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10月2日,倪鲲、洪远天和甄苡仙又出去过两次,而我则是在家里写作业,因为我玩的也实在是有点累了,他们也没有真正去约我出去。
写作业其实并不能花费我多长时间,我真正的目的其实犹如一种自我囚禁与反思的过程。遇到烦心事,或者遇到不太幸运的事情以后,我都会把我自己关在房间里。
按说我跟两位兄弟们去外出一整天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心情也会大好,但是在10月4日上午突然意识到,黄云晴已经有4天没有跟我联系。
我把自己禁闭在屋子里,一般我都是在读书,读报纸,写写东西,听歌,或者练小提琴。最无聊的时候,我都能把老爹党办的一些党员刊物拿过来看,然后从当年最早的那份报纸开始翻。而现在我的最大技能,就是可以把刚听过几遍的流行歌用小提琴弹出来,而且不用曲谱。当我后来有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之后,我开始上网看视频、听歌或者扒历史。在这些活动的过程中,我能得到一种孤寂到要崩溃的自虐快感。
那年开始,“御宅族”在两岸三地遍地开花。
我虽然也是自绝于90后相互之间的社交,但是我从来不被“御宅族”这个群体所承认。当时我最熟悉的那个“御宅族”就是方妞,方妞当时评价我的分析角度不是说,我看不看动漫,搜集不搜集“手办”。方妞当时说了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哪个宅男像你似的,还能在年组那么出名?”
说到出名,我其实很服一类人。这类人是真正的不学无术而且手不缚鸡,但却在校园里,甚至还能在校园周边的社会上混得游刃有余。自己不是那些传说中的主角,但却是那些故事流传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角色——这些辛勤而令人厌恶的人,就是尽职敬业的传播小道消息的人。旧社会时候叫“包打听”,现在叫“狗仔队”。同恩分校区,一个本来是学生学习的地方,也有这些人的存在。(也对,这个校园里有“古惑仔”,也有盖世太保式的德育主任,还有什么不能有的。)
10月6日,所有人都回到学校。从回到学校的那个下午开始,我发现在各个角落,都能听到关于“谁谁谁比较出名”的事。我不听还不知道,一听我自己都有点懵。
在经过军训、茉莉大仔被开除、回纥帮立足、以及运动会之后,国际班有一批人是真正的出了名。其中一帮是“七狼八虎”。其实“七狼八虎”早就出了名,而在萧全“观众席怒吼”和“与段虎谈判”两件事之后,更让十四帮派知道了国际班有一个派阀是不好惹的;
另一个就是“文皇帝”的一伙,也就是我,倪鲲,加上洪远天。洪远天是和唐龙飞因为把“大长腿”累废一举成名,尤其是后来很多人开始知道,洪远天是所谓“国际班文皇”戴俊森的兄弟后使得他名气更旺。
那时候,绝对是帅哥一枚的洪远天经常能够在校园的各大公共场所被普通班的女生搭讪,而当许多女生听说洪远天有个叫甄苡仙的女朋友时,郁闷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很有意思的是,当时因为我之前就有点虚名,而且倪鲲没有我和洪远天能够为人所知,所以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我是这个团伙的老大,但可能是因为我一开始身边就没有女生,所以虽然当时跟我面对面搭讪的女生跟洪远天比起来不多,但是我却是我们三个里边第一个在同恩分校区里得到“情书”的人。其实所谓“情书”,也就是求手机号QQ号,最多最多也就是希望能跟我在学校里吃顿、散散步什么的。
我仍然记得第一个给我“情书”的女生,其实长得也算比较漂亮的,我在食堂里跟倪鲲洪远天吃饭的时候她坐在我斜对面。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跟她的闺蜜开始盯上我了。后来我吃着吃着饭,就觉得好像余光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其实是她一边看着我,一边在用手指“一勾一勾”地指着我,微笑地看着我,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可是当时我正在跟倪鲲洪远天聊得正欢,根本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结果她看我没反应,开始哭丧着脸——我是从她哭丧着脸的那一刻起,我才开始注视着那个女生。当我看着她的时候,她马上笑逐颜开地看着我,然后连忙对坐在对面的那个闺蜜说道:“欸,他看我啦!他终于看我了!”见到这一幕,我连忙由低下了头。
