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做沮先生的男子,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静静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不料,竟然轻声的唱起歌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裗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许久不绝!
河谷中,黄巾党众人,恨得,不禁咬得牙齿只响,真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批上这在清歌的沮先生两个大嘴巴。
而高升则不,虽然听不懂沮宗的所唱,虽然时间很是紧急,人们的心理更是焦急,但,这并不能让高升作出,强行打断沮宗吟唱的举动,在高升看来,只要,这些谋士士子,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能够帮助自己更好的达成目标,别的什么小节、怪癖,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厌恶范围内,这沮宗便是早已通过了高升考验的,有真才实学的鬼谋,虽然时常有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与清高的姿态,令自己的手下,有时甚至令自己也感到不舒服,可是,高升知道,这士子比什么人都要值得敬重,不就这些怪癖么?!
只要事情办得好,一切都随便,更何况,这些有着怪癖的士人,是不会有图谋自己位置的野心的。因为,有着怪癖的人,往往不为人所了解,就更别说,能够拉拢人心了,得人心者得天下嘛,这是公理!
终于,在沮宗唱第三遍的时候,明月,似乎也被他这歌喉给弄羞,躲进了那浓浓的乌云中去,众人嘴里,虽然,不能直接说什么,不过,看到这明月进入了云里,也不禁,有些暗自高兴,心里自得的想道:叫你这家伙唱明月,好了吧,现在明月夜进入了云中,看来,就连月亮也讨厌你啊。
不过,就在大家暗自高兴的时候,沮宗,忽然停止了动作,正色的说道:“现在,正是时候!按照既定的目标,一队从军营西南角进入,直突大帐,击杀盔甲鲜明之人!二队、三队由东南角直入,只在沿途放火,越乱越好;四队、五队放火烧到军营中的西方,那定是大军的粮草所在,烧毁他!其余的人隐与城外离人屯中,待得乱起,趁机进入邯郸城,迅速前往赵王府……"
言罢,沮宗,不再多言,笔直的,看着远方,默无声响。
高升闻言,立马传话下去,众头目,带着原先的分队,照着沮宗所言,向军营与邯郸袭去……
三更天,最是人们懈怠的时候,虽然,卢值的军法严厉,可是,目前,充任中军主力的,本也多是各郡短期招募来的郡兵、义从,算不上是十分的得力,所以,卢值将精锐划分开去,各按比例,辅以郡兵,开拨前线,如此,既能有一定的战斗力,同时又能更好的以老带新,促进新兵更快的成长,而卢植本部精锐的数量,决定了,不可能将四万郡兵全部派上战场,所以,分成好几部分加以整编,集中训练,这中军中,所聚之兵多为新附郡兵,共有两万多人,留在后方,本就准备训练完毕后,作为生力军,再上前线的。
到了那个时候,以逸击疲,则能够最大程度的弥补,作战经验的不足了!
没有办法,对于废除了各地职业军人的东汉王朝来说,短期要将这伙募兵带上战路,实在是要下一番力量。卢植的这个练兵方略,其实,也算是很得兵法之奥义的。
月隐于云中,虽然,军营、城楼还是布满了火把,可是,在不少卫兵的眼里,便正如同他们自己瞌睡的眼睛一般,昏黄、黑暗、无精打采。
夜风,也似乎正在催促着人们早点休息,而,就在这静寂的夜幕之中,忽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的夜空。
“什么人?”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百米开外的人影,惊诧莫名,要知道,方才他睁眼的时候,这军营前的广阔平地上,还没有任何的踪迹,似乎这一眨眼间,便腾空冒出了很多的人影。
“站住!”还没容得卫兵将这两个字叫出口来,击响警钟。
那伙人影已经加速向前,弯弓搭箭,一阵羽箭,已经将那卫兵连同身边的同伴变成刺猬。
“敌袭!”只到这时,暗哨的卫兵才反应过来,敲响警钟高声示警。也愧得卢植深知守营正义,明哨之侧又布置了三个暗哨,要不然,还真的要被人摸进大营,也还没有人来报警的。
