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老传我的“九转妙法”果然神妙。我的听力视力都比从前好许多倍，只要不是环境特别嘈杂，只要我想听，十丈之内还是没问题的。
就听见杨玉环一迭声道歉，“母亲大人，都是孩儿不好……”
武惠妃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责骂她，一直没有出声。
过片刻，又有另一个人追了上来。
李瑁。
李瑁倒没责怪杨玉环，只是疑惑地问道，“这个丫头是什么来头？”
杨玉环答道，“这丫头是贺知章贺大人的远亲，说是舞跳的很好，玉环看过，确实不错。因此没做他想。”
贺知章？我微微一笑。良好手腕，绕了一圈。而且巧了，贺知章，是为数不多知道李隆基已经死了的人之一。武惠妃不管有什么猫腻，到他那儿，等于收口。
终于武惠妃开口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是真的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李瑁和杨玉环双双止步，似乎纠结了一下，这才告退。
武惠妃到底有什么秘密，连亲生儿子和杨玉环都要瞒着呢？
或者，她倒没瞒着李瑁，但当着新媳妇的面，这秘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小夫妻退下后，武惠妃没有动，像是静静站着思索。
不多时，又有一个人靠近了。
杨洄。
“母亲大人，适才我去看过那丫头，她已被重重关押，你可以放心。不用发愁，明天我会悄悄审讯她。”
听这意思，他像是完全知道岳母大人为何盛怒了。
终于武惠妃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儿我亲自审问。”
“是。”杨洄赶紧应允。过片刻，把声线降到更低，缓缓说道，“不过——今天出了这么个东西，还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有人在盯着咱们啊？”
武惠妃怒道，“你才叫我放心！看看你办的好事情！”
杨洄和李瑁不同，他对武惠妃，更有种嬉皮笑脸的意思，“母亲大人这就错怪孩儿了。上次失窃的臂搁、大印和笔海，我都悄悄买了回来，您吩咐我的事情，我哪敢有疏漏？这个鬼东西会冒出来，孩儿当真也是大吃一惊啊！”
——今天出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鬼东西……
他们这是在形容珂儿吧？
我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一种可能性：珂儿是曾经经历过唐朝的人。他们会这样形容她，一定是曾经打过交道。然而珂儿自己全然不记得了，否则怎么从未向我提起过？
终于李瑁也退下，武惠妃和侍女缓缓向前继续走。
我正待要继续跟踪，又一个人来了。
哈哈。门庭若市啊。
这一次，居然是玉真公主李持盈。
但听得武惠妃直接摒退侍女，“你们都退下吧。仙姑陪我回房即可。”
好嘛，这一家人，秘密一箩筐。而且越来越升级了。
果然，李持盈说话更直接。
侍女一走远，她就责备嫂嫂道，“你瞧瞧你这反应！”
卧槽。卧槽。卧槽。
老子简直要拍案叫绝了。
李持盈明显就是比杨洄更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面对李持盈的责备，惯来盛气凌人威仪四方的武惠妃居然十分服软，“是我过于惊慌失措了……”
李持盈淡淡道，“那丫头一出现，我就知道不对劲，所以立刻离座去查验她的身份了……”
我心里一惊。真的！刚和宇文思分开的我，心思一半被珂儿舞姿吸引，一半集中在第一次见面的李林甫身上，所以直到《霓裳羽衣舞》结束，都完全没在意李持盈的中途离开！
她继续说着，“……一查验，就知道有问题。这丫头不是贺知章的远房亲戚，是李太白介绍给贺知章的。娘娘只怕不知道李太白是何人吧？皇上和他曾有几面之缘，巧的是这几次玉真都在场。前两天他又刚进献了一首《大猎赋》给皇上，才华不错，剑也舞得很好，但在玉真看来，此人行踪诡谲，神秘非常。”
我一颗心听得拔凉拔凉。
还没完呢，李持盈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掉进了深潭，“嫂嫂莫怪责玉真任由这样一个神秘人接近皇上。最近神秘的不止他一个。还有王摩诘。说起此人，嫂嫂只怕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他不过是小小八品拾遗。但此人对内安抚得了张九龄高力士，对外和李太白贺知章都过从甚密。杨洄粗心，买走你们失窃的那一堆贡品的时候，没有买剩下来的东西。嫂嫂也知道，剩下来的文房四宝，才是泄漏秘密的根本。但是这个王摩诘把剩下来的文房四宝全部买走了，还第一时间送去给了张九龄。幸好路上被宇文思给劫了……”
尼玛这是什么都门儿清的节奏啊啊啊！
我站在一株梅花树下，端望高洁的梅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话，出自那个树桩上抱膝而坐的林中仙子之口！
而且更重要的是，老子身边一定有内奸！
李持盈继续说道，“……那个傻姑娘，还想着成为寿王妃呢，巴巴地把文房四宝又送了回来。她也真是蠢，毁了不就行了吗？”
李持盈的语气在这里变成彻底的半老徐娘的奸猾。她的城府，杨玉环的世故，在我此刻眼中，都及不上宇文思的“蠢”。
武惠妃反倒是和我差不多心情，但听她叹了一口气，道，“说实在的，我反倒是更喜欢宇文思。她蠢，不要紧，有我聪明就行了。杨玉环太狡猾，这样对瑁儿反而不是好事。你道宇文思为什么不舍得毁掉那文房四宝？因为那都是她父亲宇文融的东西。当年宇文家和我们定亲之时，宇文融特地派人做了这四样东西，作为定亲礼。’藏星明月，寿比天齐’，唉，’藏星明月，寿比天齐’啊。他好大的胆子，不过，却正合我意呢！”
李持盈冷笑一声，“嫂嫂好多情。做大事的人，怎能如此婆婆妈妈？”
武惠妃面对李持盈，特别吃瘪。闻言也一声不吭。
“瑁儿也是多情种子，还将东西堂而皇之收在书房柜子里。真是糊涂母亲糊涂儿子！明知道张九龄已经盯上咱们了！”李持盈的这句话让我眼睛一亮，“总之我已经命人把那四样东西毁了去。现在哥哥的秘密就快保不住，这四样东西留着绝对是祸害。”
哇！就是这个！
宇文思此前就是在找这个！
果真是蠢姑娘啊。我心里一酸。
那个白面斜眼的李瑁到底哪里好啊！草！
武惠妃终于重新开口，“不行，我等不得，我现在就想审问那古怪丫头。到底从哪里得到那个鬼东西！”
咦？！
到！底！从！哪！里！得！到！那！个！鬼！东！西！
鬼？！东？！西？！
她们为之吃惊的，难道不是珂儿本人吗？！！！
我听得凌乱，你也看凌乱了吧？
不要紧。
电光石火之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很小很小，却像是一个电闸开关，突然连上，啪地一下，十万伏电压灯光照亮了整个宇宙！
卧槽！我明白了！
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把这两个娘们吓得魂不附体了！
事情居然还是回到了萍儿母女——也就是杨良媛皇后那里！
李隆基死了——安禄山母子操控尸体瞒天过海——萍儿母女——殉葬——母亲对不起你——断机绣庄——母亲让我也不要离开绣庄——小女鬼和偷偷潜出宫的李屿——失窃的贡品和文房四宝——李持盈和武惠妃——安禄山和李瑁——你现在有能力率领御林军吗——
卧槽，我现在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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