当时赶紧低头的原因有四个:一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二是我心底其实对普通班高一的女生都比较有成见,觉得这些人肯定是一群情感生活不怎么清楚,甚至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bck-girl;第三个是我当时心里除了那个人,的确再放不下谁;第四个是我一直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总觉得能看上我的,要不就是审美有问题,要不就是智商有问题。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在食堂我又遇见那个女生。在她们几个人吃完饭时,那个女生的闺蜜转给我了一张她写的16开笔记本的信。而幸亏当时我周围没什么自己班的人,否则可能又会造成轰动效应。我打开纸,是一张淡蓝色背景的《百变小樱魔卡少女》的笔记,上面具体的句子我记不住了。大意就是说,她关注我很久了,希望我加她一下QQ然后给她手机发短息,希望能跟我认识交朋友等等。
当我看到落款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
落款赫然写着三个精致优美的字:“赵雪睿”。
看到这三个字,我三观都塌了。
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勾搭,对方竟然是高一七班的“女扛把子”赵雪睿。
“情书”也好,被搭讪也好,被传言也好,其实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幸福感。
“十·一”假期过后,就是两个期末考试。那段时间,好像全年组没有几个人比较重视学习一样,所有男生都以打架为己任,所有女生都在盘算着哪个男生能做自己的男朋友。
正因如此,当班级里没有老师看管自习的时候,全班基本上乱成一锅粥:男生有盘算怎么跟十四帮派挑事的,有经常拿出自己的“法器”把玩一番的,还有组队玩电子词典里的游戏的;女生有用MP4看电影听歌的,也有经常翘自习去操场上跟闺蜜聊天的。班级里最安静的时候,要指望晚上第二节大自习。本来这段时间,国际班里安排的是练听力,结果很多人都用自己MP3或者MP4的收音机功能听广播,在那个时段,有一个全东北都有名的电台主持人在主持笑话广播节目。为了不影响收听情况,以及尽量不被老师发现,此时大家都会安静下来。不过,让监管老师觉得最灵异的事件,就是经常看到全班,后来甚至全年组三个班,在某一时刻,所有耳朵里塞着耳机的人都会猛地趴在桌子上,然后全身抽搐着忍着笑。
10月7号当天,全年组通考第一次期中考试。很多人傻眼了,有部分人交的还是白卷。原本以为可以随便写点东西就能及格的戏剧考试,结果到了考场才发现题干里面的英文单词根本看不懂;原本以为就是小学初中的自然课、生物课、物理课的内容的Science课,结果到了考场才发现写解题时候需要用的单词根本不会拼。那天起,“七狼八虎”里终于有人开始讨论关于学习的东西。
萧全对此不是很在意。他当时给我们全班灌输的思想是:”你以为你出去以后你能当‘bachelor’(本科生)么?你们以后全都得上academy(专科学院)!你们合计,全年组能有几个能当bachelor的?”
经过了第一次双科期中,再加上当时正好也是普通班的会考。校园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那段时间,班级里又换了一次座位。黄云晴依然坐在我的旁边,正右手边,不过自从国庆放假回来,我就没怎么跟她说话。她有的时候会跟我说一两句,可是也是比较爱搭不理的那种。每次有人帮我带普通班的女生给我写的条的时候,我一般都会故意把那条先放在笔袋旁边,然后干着其他事情,直到引起黄云晴注意以后,等她盯着我或者那张叠成一小团的纸条看一会儿之后,我再慢悠悠地打开,然后看着,甚至读出来几句话。
在我这么做之后的课间里,黄云晴都会故意很浮夸很嗲还故意拉着长音说:“哟,看看咱们的大班长——国际班文皇帝、戴老板——又有哪个女生给送情书了?”
班里的人便会马上起哄。
我刚开始还对起哄的人有些生气,后来我就习惯了。有的时候,在所有起哄声中黄云晴面带笑容看着我的举动时,我便会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QQ号码或者手机号,黄云晴脸上便马上“晴转阴”,或是生气地站起走错教室,或是直接趴在桌子上假寐。
我的确把这些联系方式还给了给我写纸条的女生,不过之后,给我发短息的我都给加了免打扰,加我QQ的我当天就给他们加进了黑名单。
那段时间我开始安静地看书、写作业,上课回答问题、记笔记,下课去办公室找老师答疑,过得勉强算是比较积极向上。甚至,我仿佛跟谁赌气似的,刚回班级上课的那一周,本来不是我做值日生扫除,我也跟着值日生一起劳动,并且专拣累的活干。
“走,班长。”章俊叫我。那天是10月9号星期五,晚上很多人都提前回了家。我跟章俊一起扫除,我扫完了地,之后用湿抹布擦了黑板,章俊也马上拖了地。他招呼我去跟他投拖布。
厕所那边的格局,是男女厕所一左一右,中间一般是洗拖把用的水房,水房的门上没有锁。我跟章俊过去的时候,中间的水房的门是关着的。
章俊径直去了水房门口,而我直接进了男厕所洗抹布。章俊一推门,马上大叫了一声:“诶呦我草!”
