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准确的说,是打我出生以来,所有的迷惑,简直都有一瞬间通透的感觉!
“哈哈哈哈——”张果老大笑起来,“不得了,了不得,你果然明白了!”
我几乎难以抑制心脏的狂跳,张口结舌道,“佛——佛——道——儒——儒——”
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为皆化作无为。
万法妙,万法皆空,妙有尽归于真空。
佛说“万法皆空”。
道说“真空生妙有,无为而治,不改初心,还万物本来面貌”。
儒说“妙空没界限,无为不是不为,而是不以’为’为目的的为”。
我从小的淡定,来自于“佛”。也就是给我接生的陈婆。我突然明白她给我那种似远还近、非亲非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佛门中人,本就不讲究人情世故。陈婆对我的恩,或无意或有意,总让我觉得她不是单纯为了我好,所以我感觉不到温暖。她替我接生,给我取了名字,打通我任督二脉,传我手印真言密咒心法,都不是为了我而做的。
我后来的淡定,来自于“道”。乐道长、良、甚至张果老,认识他们都是从“打”开始的。不打不相识。而每一次的“打”,我都没有占到上风。他们却不以赢我为乐趣,相反,他们都无条件的教给我更多东西。以至于我的武功修为,每一次突飞猛进,都是因为“道”。
至于我内心深处的人情世故,或者说,我寡淡本性里,藏着的“嗔”“痴”“苦”“恋”,都是另一个人给我的。这个人,是我生身父母之外,不掩藏自己的感情、不保留自己的感情,对我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对我好的那个人!
想到这个环节的瞬间,我觉得自己简直要石化了!
佛——道——儒——
佛——道——儒——
原来,我的血液里面,一直就交织着这三种力量!
嘎吱。嘎吱。嘎吱。
万籁俱寂中,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我浑身一震。此人在上楼梯,悠闲如漫步一般。
绝不是端着杯盘碗盏、健步如飞的酒馆掌柜或小二。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来,既没有听见孙德麟的盘问声,也没有听到王朗的盘问声。
像是他们二人也都认识这个人一样。
敏感如我,也没有体察到此人任何的杀气与敌意。
我看向张果老。张果老却盯着门。
笃,笃,笃。
三记叩门声。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张果老懒懒地率先问道,“谁呀?”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摩诘先生要的画儿,老朽连夜画好了。摩诘先生可要一睹?”
咦!竟是“丹青斋”那个老画师!
我的双眼瞬间瞪大一倍。
再没有这么巧的!
我赶紧过去把门打开,果然,老先生手捧一只锦缎包裹的卷轴,垂着头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王朗就在一旁立着,笑嘻嘻,“老杭头,得画的像啊,不然我家明公可不买账!”
我微微犹豫一下,接过画轴。
为何这么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杭头为何会带着画出现在这里?
“老杭头?”背后的张果老像是站了起来,“莫非你是东汉杭徐之后?”
老杭头抬起头,应道,“果老好眼力。老夫杭宁,先祖杭徐。其实老夫的家,就在酒楼对面。见几位下车上楼,这才赶来送画。”
我惊呆了,手里的画差点拿不稳,连退三步。
天哪!
对面即便是波旬真身、或是十把宝剑对牢我、或是宇文思赤身露体出现在面前,我也不会惊讶成现在这样!!!
吓着我的不是老杭头的话!
而是他的脸!
杭?宁?
杭?!宁?!
我瞪着老杭头,呼吸心跳全都听了。
这个瞬间就像是掉进了真空里,我的心肝脾肺肾全部消失不存在,我的感官视觉触觉全部消失不存在,我的喜怒哀乐全都消失不存在!
我的生命,就像是终于走完了一个闭环!!!
那些似是而非的疑心,一瞬间蒸发不见!
因为面前的老画师,老杭头,杭——宁——
就是一个古装版的——
琴——树——海!
我!的!大!伯!
想起大伯的电光石火之间,我明白了第三个层面的自己。
在我的“妙”与“空”之外,在我天生的淡定和无畏之间,还有一份忧患与痴恋,就是大伯给我的。他就是“儒”,教我仁义的“儒”!
难怪陈婆在我初次提起大伯时说:琴树海?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要么她确确实实不认识琴树海,即便他们同样都是能力高强的守门人;要么,她想凸显大伯的默默无闻,刻意弱化大伯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也难怪乐道长会在松林里问:你最后这一招,用的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凤眼拳。陈国香不会这拳法,琴树海也不会,是谁教的你?
——因为在乐道长眼中,大伯和陈婆是同样对我有着重要影响的人物!
大伯为我打下基本功。大伯教我吐纳。大伯用二十年阳寿为我换来珂儿。他甚至还冒着不入轮回的风险,助我赶走飞尸。
我鼻子微酸。
原来,几乎是从我生命之初,“佛”在我心——“儒”在我身——而“道”如光芒般吸引我不断靠近!
“佛”说真空,“道”说妙有,这二者如同镜子的两面,它们背靠着背,全然不同却又你中有我;而“儒”,就是镜子本身,也就是人本身,没有这个本身,真空妙有都是虚妄。
妙空如如,法性理体,不二平等,诸法体同。
妙空如如,法性理体,不二平等,诸法体同……
妙空如如,法性理体,不二平等,诸法体同……
我也不知道自己呆立了多久,任由一千年上下的思绪翻云覆雨。直到张果老忍不住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才醒转过来。
“摩诘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大伯也被我吓了一跳,“明公你这是?可是老夫吓着你了?”
是哦。是哦。
我认识大伯,大伯眼下可不认识我。
不,还不是。他不是大伯。
他是杭宁。
他是一个长得神似大伯的人。虽然我还不知道究竟为何如此相似,但他几乎就和大伯一模一样。说起来,其实现在的我,也和2007年的女性琴弹很像,只是很多地方因性征不同而不同。
但我是穿越。难不成,杭宁也是?
否则怎么会相似到如此程度!
“我——我——”我干咽一下口水,“果老,这位,就是我说的,隐居于世的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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