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女生耽美>海潮声> 第三章 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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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殃及池鱼(1 / 1)

次日,凌晨醒来时已近晌午。她跳起来,匆忙梳洗了一下,便听得屋外有人说话:

“……就是这样了。”

“这样说来,他们已经回去了。”是凌天行的声音。

凌晨推门出去,原来是三丰从外面打听完消息回来了。海贼们将船上的名贵物事劫走后,当夜在海上便又安排琉球国诸人上了一艘有些年头的旧船,给了些水粮,看着他们开走,才将己方的船驶回晋江。横竖他们没有多余的食物和武器储备,又不知道海贼是何方人士,因此也不担心被寻仇。算一算时间,再有三五天,也该回到琉球了。

凌晨吁出一口气:“这么说,孟伯伯他们平安无事咯。”

凌天行颔首道:“是的。我们也该打算一下,启程去雷州了。三丰兄弟,往雷州的船几时出发?”

“你们运气不错,如果这几天都没有起风的话,三天后就有往雷州的船了。以往要好几个月才有一回的。——只是你们原来那船上的东西,恐怕是拿不回来了。”

凌天行皱皱眉头:“还要在府上叨扰三天?我父女两人,不能总在这白吃白喝……”凌晨知道爹爹的心意,忙道:“我们陪你出海捕鱼好不好?或者有些其他什么活计,交给我们帮着做。”陈老爹正好经过,听得只言片语,眼睛一瞪:“三儿你在做什么?来了我家便是客,不过多两副碗筷,老陈家什么时候管客人要过东西?”

凌晨忙道:“陈阿伯,不关三丰的事。您想啊,三天就这样呆呆地过,也怪闷的,总得找点有趣的事情打发一下时间不是?您家有什么活计,也让我帮忙做做,让我长些见识嘛。好不好?”陈老爹被小姑娘一番软语央求,只好说:“梭梭在补渔网,小妹你要是不弃嫌,就去帮她吧。凌老弟是个郎中,这海边地形不熟的,就不要到处跑了。三丰,你多照顾照顾客人,听见没?”凌晨应了一声,兴冲冲地便去梭梭那边了。梭梭满心不乐意,碍于老爹的吩咐,只得板着脸指点凌晨给自己打下手。

忽然,矮篱墙外面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三——丰——!哎——!三丰——!”陈三丰纳闷地从门内探出头来,原来是昨日的刺毛头。刺毛头手上拎着一个竹篓,乐哈哈地:“哎,你家还挺好找,我一打听就找到了。你昨天请我吃东西,我今天也给你送好东西来了,喏!”将篓往他手里一送,三丰看时,里面盛着两条大黄尾腊鱼。原来刺毛头为了报答他,替码头的一个渔夫砍了半天的竹子,酬劳就是一顿饭、两尾鱼。

三丰忙将刺毛头请进家来,将鱼交给老娘,打算烧了一起吃午饭。刺毛头见了凌晨,笑嘻嘻道:“小姑娘,你的手链买了没有,这次可要好好保管啦。”凌晨啧了一声,道:“刺毛头大哥,怎么又是你?”刺毛头不悦道:“什么刺毛头大哥,我有名字的!虎子!叫我虎子大哥!”凌晨“哦”了一声,心道:谁要叫你虎子大哥啊,一点都不威武。

虎子和三丰到底年纪相若,性情相投,很快就聊到一处了。

午饭时三丰忙着给凌晨和凌天行添菜,双全打趣道:“三弟对客人真是周到,往日里待我们也没有这么尽心的。”梭梭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道:“是啊,从没见他这样尽心过,真是有缘呐。”

陈李氏听出不对,忙笑道:“你们是客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过几日凌郎中和凌姑娘要走了,恐怕就没这样好东西吃了。快趁新鲜,多吃些。”梭梭听得过几日凌氏父女要走,脸色才又好了些。

吃过午饭,三丰说起城里有座很灵验的顺济宫,便带几位客人去看看。几人沿着主路走了一段,果然见一座庄严庙宇,香烟萦绕,人潮涌动。正殿当中一尊女神石像,面目慈悯,形容丰润,于端庄外多了一分可敬可亲。