本着好奇的心理,我出了厕所准备看看水房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看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宁可我没看到。
水房里,我看到两个人正在如胶似漆。我看到男生的发型,就认出他是倪鲲。
倪鲲背对着门,正把一个女生压在墙角上,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放在那女生的右胸上抚摸着……
水房距离男厕就有三步距离,因此当章俊推开门,叫了一声“诶呦我草”,我来到水房门口以后,倪鲲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因此两个人还在处于接吻状态……
结果墙角里面的女生轻轻地推了倪鲲的腹部一下,倪鲲才抬起头来看我。
“诶呦,倪鲲,你行啊……”我都凑上倪鲲身前去刚要跟他开开玩笑,并且恭喜他在国际班找了个女朋友的时候,我才看到那女生是谁。
——甄苡仙。
给我感觉一直很乖巧、单纯的甄苡仙。
“戴俊森,我……”倪鲲嘴里嗫嚅了一句。他以前跟我说话可从未结巴过。
我呆呆地站在这个水房里,盯着倪鲲和甄苡仙看了至少有一分多钟。我感觉我大脑中天旋地转……
这一分多钟里,倪鲲的左手从来就没从甄苡仙的身上拿下来过……
然后我什么话都没说,跑进男厕所里拿了还没洗净的抹布就马上跑开。
我穿上了衣服,跑出教学楼,满操场的找洪远天。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我只知道,我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跑遍了整个校园,最后终于在体育场的一个贴着校园围墙旁边的篮球架下,找到了洪远天。洪远天一直在一个人投着篮,拍球和投球的时候,仿佛恨不得把篮球打爆一样。从远处就能看见,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已经把他的头发黏在了一起,侵透了他的短袖上衣。
当我正往他身边走时,他投出的篮球正好飞出,砸在旁边一个场地的高一的人身上。那个高一男生便抱起球,领着一帮人走了到了洪远天,猛地把球砸在已经累得不行的洪远天头上。
“我草你吗?”洪远天不知是被累得还是被砸得,直起身来以后根本站不稳,但他还是恶狠狠地看着来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我草你吗!还挺几吧能装逼……”高一那个一开始被误砸的伸手就推了洪远天一把。
我连忙跑过去,指着那帮人:“喂,都干啥呢!”我跑到洪远天身边,一边将洪远天推离那群人,一边给那个高一的也推了一下,“干啥啊,想整事啊?嗯?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啊?”
“草,好好说?他先他麻痹的拿球砸我的!”来人十分嚣张,并且还挺有脾气。
“你别瞎说呗?真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大声冲着那帮人喝道,“大老远我都看见了,他拿球投篮结果弹到你身上的!拿球砸人的是你!你凭啥就不由分说就打人啊?我兄弟不小心给你砸了,我替他给你道歉!行不!但你凭啥上来就动手?你谁啊?”
“卧槽,你也挺牛逼啊?你谁啊?”高一那个男生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冲我吼道。
“我叫戴俊森。你要是想跟我打架我不一定能打过你,但你要是不想在这学校里待了跟我说一声,我绝对能有办法让学校领导关照关照你。”
那几个人听到我的名字时,马上蔫了下来。出乎我意料,我没想到我自己的名字现在居然这么好用。
然后几个人想想,马上把球放下,然后跑到一个离我们比较远的篮球架下继续玩自己的。
我回过身,洪远天还在咬着牙看着他们远去。
“赶紧把上衣穿上吧,再打就感冒了。”我捡起他上衣校服,给洪远天披上。
“我他妈就想感冒!”洪远天恶狠狠地说,然后一把把校服摔在地上。
“你赌什么气!你就不能冷静冷静?”我也长了一个调门,冲着洪远天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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