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说的我既好像全然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不过,“忧畏者,生死之门,礼教之主,存亡之由,祸福之本,吉凶之元也”,这句出自孙思邈的话,还是惊艳到我了!
中国文化果真博大精深,每个人的修为竟都可以如此通透!
张果老又笑了,“看你的神情,只怕是明白了一些,却不明白自己到底明白的是哪一些吧?”
嘿这绕口令一样的评价。我仔细想想,还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
“前两日遇见一个老朋友,老朋友说近日内我会遇到大人物。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大人物竟然会是你。”张果老目光慈祥,“我本来已经要离开了,为着这个,逗留至今。真荣幸,刚好来得及给你灌顶,达成你修炼的大境界。”
“能告诉我你的老朋友是谁吗?”
张果老浅浅一笑。
到底是仙啊!他相貌平常,个子矮胖,牙齿不是很白手也不够修长,但是那种学识风度修养吧,让人觉得舒坦到极点,恨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他。
“这老朋友嘛,允许我卖个关子。他说他有两样宝贝在你这里,很巧,我昨天也都见到了。”
啊?!
我惊得倒退两步,瞪着自己的双手。
难道……难道……
两样宝贝,难道是金刚杵和金刚结?!
这位老朋友,莫非就是地藏王座下上师?!抑或,是地藏王本尊?!
别人若说神是自己的老朋友了,我打死也不会信;可眼下这话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说的,只怕由不得我不信!
“不过……”我内心灼灼,其实长久以来,一直有一个疑惑存在,“果老,我如果告诉你,魔——我是说,波旬,也差一点住进我心里,你又会怎么看我?”
张果老聆听的仔细,回答的干脆,“这有什么关系?你既不是神,又不是仙。即便是神仙,偶尔心中也有心魔存在。你不是神仙,内心出现心魔很是稀松平常。我且问你,波旬住到你心里了没有呢?”
“没有。”我想起那天在我心里那个念经诵佛的身影,“有一个人在我心底念经诵佛,这才把波旬赶出身体。”
“这就是了。”张果老点头,“他住不进去的。因为你的心,没有瑕疵。不过——”
不过?!
他仔细凝视双目,双眉紧蹙,“不过——很奇怪,今天见你,和昨天分别的时候,多了许多郁结之气呢。你昨晚是不是还遇到了什么事?或是今天遇到了谁吗?”
遇到了什么事?遇到了谁?
如果一定要有,只能是宇文思了。
我正纠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就听到前庭一阵扰攘。
张九龄和一个年轻人并肩踏步进来,一边掸雪,一边说笑。
我仔细看看年轻人。这就是——忠王李屿么?未来的皇帝接班人!
只见他文文秀秀,留着两撇小胡子,整张脸倒是还算帅气。
大家彼此刚唱喏回喏,冷不丁的,从李屿背后窜出来一个小姑娘,笑咪咪的,也朝大家调皮地做一个万福。
待她抬起头来,我看清她的面孔,“啊”一声,差点没魂飞魄散!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人们在看到不可思议的人或事的时候,总会说“见鬼了”!
就像我和郝念恩打架打到一半,阿蛮掌着灯从房子里现身,我也曾以为见鬼了一样。
可是现在,我真的见鬼了!
那个从忠王李屿——也就是未来的皇帝、唐肃宗李亨——背后窜出来的小姑娘,身穿桃形忍冬花纹的红色小袄,头梳双髻,眉心一点朱丹,笑靥明媚,神态活泼,可不就是不打不相识的萍儿?!
冷不丁在一个万万没想到的地方,见到一个千年后将演化得可怖至极的“魃”,卧槽我的小心脏,这刺激的,总有一天要爆裂的吧!
上一次见她,是经受了“鬼门十三针”后,从星星体内逼出来的萍儿魂魄。
那会子她万念俱灰,心如死水。
最后,什么愿望都没有求,烟消云散。
哪里像现在这般巧笑倩兮?
我一时几乎懵了,直勾勾盯着她看。张果老狠狠碰我一下,咳嗽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到地说,“她好像不知道。”
什么?!
我回头看张果老一眼。
他瞟我一眼,“她好像不知道自己不在人世了。”
我再度扭头回去看萍儿。
可不是!
被他这一提醒,我才发现,萍儿虽然音容笑貌一如常人,整个身体却飘散着黑气。对呀。杨良媛母女,如果是729年去世的,她此刻应该是个魂魄。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从729年到现在,6年间,她并没有变成很可怕的僵尸。至少现在,她看起来还是很天真可爱的。
张果老说的没错,她好像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她东摸摸,西碰碰,偶尔还仰脸儿和哥哥李屿撒个娇。再瞧李屿,好像也完全不知道身边跟着这么个小魂魄。稀奇的是,萍儿对哥哥的不理不睬也习以为常。
张九龄自然也看不到萍儿。他和李屿正说着话,萍儿在他俩之间跳来跳去的,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
我的整个大脑都在高速运转。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理解张九龄和李屿在说什么。
萍儿来到了我的跟前,笑嘻嘻说一句,“大哥哥,给我佛手!”
我很自然的“哦”一声,顺手拿起桌上的佛手递过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明明还巧笑倩兮着的小姑娘萍儿,却因为我有了反应而双目圆瞪,倒像是长久没人理她,突然之间我理她了,反而吓着她了。
我们俩就这样僵着,直到她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尼玛是哄呢?还是不哄呢?
我尴尬的要死,而且她的情绪波动厉害,直接从那个结界波及过来阴风阵阵,一旁的张九龄打个冷颤,抬头道,“怎么回事?好冷的风!”
张果老到底道行高,也没见他说什么做什么,情势危急下,手指微动,像是在空气里写了个“一”字,萍儿的嘴立刻合上,并似有强力胶粘住一般再也不得张开,双瞳惊恐地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此情此景,和当年方河鬼楼里,被良的“封”字诀缚住的那些毒贩非常相似!
不,也许我说反了。
相比之下,张果老施法术要比良轻松太多太多啦!
少年李屿非常镇定,从怀里拿出一物,递给张九龄,“张相且拿着。此物非常温暖。”
那是一只锦囊,也就跟我手里的佛手差不多大小。锦囊褪开,里面露出一只金色的牛角。本来在李屿怀里还没什么,一拿出来,马上就如同点燃了一只超级大暖炉,整个空气都微微暖热起来。
我放下佛手,萍儿也不哭了,我们几人一仙一鬼都被这金色牛角吸引了注意力。
张九龄见多识广的也没见过这东西,“这是牛角吗?为何热乎乎的?”
还是张果老率先应道,“莫非,这就是’辟寒犀’?”
“‘辟寒犀’?”好独特的名字,我忍不住问。
李屿点头道,“仙人好眼力。此物名叫’辟寒犀’,是开元二年冬,交趾进贡的。这是一种神奇的犀牛角。从前他们也进贡过一株给杨坚,杨坚将其放入金盘摆在殿上,马上就’温温然有暖气袭人’。此次进贡父王,父王也很喜欢,赐予我冬日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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