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邪”:法术攻击对普通人没有用,是因为普通人根本就不懂得法术;同理,我让自己“无邪”如婴儿,一切的法术攻击对我而言就都如浮云一般。
所谓“由我”:在结界里,时间空间本来就是扭曲的。或者说,本来就是“造结界的人”造出来的。所以,“造结界的人”若想让时间慢下来,它就可以慢下来;若想让空间变大,它就可以变大。
所谓“轮回”:鱼虫鸟兽草木人,本都在六道之中,都要参与轮回。如果有无上大功德,自然已无需轮回,早已脱离六道变身神佛;但既在六道中,一定“欠人”或“被人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回自然也都自有天意安排。我所做的,不过是让鱼虫鸟兽草木人走到轮回路上去而已,并不是杀人或者提前结束它们的生命。
而今天,我需要想明白的是:结界到底是什么?
上次方河一战,良让我见识了他穿越结界的能力。
那是一道门,一个通道,一种仪式感。
而今天,让我现在鸡皮疙瘩都还没有完全平复的这个结界,是完全没有所谓门、通道或者仪式感的。
波旬就像很平常吐了一口气似的把我们丢进了这个结界。
而且还是临时造的!为着迎合薄语喜欢的“湖泊”和珂儿喜欢的“雪山”!
故乡。故乡。
杭州是薄语的故乡。雪山是我和珂儿的故乡。
故乡,出生之地,生命开始的地方,能量诞生的地方,欲望深处希望“回归”的地方。所谓叶落归根、衣锦还乡,说的都是故乡和人之间、深层次的纠葛关系。
啊!我明白了!
我突然睁开眼睛。
哈哈哈哈哈——
多谢你!波旬!给我造了这样一个场所!
你让我明白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结界因念力而生!念力愈强,结界愈强!同样一句咒语,不同的念力,形成的结界不同!所以结界与现实世界里的时间空间,即有重叠,又因为念力关系,略有不同。如果念力足够强大,就可以跨越时间空间,形成所谓的“穿越”现象!
想通了这一层,一个熟悉的、双手合十的人影出现在我脑海里。
他向我缓缓鞠了一躬,然后说:“南谟佛陀也,南谟达摩也,南谟僧伽也。怛侄他,呼呼呼呼呼呼,那伽丽丽丽覃婆丽丽,丽呼也呼也,毗逝也毗逝也,土苏土苏,窭鲁窭鲁,逻迷逻,一里迷逻,窒里迷逻,伊里蜜帝,底里密帝,伊里底里蜜帝,昙薜苏昙薜,睹窣多,瞿逻薜逻,襵钵逻,毗末逻,一窒里苾窒里,婢窒里,南谟窣睹,佛陀喃质里枳死,瞿杜呬迦,南谟阿罗汉多喃,诃攞驮攞,所求愿满我名某甲并诸眷属说所求事,南谟佛陀喃莎诃……”
人影用的完全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但因为我此刻精力无比集中,他一遍说下来,我其实也记得大差不差了。
我开始自己默念,“南谟佛陀也,南谟达摩也,南谟僧伽也……”
不晓得过了多久,也不晓得是触动了什么东西,四周的“电影”帷幕再度被拉开!我们突然又回到了星星的房间!尽管依旧跪的跪、躺的躺。
不过这一回,情景发生了一些改变!
我们每一个人身边,都站着一两个警察。他们惊恐地望着我们几个,一顿混乱。
“咦?醒了?”“这个也是这个也是!”“不对不对,这个死了!这个突然没有呼吸了!”
正扰攘间,房间外的客厅也传来一阵喧嚣,“哎?你们两个终于醒了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你们刚才到底是谁报的警啊?”
一个黝黑、大长脸的警察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已经死了一个人,可是重案啊,你们个个都要跟我回公安局做笔录。”
死了一个人?
我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平静,随着这句话又开始起波澜。
我看着警察把星星的尸体放平,各种人跑进跑出的拿担架,心头一阵阵悲伤。
啊,星星真的死了。我双腿一软,就差没摔倒,幸好一个警察就在旁边,立刻把我扶住。
随着雪山结界的破解,珂儿身上无形的“绑”已被松开,并回到了自己的结界。她又恢复了橐靟的猫头鹰长相,站在窗台上望着我。
萎靡不振的丝丝也有了缓解,先前吃了八条魂之后“猫格分裂”的情况没了。
薄语那喘不上气的劲儿总算过去了,但整个人还是很虚弱。
就像是波旬离开,瞬间带走了所有的不对劲。
不过因为我和薄语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主事、以及回答问题的样子,大长脸警察把询问重点放在刚醒过来的汤文舟夫妇身上。
可惜的是,这对夫妇像是被抽掉了某部分记忆,各种稀里糊涂。
他们对我和薄语的出现摸不着头绪。
对于女儿星星的猝死也说不出所以然。
总之大长脸儿警察的眉头越锁越深。
就这种情形,都架去警察局做笔录,只怕也会做个乱七八糟。
好在隔壁周小安又冒了出来,不停地给大长脸警察打招呼,“哟,波哥,来来来,先抽支烟!”
