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门》:笃定的爱情
夕阳西下,月上梢头,一对青年男女悄悄地来到城门下密约幽会。一番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之后,激情促使他们双双相拥。他们又来到郊外的河边,伴着哗哗的流水,两人极尽男欢女爱。或许这位男子已经被这难忘的良宵所陶醉,竟然发表了一段很有哲理的爱情名言,他说:吃鱼何必一定要吃黄河中的鳊鱼和鲤鱼呢?娶妻又何必非得娶齐姜、宋子那样的绝世女子呢?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共渡美好的时光。男子的言外之意是,他和眼前的这位女子感情笃定,对她非常满意,希望能娶她为妻!
上古陈地的百姓自由,对爱情的认识非常纯朴,正是因为他们善于歌唱爱情,才留给了我们这么一首富有哲理的浪漫情歌。
横木为门城东头,可以幽会一逗留。洋洋流淌泌水边,解饥慰我相思愁。
难道想要吃鲜鱼,定要鳊鱼才如愿?难道想要娶妻子,必得齐姜才开颜?
难道想要吃鲜鱼,定要鲤鱼才可取?难道想要娶妻子,必得宋子才欢愉?
《东门之池》:劳动者的爱歌
野麻、纻麻在经过揉洗梳理之后,就会得到比较长而耐磨的纤维,成为古时人们衣料的主要原料,它可以织成麻布,裁制衣服。白色麻布制成的衣服,不加彩饰,叫做深衣,是诸侯、卿大夫、士大夫日常所穿的。保留麻色的粗麻布,就成为了劳动者的衣料。因此,每年种植、浸洗,梳理野麻、纻麻,是春秋前后很长历史时期农村主要的劳动内容之一。年年在护城河沤麻,年年都会有男女青年相聚劳动的谈笑欢歌。
一群青年男女,在护城河里浸麻、洗麻、漂麻。大家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甚至高兴地唱起歌来。小伙儿豪性大发,对着自己爱怜的姑娘,大声地唱出了自己的心声,表达了对姑娘的情意。这种场面,真是让人欢欣雀跃。
沤麻的水,有强烈的难闻味道。长久浸泡的麻,从水中捞出来,洗去泡出的浆液,剥离麻皮,这是一种相当艰苦的劳动。但是,在这艰苦的劳动中,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又说又唱,心情就大不一样了。艰苦的劳动变成温馨的相聚,歌声里充满了欢乐之情。
小伙儿在深情地唱着:
东门外有护城河,可以浸麻可泡葛。温柔美丽的姑娘,与她相会又唱歌。
东门外有护城河,泡浸纻麻许许多。温柔美丽的姑娘,与她倾谈情相和。
东门外有护城河,泡浸菅草一棵棵。温柔美丽的姑娘,与她叙话真快活。
菅(jiān)
《东门之杨》:被放了鸽子的男子
明星,在古代是启明星的意思,黄昏的时候它会消失在西边的天空,直到黎明时分它才会从东方升起。一对情侣,约好黄昏的时候见面,男子在那里等了一夜,等到黎明启明星都出现了,也没有见到女子来会,这种焦灼和惆怅之情,就可想而知了。
在白杨树下默默等待的男子,他早早地吃过晚饭,心里美滋滋地来到东门外赴约。这样的约会在初恋者的心上,既隐秘又新奇,其间涌动着的,当然还有几分羞涩和兴奋。男子的驻足之处,正好有一排挺拔高耸的白杨,白杨叶儿繁茂青翠满树。当黄昏降临的时候,星月出现在夜空,乌蓝的天空中撒下了一片银白色的光雾,此时的白杨树下,也映漾出一片摇曳多姿的树影。清风吹过,满树的叶儿牂牂作响,真是如梦幻般的画境。此时在那里等待心上人的男子,内心一定是异常美妙的。他可能还在幻想,等心上人来的时候,他们会发生什么美好的事情。
但是,当男子久久等待心上人而不见的时候,这种美好的感觉就要慢慢消失了。美丽的启明星,已经高高在青碧如洗的夜空上高高升起,静谧的世界全被这灿烂的星辰照耀着,这样的景象似乎依然很美。然而,约会的时间明明是在黄昏,此时却已是斗转星移的凌晨时分,连启明星都已经闪耀在东方的天空,心上人却不知道在哪。那种久久等待之后的焦灼,还有无限失望的懊恼,此时已经充满了男子的内心。就连曾经如唱歌似的白杨树声,也化成了一片唏嘘和感叹。
等了一晚上,一定累了,还是回家睡一觉吧:
东门外的大白杨,叶儿正牂牂低唱。约好在黄昏会面,直等到明星东上。
东门外的大白杨,叶儿正肺肺嗟叹。约好在黄昏会面,直等到明星灿烂。
牂(zāng)
《墓门》:痛斥为恶者
一个枯恶不悛的大恶人,不仅不能正确对待国人的责备,反而充耳不闻,继续为恶,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对作恶者的诅咒。然而,诅咒的作用是很有限的,并且大多是在背地里进行,大概是迫于某些压力的威胁。同时,事情尚且处在诅咒的阶段,反过来就证明还没有发展到绝对忍无可忍的地步。口诛笔伐,便是又进了一步,敢于公开站出来进行指责、声讨,表明被谴责者的恶行已经让人坐不住了,不得不用某种方式来表达愤慨了。即便是这样,声讨谴责依旧是一种彬彬有礼地表达愤慨和不可忍受的方式。最极端的方式就是揭竿而起,用暴力除掉作恶者。这是忍无可忍、迫不得已的做法,目的是不让作恶者再继续为恶。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人们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除恶方式,总是怀着某种善良的愿望进行指责警告。况且作恶者的上面还有国君,人们还是会寄托希望于圣明的君主出面阻止作恶者,或者罢黜了作恶者的官制,或者干脆将他绳之于法。就像人们出的主意那样:抡起斧头砍掉墓门前的枣树,把树上聚集着的猫头鹰轰走。可惜的是,那个被人们仰望的君主却置若罔闻,不知道他是昏庸得好坏不分,还是出于软弱无能不敢下手。人们对国君姑息养奸提出指责的同时,也对为恶者做出警告,等到栽了跟头时,一切都晚了。
人们此时的语气已经很干脆了:
墓门前长着枣树,就操起斧子把它砍掉。这个人是不良之徒,国中的人无不知晓。知道他居心险恶却不加制止,很早以来就已这样糟糕。
墓门前长着梅树,猫头鹰聚集在树上。这个人是不良之徒,唱支歌儿把警钟敲响。告戒的话充耳不闻,栽了跟斗才想起我的歌唱。
《防有鹊巢》:爱情路上的危机
把不协调的事物放在一起,会让人多多少少产生担忧的情绪。如果要是自己喜爱的男子,眼看着和别的女子走到一起,那她会有什么样感觉呢?
