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凌天行一行在海上行驶了两天,虽无大风浪,终因水粮告罄陷入困境。尽管有海里的鱼鲜可资食用,没有淡水却不行。洪二虎懊恼道:“都是我害得大伙儿饿肚子,是我的错!——可是咱们还拜了妈祖娘娘呢!也不见她保佑咱们。”陈三丰忙道:“不要胡说!妈祖娘娘是最灵的。”洪二虎道:“泥胎石像,要是灵验的话早就显灵了!”气得三丰怒目圆瞪,几乎要撸袖子动手揍他,幸而被凌天行一把拦住:“困难关头,切忌意气内讧。一人少说一句吧。”
凌晨眼尖,远远地瞧见有个黑点靠近,叫道:“好像有船朝这边来了!”
凌天行警觉,忙让二虎、三丰躲进舱内,自己站到船头瞭望。来船渐渐清晰,原来是一艘商船,忙向船上招手。凌晨大喜,一面挥手一面大叫:“救——命——啊!!哎——!!”
船上的人见状都凑过来,为首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询问他们出了何事。凌晨编了一套说辞,道是与爹爹、两位表兄探亲途中遇上海贼,将财物都劫走,只留了艘小船给他们自生自灭,漂流数日,又饿又冷又累。那妇人听得叹息连连,又见凌晨一副纤瘦可怜的模样,更不疑有他;忙唤人放下悬梯将四人拉上船,又着人收拾了房间,让他们歇下。
凌晨经过虎子身边的时候悄声说了一句:“看吧,妈祖娘娘还是很灵验的!”虎子一怔,三丰差点笑出声来。
可巧这艘船正是开往雷州的商船,主人家就住在城里;四人便乘着顺风船,数日后到了雷州口岸。向船家道过谢,便踏上了雷州的土地。
凌晨发现父亲自从下了船以后便一直心事重重,轻声说道:“爹爹?”见凌天行没有反应,又连着叫了两声。凌天行如从梦中顿醒,道:“啊?”
“爹,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咱们去布庄原址看看吧,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哎,凌大叔,不是我说,咱们一路辛苦到这儿,是不是先吃点东西?”洪二虎咽了咽口水。陈三丰瞥他一眼:“除了吃,你就没想过别的。”洪二虎本想抢白他几句,想到三丰是受自己连累,便不作声了。凌晨见状,忙道:“爹,我也饿了,咱们随便吃点再去布庄吧。”
一行人各怀心事地吃完饭,便由凌天行带着往布庄走去。陈三丰问道:“凌大叔,你们来雷州,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凌天行笑笑,道:“寻访故人。”
“可是姚家嫂子不是说那人已经搬走了吗?”
“我与人有约,不论他是否失约,我都还是要来的。再说,或者他是不得已搬走的,若是有什么信息留给我,不去岂不就错过了?”
凌晨也想问,但本能地感觉到凌天行不欲让陈洪二人知道太多,只得按捺下好奇心。
凌天行停下脚步,道:“是这里了。”
眼前是一间尘封已久的老屋,双环紧扣,用一条腕口粗的铁链锁了起来。除了门板上依稀可见的木刻“布”字之外,已经很难看得出原来的用途。屋子在两条走道交会处,门外一棵一人多高的龙眼树累累地缀着一串串青色的果实。凌天行走近,轻轻拭去锁上的灰尘,看着锈迹出神。凌晨忍住呛人的灰尘,掩鼻拍门道:“有人吗?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凌天行道:“晨儿,别喊了。看样子,少说五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砸门进去呀?”
“我从后院翻墙进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啥?”凌晨吓一跳,“可是现在还是大白天,会被别人当成小偷的!”
洪二虎忽然说:“凌大叔别忙,我试试。”上前查看了锁孔,然后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布袋里掏出一根形状奇异的铜丝,将铜丝伸进去鼓捣。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嗒”的一声,那锈蚀多年的锁竟然被打开了。凌晨一副刮目相看的赞叹神情,陈三丰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
洪二虎得意地晃一晃锁:“走吧,凌大叔。”自顾自便进了老屋。凌天行和凌晨快步跟上,陈三丰没奈何,也只得走了进去。
老屋虽老,却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布满蛛网积尘。原先的大堂里空空如也,通向后院的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小院北侧是主厅和主房、西侧客房,东面墙上布满爬山虎,天生天养,长得倒也十分茂盛。洪二虎四下里望望,嘟哝道:“没人啊。”
陈三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洪二虎,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洪二虎一愣,“我就是洪二虎啊,三丰你傻了?”