名叫波哥的大长脸警察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执行公务呢啊。说说,这里怎么回事?你住在隔壁,有没有听见动静?”
周小安一边不折不挠地给他塞烟一边打哈哈,“哎呀,这不就是来解释的吗?我这两个妹子,”他指一指我和薄语,“他们是我远房亲戚,趁春节来我这里做客的。你看,就是他们听到了这边有打闹的声音,才报警的!”
波哥疑惑地环视我们几个人,“真的吗?人不是你们杀的?”
薄语冷冷回答,“真的假的,你看一下报警的来电显示不就完了吗?是从我的手机打出去的不是?我和这家人无冤无仇,干嘛要杀人!”
正说到这儿呢,突然有一个人跑进来,凑到波哥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耳语”道,“波哥!见鬼了!”
我和薄语都吓一跳,迅速对视一眼。
正琢磨见什么鬼了呢或是难道波旬又回来了?只听到那个人惊恐万分地结结巴巴报告详情,“我没见过……尸僵都过去了……以为是尸僵所以是站着死的……其实……至少……至少死了两天了……一放下来就不行了……要不是天冷都该腐了……”
我的喉头一阵一阵犯恶心。星星,他在说星星!
天哪,波旬!
这就是魔!
当一个人内心充满魔的时候,他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其实早就死了!
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轻微抖动,我的牙齿也轻轻在打架。小时候受了冷会哆嗦,各种见鬼的时候也会害怕,但从没有试过像今天这样,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
薄语很牛逼,异常冷静,懂得利用各种机会,“你看!是不是!这小姑娘死的时候,我人还在杭州呢!”
波哥仍旧一脸不置信。无奈实在无法把星星的死和我们挂起钩来,又有周小安在旁边打圆场,他也没法子说什么。总之我们一行人,还是稀稀拉拉去公安局做完笔录,搞完已经满天星斗了。
临分手的时候薄语问我要电话号码,“瞧你这一脸的后怕。”
我白她一眼,“你也没有好多少。”
薄语点点头,“真的。也不晓得是你晦气,还是我晦气,我从小到大处理的奇怪事件也够多的了,这次是最严重最恐怖的。哎,但愿我俩别再见面。”
我笑笑,“你害怕的不是我,是波旬好吗?你心里不种下魔,也就不会受波旬控制。”
“难得你思路还算清楚。”薄语撩一下长发,伸个漂亮的懒腰,“好啦!我要回酒店洗头洗澡,除除这满身的霉运;还要安慰我那可怜的姑父母以及吓傻了的男朋友。回头见小妹妹!”
周小安的车一早已经等在公安局门口。我非常识相地闪到一边,只朝他挥挥手,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波旬说得对。我好像真的没什么欲望。我不贪吃、不贪睡、不喜欢钱、不喜欢奢侈品、不曾想着要害人、也不在意什么虚名,除此之外,我对男女之情完全没兴趣。
不过,我还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次日报纸上一条小小豆腐块新闻,“花季少女猝死家中,尸检发现堕胎迹象疑似术后大出血,冷血父母相互推诿责任大打出手”算是了结了此案。
我十分唏嘘。
终于,第一次,陈婆主动打电话给我。
“丫头,你还好吗?”她问。“波旬有没有为难你?”
“我还好,不过,”我想半天,“陈奶奶,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丫头?”
“你是佛这一派,也就是’真空’这一派,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可是,陈奶奶,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多少过去未来的事情?你知道我的前世吗?或者,你知道明天将要发生什么吗?”
陈婆笑道,“我只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啊。我的身份不足挂齿。”
“可是你却知道我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陈婆回答,“因为你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我知道,佛、道、魔,都是知道的。”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那么,陈奶奶,我到底是佛?道?还是魔?”
“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啊。我沉吟片刻,问出了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因为波旬提到一句话,他让我重回魔道。什么叫重回?我曾经在魔道中吗?”
陈婆叹口气,“丫头,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我只是佛门的一个小小人物,天道中的恩怨纠葛,离我很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佛门的一个代表,代表佛门争取我吧!”我仍然不能释怀。“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纯粹为了我好,而是带有很多其他目的呢?你为什么送我《山海经》?因为你事先知道我会遇见橐靟与长右吗?你又为什么会让丝丝和多吉跟我走?因为他们可以成为你的眼线?!”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