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井水,泛着一个圆的光,映照出我们两个影子。
楼明江的注意力不在井水,而在井台,他指着井台的某处给我看,说:“你看这里,完好无损,对不对?”
“对。完好无损。”
“你再看别处,全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风化和磨损迹象,就好像是昨天刚刚砌好的!”
的确。
的确是这样。
他说:“这是一口使用起码一两百年以上的井啊,黎绪!你见过有哪口年代这么久的井,井台没有半点磨损的?这是逆天的!”
逆天的。
又是一桩逆天的事。
他继续往下说:“就算这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此种石石质特别坚硬耐磨,这算是个理由。可是你看这里,这里居然也完好无损!我几天前明明用凿子从这里凿下过碎片来的!”
我有点晕眩。
还有一点神经马上就要错乱的感觉。
然后我突兀地笑出声音。
楼明江被我的笑声吓到,怔怔地看着我,问:“你笑什么?”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有时候也这样怀疑。可惜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这井台,被你凿掉了几块碎片,然后,又自动恢复成了原状?”
“这不是我的意思,黎绪,这是事实。我凿石头的时候,那么多警察在旁边看着,还是警察把石头样本送下山去的。现在你亲眼看见,这井台根本没有被凿过的痕迹。对不对?”
“对。好了,我确定我是在做梦,现在,我要回办事处,好好躺到床上,继续睡,醒来就好了。我还有好多事情得去想,脑子不太够用了。”
楼明江很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那行,回去吧。”
我和楼明江一起往回走。
突然看见前面石桥上有个人影。
是戴明明。
戴明明很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我走到她面前,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很大方地笑笑,说:“我找你们常队长,他没在办事处,所以就到处找找,你们看见他了吗?”
“没有。你找他做什么?”
“不是说要送我们下山吗?我想问问他,下山以后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和我老公谈谈离婚的事,这样的婚姻拖下去也实在很烦不是吗?”
“下山再说吧。”
她低头想想,好了声好的,转身走开。
楼明江盯着她的背影看很久,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找常队长是借口,她实际是在跟踪我们。”
“跟踪我们?为什么?”
“她也在找那个古墓。肯定的。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现在更确定了。”
“她已经同意和我们一起撤离了。”
“她能不同意?她敢反对,你们首先就会怀疑她,而且还会采取强制手段,她不得不同意。”
“你分析得对。可有什么用?我们找不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你们也找不到古墓入口。说什么都白扯。”
下午五点,搜寻结束,还是没有找到石莲娟的下落。
准备第二天再搜一天,如果仍没有结果,宣布放弃。
我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说不见就不见,跟开玩笑似的。
而且这样的情况,早在很久以后就开始存在。
我把自己埋在藤椅里想所有混乱的事情。
剔除事情前后始末,只想关键词,关键点,关键人物。
把整个事件剖成两块:一块是陈家坞连环杀人命案,另一块是闹鬼事件。
我需要有个人讨论,而不是一个人闷坐着呆想。
我一个人呆着,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能想出半点头绪。
还有,我应该和黎淑贞好好谈谈。
她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她非常刻意非常小心在隐瞒。
假设。
假设于天光真的是我父亲,三十年前娶黎淑贞,这和于天光的经历是契合的,资料显示,三十年前于天光曾离开陈家坞整整两年,他自己对此的解释是村里穷,又闹灾,饿得没饭吃,出去讨生活,跟着一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医生学了一点医术赖以谋生,之后就回村做赤脚医生。
这个说法天衣无缝。
假设他在说谎,三十年前他因一些原因下山,遇见我母亲,和她结婚,然后生下了我。再然后又因一些原因,他抛弃我们母女去了别的地方,之后再重新回到陈家坞,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直给黎淑贞汇款。
而黎淑贞那边做出来的事情,也让人费解。
她不停搬家,以至于连警察都几乎找不到三十年前我们的旧邻居。
她应该是已婚,各种资料和证件上却没有丈夫方面任何信息。
还有那天她上山大闹……
我想得太入神,甚至没有发现石玲站在我旁边。
石玲像个幽灵一样僵硬地站在我旁边,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目光像蛇一样生冷。
我当场被吓到,几乎从椅子上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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