军营中,顿时喧闹起来,一队队的士卒从各个营帐冲了出来,各按行伍,各行队列。
虽然不少人都有些慌乱,甚至不少人还有点衣装不整,可以整体来说,倒也是忙而不乱,偌大的军营中整齐的人流涌动,便如一股激流扑进河川密布的河道,各就各位,互不侵扰。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便能将这伙前些时间还在家里种田打渔的乡下汉训练成这样,卢值的练兵能力实在是不凡。
黑影中的部众,已经从黑暗中显出他们的身形,人人黑衣在身,奔疾迅速,除了第一排手握弓箭外,其余众人都拿着轻便的武器。
“射箭!”军营中伍长、屯长们开始发号施令,军令官不断的从大帐中涌出,奔向四方。
大嗓门的卢值,全身披挂走出了大帐,冷静的看着这一切,虽然看不到外围的场景,可这营地里人流的有秩序的川息还是令自己满意的,看来,这些日子以来的魔鬼训练,还是有效的,只是,这临战的经验还是不够。要不然,这只部队,也是可以派上战场的生力军了。
至于来袭者为何人,卢值一点也不在乎,在他看来,各面都派驻了大军前往,能溜到邯郸来的敌军规模自然不会很大,只要将士们能做到平常训练时的那般,那便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高升冷冷的看着军营中不断射出了箭雨,虽然自己的部下奔驰迅速,可是没有盾牌,没有护甲的他们,还是比较吃亏的,不过敢战勇死的传统气势还是发挥的淋漓尽致的。
只见,一个个只着黑衣的人们,急速的往那军营中奔去,虽然不时有同伴冷哼一声倒毙于地,但也丝毫不能阻止众人冲击的步伐。更何况,虽然,敌军弓箭手数量是自己的好几倍,可是这射击的进度是远远不如黑衣弓箭手的。
众人便在这箭雨织成的死亡序曲中猛力奔去,他们坚信,黄天太平必将到来,所有不信奉黄天的人与物,都必须受到神灵的制裁。
黑衣人们便在短短间,足足有五成人以上,冲近了五十步。
“是时候出手了!”沮宗点了点头。
高升大手一挥,潜伏于其余各面的分队开始加速,从远处的山上看去,这亮丽的军营外有三股黑线,箭一般的射向前去,光芒为之一黯。
“大人!敌军声势浩大,四面八方的袭击而来,快顶不住了!”前线的一名军候奔了回来。耳听着军营四方果然四响,在黑暗中真不知道有多少不怕死,不畏惧的黑衣人正火速的围来。
“莫慌!各军就卫,擅自离岗者斩!”卢值的大嗓门在黑夜中格外的清晰,传令官将飞速的骑马,将将令传递给军营的每一个方向。
“上望楼!”卢值带着中军团上了大帐边的高楼。
只见东南、西南角上黑衣人们正如潮水般的涌来,人数虽然并不算众多,但这潮水般的层叠冲锋,还是令卢值眼睛一亮,看来这伙黑衣人的统帅是个好对手啊。
“卢公,这伙来敌战力非凡啊,显然是久经训练的死士啊。”护乌桓中郎将宗员有些不安的说道。
中军大营中,原本三万余人,其中募兵占了两万多,白日又派出了万人的部队,前往增援东平堡,现在营中老兵,只有不到两千人,余下的,都是些募兵中最要值得训练的兵丁,虽然也训练了不少内容,但是未临战事是这些新兵的共同特点,而来敌却一个个猛如虎狼,而且是一伙不要命的死士,只怕这一战真不好打。
卢值冷静的,看了看自己军营的四面防卫,自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敌军虽然勇悍绝伦,战力不凡,可人数不多,过于分散,实则后力不继,只要我们自己不慌乱,这战就败不了!当然,如果是野战,只怕要悬!”
宗员点了点头,看向战况最为激烈的西南。
黑衣人们虽然勇猛,可在这及时集合了的郡兵箭雨的洗礼下,损失不小。
高升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自己的精锐兀自聚集在身旁,大家冷冷的看着升天的同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卢中郎果然不凡,高渠帅,撤兵吧,这仗打不了了!”沮宗冷冷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丝毫没有相关的事情一般。
“什么?!”高升身侧一个巨汉闻言大怒一把抓起沮宗大怒道,“你刚才不是说稳赢的么?怎么现在说这样的话!”
沮宗冷冷的看着那巨汉,鄙夷的说道:“你们爱听不听,现在撤兵,还能回来一半,再晚点,那也就不用撤兵了。”
“你这混蛋!”巨汉愤怒的将沮宗举得更高,便要将沮宗摔毙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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