因为钟爱,所以她觉得那个男子很美好,但她只是在暗恋着那个人。可是,那个男子似乎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已经被女子喜欢上了,此时第三者又悄然而至。女子看到这样的情况,心中暗自焦急,自己暗恋的人要被别人抢去了!那是不合适的,不协调的,只有自己与这个男子才是完美的一对!但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暗暗地爱,暗暗地担忧,暗暗地感叹。于是,女子便唱出了这样担忧的歌。
喜鹊在树上搭巢,不可能搭在河堤上;紫云英是低湿植物,长不到高高的山坡上;铺路的是泥土和地砖,绝对不是瓦片;绶草生长在水边,山坡上是栽不活的。这些都是自然常识,女子竟然想象力惊人,就这样搭配起来。爱慕越深,担忧越真切,可见女子是多么地担心。河堤上的喜鹊窝,山坡上的紫云英这些东西,都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不可能长久。真正的爱情是坚贞不移的,谁也不能横刀夺爱,这也是女子在担忧中寄托的坚定信念。
女子在轻轻地诉说着:
喜鹊搭窝在河堤,紫云英草长坡地。谁会蒙骗我的爱?担忧害怕藏心里。
瓦片铺在庭中路,绶草栽入丘上土。谁会蒙骗我的爱?担忧害怕心里苦。
《月出》:只是因为望见了你一眼
天上的一轮圆月撒着皎洁的银辉,让夜色显得格外美丽。接着,这美丽的月光,让他看到了一副娇美的脸庞。仔细打量,那娴雅苗条的身影,勾起了他无限的爱慕与情思。
天上有着皎洁的月光,地上有着娇美的女子,此时此刻,此景此情,花好月圆,天随人意,真是梦幻般的色彩!在月光下,这位女子不但显得容貌皎好,而且身材是那么的苗条秀美,真是让人神魂颠倒。更吸引人的,还有她散发出来的气质美,她的举止舒缓,雍容大方,性情安静。这样的气质,甚至比她的外在美更有魅力。
月光美,人更美,那窈窕的身姿,那雍容的举止,使得他对女子一见钟情。可是,愁意就这样来了,这么好的一位女子,这么美丽的一次邂逅,却无从表白,真让他发出无限的忧愁和感慨。
这样美丽的一位女子,真是让人怦然心动,不能自宁。想起她的容貌,想起她的身姿,想起她的体态,他越想越忧,越忧越思。柔美的月光,本身就有着无限的情意,而今天它只可作为背景,女子在月光的衬托下,她的倩影愈发秀美。朦胧的月光下,一个线条优美的女子在缓缓起步,几分神秘的色彩,一种朦胧美的韵味。深沉的相思,美人的绰绝,月夜下的邂逅,真是动人,真是诗情画意。
他思念女子,尤其是在皎月升空的夜晚,也许是因为月儿总是孤独地悬挂在无垠的夜空,也许因为它能普照一切、笼盖一切,也许它能明白到他的心事,也许那个画面太美丽,如今已经缺少了最重要的画面。他的心上人,此时也许就近在咫尺,但在这样朦胧的月光下,又似乎离他太远太远。他在努力地幻想着女子此刻的姣好容颜,还有她月下踟躇的婀娜倩影,时而分明,时而迷茫,如梦似幻。
这忧思,这愁肠,这纷乱如麻的方寸,这静谧永恒的夜晚。他望见一位美人月下独自长久地徘徊,任夜风拂面,任夕露沾衣。他只是望了一眼,没有产生任何的交集,深深地思念,真是苦了自己。
好纯粹,好美:
多么皎洁的月光,照见你娇美的脸庞,你娴雅苗条的倩影,牵动我深情的愁肠!
多么素净的月光,照见你妩媚的脸庞.你娴雅婀娜的倩影,牵动我纷乱的愁肠!
多么明朗的月光,照见你亮丽的脸庞,你娴雅轻盈的倩影,牵动我焦盼的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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