“你劫官银、被通缉,我总想着你为人不坏,也许有什么内情;想不到你居然会偷开锁,还这么熟练!清白人家才不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喂喂,什么叫下三滥?很费心思的,你以为谁都能开吗?”洪二虎也恼了,“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背井离乡;可我也不想这样,再说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你有事没事都朝我撒火,有毛病吧你!”
陈三丰被说中心事,火气也上来了:“谁有毛病?小贼!有本事跟我打一架,输了我跟你姓!”
洪二虎也受不得激,呸地一声:“打就打!我可不敢要你跟我姓,受不起!我要是输了,大不了跟你去见官!”
二人旋即打在一处。凌天行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径直朝着主房的方向走去。凌晨急得一边摆手一边叫:“喂,喂,快停下啊!你们两个白痴,不要打啦!”
二人早已扭作一团,三丰虽不会武功,但有一身力气,死死抱住二虎的腰不放;二虎气恼之下也全都失了章法,最后竟抱成一团滚在地上,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狼狈之极。
忽听得“啪!”地一声,凌晨的鞭子在地上一声爆响,二虎和三丰同时吓了一跳,动作也停住了。凌晨眉毛向上一挑,道:“打啊,接着打啊,都打死了最好!随便叫个人来领了你们的尸首去衙门讨赏!——最好叫梭梭姐姐看看,你现在这个乌青眼的狼狈样儿!——还有你,叫你寨子里的兄弟姐妹都瞧瞧,你是怎么对待帮助过你的人!”又是一鞭甩向墙上的爬山虎丛,翠绿的叶片碎裂开来,随鞭子舞动漫天飘落。
洪二虎和陈三丰松开了手,分开彼此,坐在地上喘气,不说话。
“晨儿!”凌天行在远处唤道,凌晨忙跑过去。凌天行在其中一间客房里,凝视着一尊小小的石像。石像安置在墙面里的佛龛里,是一尊面目冷峻、身姿飘逸的女神,观其衣饰,仿佛是源自天竺。凌晨问道:“这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你看这佛龛。”
凌晨醒悟过来,原来不是看石像,是看佛龛。她借着天光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佛龛顶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形由阵动,心随意走。”她心念一动,问:“爹爹,这里可是布了一个阵法?”
“不错。只是我看遍了几间屋子,也没有找到阵眼所在,也不知这阵的目的是什么。”
凌晨打量着佛龛,嘀咕道:“这要是留话给我们,也未免太复杂了吧?”无意中不知触动了佛龛的什么机关,“啪嗒”一声,吓得她一闪身躲在父亲背后。片刻后确定不是暗器机关,才又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原来那尊神像是活动的,此刻已被凌天行从佛座上取了下来,仔细端详着。
“爹爹,可有什么发现?”
“还没有。咱们到外面四处看看吧。”
到得屋外,却见洪二虎凑在爬山虎墙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陈三丰站在一旁,仍是不言不语,面上却露出惊奇之色。凌晨道:“刺毛头大哥,你干嘛呢?”
洪二虎见了凌晨,顾不得前番的尴尬,道:“这墙上有奇怪的东西!”
凌晨趋向前一看,原来方才被她挥鞭打落的地方,墙面上露出了奇特的图样,叶片丛中黑色的文字若隐若现。凌天行顺势将爬山虎藤割断、拨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近似于圆形的图案,写着一串看不懂的符号。凌晨问道:“爹爹,这是什么?”凌天行一边端详一边道:“只能看出来是一个阵法。仿照日晷晷面画成,但是却以十二个地名代替了十二时辰的位置,前所未见。依佛龛上的意思来看,有可能是实现瞬间转移的阵法。”
“瞬间转移?”陈三丰目瞪口呆,“那是什么?”
“是一种失传千年的异术。这只是推测,我也从未见过。这上面用古篆文写了十二个地名,与方才‘形由阵动’一句两相对照,我才得出如此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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