三丰领着众人进过香,离开正殿。凌天行道:“闻说泉州城的顺济宫香火鼎盛,想不到晋江也有一座。”三丰道:“这正是从泉州城里分香而来的。这一带凡是和海打交道的,没有不信妈祖娘娘的!因此分香之事,也是常有的。”说着引众人出了大门,就要往家里去。

忽听得身后有人粗声粗气地大喝:“小贼!给我站住!总算找到你了!兄弟们,上啊!”虎子忽然脸色大变,匆忙间对凌晨三人喊了一句“你们快走”便挤进人群里,不知绕到哪里去了。凌晨等人正一头雾水,转身看时,竟有二三十名官军从身后冲过来,还有人大叫:“这几个也是同伙,不要放走了!”凌天行见势不妙,拉起女儿的手就跑。陈三丰也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指点凌天行在哪里拐弯。一时间追赶的脚步声、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声四起,整个市集鸡飞狗跳,集不成集,贩不能贩。

虎子穿街过巷地躲避着官军,奈何地形不熟,窜来窜去,竟又回到了整个城镇中央。他心一横,随便挑了个看起来僻静的方向便跑,将要拐弯时,忽地被人一拽,踉跄着跌进了一条巷子里。待得看清时,原来是三丰他们。

已经没有时间追问来龙去脉,陈三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人跟着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几条幽僻的小巷,来到了离码头不远的一处海岩洞里。三丰四下里查看,确定没有追兵了,方才松一口气,道:“暂时没事了。”

凌晨道:“刺毛头,你怎么回事啊?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抓你?”

虎子连辩白自己不是刺毛头的心都没有了,道:“说来话长。官家保了一趟镖,被我和几个兄弟劫了。想不到他们从福州府一路找到这里,但愿那几个兄弟没事才好!”

凌天行道:“官镖也敢劫,你们胆子不小啊。”

虎子道:“什么官镖咧,全是从我们寨子里强取豪夺来的!不抢回来,难道给那个狗屁皇帝胡吃海喝吗?”

陈三丰面色青黑:“这就麻烦了,要是不惊动上面,你躲个几天,找时机出海也就是了。现在不是晋江或者泉州府的问题,恐怕会查得很严!”

虎子道:“我被逮住不要紧,你们怎么办?看样子我连累了你们,他们把你们当做我的同伙了。三丰兄弟,你家里不会有事吧?”

陈三丰被一语点醒,惊道:“哎呀,得赶快回去看看。”凌天行道:“等天稍黑些再行动吧,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城里四处搜查。”

暮色将临。陈三丰将虎子留在岩洞里,和凌氏父女一道回到陈家,只见陈老爹和陈李氏急得团团转,梭梭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屋里还有个差役打扮的人,见了三丰,惊道:“小三儿,你怎么回来了?”压低声音,“今日是不是有个绑着红头带的年轻人,十七八岁,跟着你去了顺济宫?”三丰见无法否认,点头道:“是,前日我见那人饿得可怜,请他吃了些东西,今天他来送鱼,便一道去了顺济宫。”差役顿足道:“糟了!那是朝廷的重犯洪二虎,截了官镖十万银两,怎的与你混在一起了!今日有人作证,说见洪二虎一路打听来寻你家。不得已,大人派我来守你家,还有两个兄弟,我才打发他们去吃饭,你就回来了。”

陈李氏泪眼迷蒙道:“三儿跟他素不相识,不过是一饭之恩,梁捕头,你去向大人说说呀!不能冤枉好人!”

“没法子!我也说了,三儿自幼就在晋江城长大,怎会和一个程番的匪寇相识?谁料那城西姚大雷来报,说道是前日见你和那洪二虎一起吃东西,又对人称他是你朋友;这一来大人就认定你二人早已相识,再要翻案也难了!”

梭梭气得骂道:“烂心肠的姚大雷,不得好死!”

梁捕头道:“没法子了,今夜恰是我值守,三儿,你收拾收拾,随便去哪里避上一避吧!别再呆在晋江了。”

三丰道:“我不能走,走了岂不是坐实了罪名?”梭梭也哭道:“三哥只是好心助人,那人脸上又没写着贼匪二字,知府大人不能偏听偏信呀!”梁捕头叹气道:“我与你老爹一向交好,有能帮之处岂有不帮的?只是此案不同寻常,巡抚大人奉旨下令彻查,最快明日便会亲自赶到,那时候我就是有心也无力了!我晓得你们不舍,可是再晚些,等弟兄们吃完饭回来,就百口莫辩了!”

