀."
"该不会是马贼干的?"vincent想了想问道.但立刻便引来了ben的嘲笑.
"笑话,这儿是mirros的地界,马贼哪里敢来?再说了,双龙峡这儿鬼都见不到一个,他们来这作甚?"
"我看八成又是diderot的那帮小鬼干的,都给他宠坏了,这帮小畜生."ben说完狠狠朝身旁吐了一口唾沫.
众人在身后开始议论纷纷.ryo从donducci手中将草灰粘了一把,放在鼻前仔细嗅闻.除了淡淡焦气,这上头并无其他气味.他也无法判定是何人所为.但是心中一团疑虑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诸位,进入戒备状态.小心随我来."说着他的铜肢两旁铿锵一声,弹开两道槽口.自槽口中,ryo取出了一支铁铳,和一把细长锥刺.众人见状,也纷纷收了声,各自取出兵器.唯有lizard依旧抱着书本,一言不发跟在ryo身后.待安排好各自站位后,以ryo打头,队伍缓缓进入了龙口甬道.
④龙涎草:关南独有的藤蔓植物.xìng喜yīn,叶小,双瓣,根系发达可入土深数米.茎带刺,具轻微毒素.系爬墙虎的变种.目前仅在双龙峡一带有发现.具体原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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