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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 北方的八月,夏的余热并不随着秋的到来而消散无形,它从地里冒出的烟儿,树尖溜出的叶儿,脸颊上拂过的微风,都在肆无忌惮的展现夏最后的灿烂,柳树底下老黄狗狠狠的吐着大舌头。一切终将湮灭,消失不掉的依然是漫天飞舞的煤渣,可惜,于洋即将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他走过熟悉的石桥,默默地凝视着这个刻骨铭心的地方,但是,从今天开始,于洋再也没有这种冷漠淡然的昏暗、逼仄。记忆,将自动跌落,葬了的,是无悔的痛苦和寂寞,萎谢的青chūn,柔软的需要安抚,不是机缘的错位,于洋又怎么可能再度遇到她,那个眼神里透出冷冷凄光的她。

就在两人眼神碰撞的刹那,于洋露出不解和匆忙,十二岁上学的唐宇情,怎么可能出现在和自己相同的高中,更令于洋不了解的是,在他消失的那些年,宇情的生活过的有多么无助和寂寞,宇情天方夜谭似的出现打破了于洋久久埋藏的火热的心,在那么一瞬间,于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兴奋,畅想着黄昏下,两人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路边草木丛生,淡雅的夕阳打红了宇情的脸,留下的只是二人相约一辈子的亘古誓言。

于洋的勇敢,在这一时刻被最大限度的发挥在对宇情的眷恋上,脱离早已排好队交费的场所,向宇情身旁穿梭,于洋知道,自己的故事就是宇情,没有宇情,再美的誓言终将被淡忘,这像一个魔咒,告诫于洋,只有和他在一起,被晦暗过去所绊住的前进脚步才不会停留,才会奋勇向前,意气风发。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相逢的宇情,热泪滚滚淌下,打湿了眼眶,模糊了视野,漫漫滔天的委屈如同喷发的火山,仿佛要哭尽世上所有的悲凉和不公,让人忍不住爱怜与同情,

于洋盯着宇情,似乎在说:总在你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不是巧合,是“时刻准备着”的爱。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第一次拉的好近,清香的呼吸吹拂过彼此的脸,时间就在这一刻桎梏,好想踏踏实实的休息,我们都太累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jīng气神,穿梭荡漾,久久不能散去。

“你还好吗?”宇情娇弱的身躯抖动着,哭诉时的哽咽显得冗长,回音震荡在于洋的耳际,那么脆响,心弦不断的抖动。

“我还好,你呢?瘦了好多…….”于洋心疼的看着宇情,饱含着热泪,却不敢轻易滑落,或许只有这时,于洋的软弱才会尽显无遗。

报完名,两人顺着林荫道,肩靠肩的走着,梦境真实的浮现,宇情娇羞的脸第一次让于洋有了心动。

其实,这些年,于洋一直是宇情的心灵支柱,或许许多人不理解这种幼稚单纯的举动,但是没有人可以想象两人的遭遇,只有这两个孩子,才可以用彼此的心灵谱写出一曲扣人心弦的音乐,而他是她的故事,一个曾经丑陋孩子的天使,一个孤独无助孩子的依靠,就在这一刻,彼此的需要才那么真实,才那么不容分离,天长地久。

“他们对我很好,就算儿子死了,也没有抛弃我,我很感激他们”宇情的声音很清爽,并没有原来的悲惨而变坏了模样,柔柔的充满了幸福和不轻易流露出来的孤单。

“那就好,其实听到二蛋死了,我…..我反而很激动,我知道你不在属于他了”于洋怯怯的说道,只有宇情,才可以让于洋思前想后,组织句子,就害怕冷不防伤了宇情的心。

“你很激动?呵呵,知道吗?我被村子里的同龄女人喊了整整三年的寡妇,我一个孩子,被人喊作寡妇,你竟然激动?有时候,我在想我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别人莫名其妙卖到那么一个嘈杂村落的姑娘,可你知道吗?我三岁就被人贩子拐卖了,我至今仍旧想不起亲身父母的模样,我之所以可以活到被廉价的贱卖年龄,是因为我rìrì夜夜的乞讨,我受够了被人掌控的rì子,我害怕暗无天rì的孤独。”宇情显得愤懑,狠狠的瞪着于洋,脸上的冷气将于洋噎的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因为我一直想你,自从离开你,不间断的想你,只有想你的时候,自己才会感觉到温暖,所以才…….对不起”于洋慌乱的解释,高昂了不久的头又深深的陷了下去,傻傻的瞅着宇情,一副央求的可怜模样,于洋啊于洋,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宇情反倒破涕而笑了,那么天真可爱,如同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脸上的微笑灿烂的像是盛开的花朵,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一块寒冰顷刻间开始融化,是爱情的力量,还是两人之间从不曾表明的眷恋和依偎。

古老的传言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位仙女看到一个受尽坎坷的少年,就问道:是什么让你的人生充满悲惨的遭遇和不舍离去这份嘈杂人间的勇气?少年抹了抹脸上的灰尘道:是认可,是来自远方的那些人对自己存在价值的认可,这份认可,可以让我有力量活下去。

而于洋和唐宇情,彼此都露出了需要对方的决心,因为孤独,所以需要,后来,当宇情回忆起这段坎坷爱情的时候,总会用这八个字一笔带过。

夕阳西下,于洋的背影显得厚重、意味深长,宇情看着前方,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慢慢飘散在空气中,慌慌忙之中寻找于洋那双大手,于洋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嘴角挑起四十五度的微笑,抓住了宇情白洁娇嫩的手,一切是那么纯粹,只有愿意,没有道理。

“你说过愿意保护我的,对吗?于洋想起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当宇情抽泣的同时,自己说出了海枯石烂、永远不变的“我保护你”。这是于洋心甘情愿保护的第二个女人。

于洋笑了,笑得那么坦然与心安,那么踏实和自在,于洋第一次感觉到在内心强大的同时,外表骤然间高大,当一个女人愿意被一个男人保护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下定决心永远追随,誓死难忘了。而宇情,这个雪一般冰冷的姑娘,在于洋眼里是那么神圣,不容亵渎,他把她排除在那些胭脂俗粉之外,她是天使,从天而降让他终生守护的天使。

“一辈子,保护你”声音如同溪流,流进了宇情cháo湿冰冷的心窝,在那么一刻,宇情发现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一股暖流如波纹一层接着一层缓缓散开。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宇情的话语正中于洋的下怀,于洋急切的想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可他更明白,宇情不想说,谁也不会知道。

“嗯”,于洋淡淡的回答,仿佛这一切跟自己毫不相关。

“因为你”,宇情漠然的回击,但其中充满了不满和委屈,仿佛在告诉于洋:谁让我这般活该,茫茫人海,缚起双手给你爱。

于洋的内心一阵刺痛,因为我、因为我、因为我……

“我只上了三年学,十五岁那年就在这座城市打工了,当时年龄小,工资很少,但是勉强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二蛋死后,老两口的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家里有地也慢慢荒了,我不能再因为上学托他们后腿,后来,就辍学在这里打工了,其实为的也是等你,前几年干服务生,因为这次知道你要来这所学校,所以托我们老板给我找的这份工作,在这里当清洁工,每天都可以看到你啊,呵呵”没有可怜,甚至看不到一丝不情愿,幸福,真的是幸福。

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洋拉紧了宇情的手,只有这样,才可以使自己踏实,他才不会感觉到她的消失,这一次,他不会放开她,他们的心第一次贴的好紧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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