陈老爹叹道:“那小伙子知恩图报,不似大奸大恶之人,想不到有这层牵连。怪道三儿小时有个算命的,道是他十六岁上有难,看来命里合该有此一劫。婆娘,莫哭了,替三儿收拾个包袱,叫他出去避一避,见见外头的世面也好。”

陈李氏只得强忍悲痛,拉了梭梭帮着挑拣了几件日常换洗的衣物,包了几个粿和一袋盐巴,又取出一个用旧了的司南、一些银钱包进去。梭梭一边将包裹细细打结绑好,一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陈李氏一把将三丰抱住,断断续续道:“三儿啊,以后娘就照顾不到你了……一个人在外,万事小心,要存善念……”

凌晨、凌天行见一家骨肉临别恸哭,也不禁恻然。陈老爹问:“凌郎中,你和小妹可怎么打算呢?”

凌天行不假思索:“三丰小兄弟可要和我们一起去雷州?”

陈三丰诧异道:“可是,往雷州的船没有这么快出发。而且官军必对商船码头严加核查,怎么去得了?”

梁捕头道:“今晚或者还没这么严。晋江向来驻军不多,需得明后日巡抚大人来后,才能抽派出足够人手。若想出海,也只有今晚了。”

三丰咬咬牙:“好,我和你们去雷州!”

凌天行眉头一皱,悄声道:“有人来了。”将三丰推到一旁隐蔽起来。梁捕头忙步出屋子,原来方才吃晚饭的一个衙役回来了,对着梁捕头说:“梁大哥,知府大人命我等转守码头,你看怎么安排好?”

梁捕头计上心来,道:“如此甚好,请你去回禀大人,派一队人来接替我守着陈家,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那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估摸着他走远了,梁捕头忙进屋去,让三丰快快趁空当离开。三丰只得含泪拜别了祖父爷娘、兄长和梭梭,和凌氏父女趁黑离家往海边去。

三人摸进虎子所在的岩洞,凌晨悄声道:“刺毛头?刺毛头大哥?”旋即传来洪二虎不满的声音:“什么刺毛头,叫我虎子大哥!你们又回来了?”

陈三丰道:“不回来找你还能怎样?我反正是要走的了。”将方才的事向他略略说了几句。洪二虎大为内疚,道:“三丰兄弟,怪我连累了你!早知道就不上你家去了。”说着一拳打在岩墙上,“那个什么大雷的,实在可恶!还是你家亲戚呢,不打他一顿,难消心头之恨!”

凌晨道:“我瞧他喜欢梭梭姐姐,想不到这么坏!打他也没用,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三丰哥和你都要遭殃。”虎子忙道:“咱们怎么走?能找到船出海吗?”

陈三丰没好气道:“若是没有,就都困死在这里了。跟我来!”带着几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岩洞,沿着海岸线绕了一阵,在一个浅滩上看见了一艘一丈余长的小船。原来从此地往西五里有个小岛,三丰幼时常和兄长撑船过去,因此长年有小船泊在此。

凌晨疑惑道:“这么小的船,能支撑到雷州吗?”三丰一边检查船况一边道:“别挑剔了,好歹是艘船,还有篷遮挡的,就是碰上水军盘查,我两个躲起来,你和凌叔叔还能挡一挡。要是独木舟,嘿,躲都没地方躲!——船身没什么问题,上来吧!”

三人依次上船。三丰将绑在木桩上的缆绳解开,将船推下水,随后自己也跳上船,将篙轻轻一点,小船便随水轻轻荡离岸边。三丰望着远处的几点星火,若有所思。

凌晨望着三丰,嘴里却向洪二虎说道:“刺毛头大哥,你把你那红头巾还是头带的解了吧!戴着怪醒目的,官军就靠这个认你呢。”洪二虎忙将头带解开,绑在手臂上。

小船悄悄离开了港湾。离得晋江港远了,陈三丰才张开帆,乘风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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