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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狱中老者(1 / 1)

平心而论,潘凤所在地这个牢狱倒是比一般人家的正室还要齐整、干净、清洁的。不但如此,书案、笔墨也是一应俱全的,甚至,在那墙角之处,竟然还有两个精致的用于锻炼的石锁,这哪里是什么牢狱嘛,便说是疗养室也不为过的啊。

在那牢狱的西首屋角正端坐着一个老者,在那里奋笔疾书,一看去就很是入神的样子,以至于潘凤的到来,都没有能够引起那人的一点反应。

潘凤见此,不由得心中为之哀怜起来,唉,好一位仪表堂堂的老者啊,可惜竟然是个呆子,要不然,任是哪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对牢狱之中来了一个新人而漠不关心如此的,毕竟,这可是同室的你啊。

潘凤摇了摇头,坐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不由得暗自纳闷起来,要说这虽是囚禁,可是这条件待遇却是如此优越的,比起21世纪某些星级监狱也是不遑多让的啊。这可真是奇哉怪哉。

不出半响,潘陵在狱卒的带领之下,又来进行了探视,这更使得潘凤越发的不明,若是林度欲要报仇的话,那定然不该是这个样子啊,可要是并不是为鲁泰等人报仇的话,那实在又没有将自己收押的道理,不过,不管如何,起码好在爹娘平安,自己也只是暂时失去了人生自由而已,这样的惩罚还真是比较少见的啊,难道说,会有什么深意么?!

潘凤正纳闷琢磨间,忽的那个老者陡然开口,倒着实让潘凤这个新任捕贼都尉很吃了一惊。

“哎呀,你是何人,陡然出现,倒让老夫着实吓了一跳。”老者年岁虽大,可是这声音倒也极是洪亮的。

看见潘凤吃惊的样子,老者倒很是高兴,这牢房之中已经很久只有他一人存在了,许久的孤独,使得老者自然很是欢迎潘凤的到来。

那老者,也不理睬潘凤回话不回话,兀自在那喋喋不休的说将起来,只说得月圆日出也没有个尽头,潘凤初始倒也是颇为好奇,问这问那,毕竟,这老者的所言所语还是与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有不小的区别的。

可是时候一长,潘凤却也终于发现这老者,颠来倒去也就是那么几句。不是什么虎躯一震,就是什么王霸之气,要么就是什么吊民伐罪,百姓挑粮影从。于是慢慢的,那好奇之心倒也淡了下来。

不过,对这老者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原来这老者姓田名让,身份也不简单,是广平郡的名士,幼学兵法,素有才名,为那现任太守熊绎的父亲老太守熊统征招,辟为兵曹,却在领兵剿匪之际,屡战屡败,不到一月,竟然十战十败,损失郡兵乡勇过半,虽然,其后书表上慷慨呈词,称己屡败屡战,亦未能平息熊统的怒火,下令将其收押,不久之后,熊统病故,在孔方大兄与家族的帮助下,熊绎继任为太守,对于这个父亲的老部下轻易不知如何处理,骤然放出,那是对父亲决定的不尊,是为不孝;可要是将其继续收押,又顶不住田让家族的压力,唯有特意为他开辟了这么一个“雅间”,让其在内著书立传,编著兵法。

十战十败,倒也确是个人才!潘凤无聊的想道。

不过对于老者还是秉以尊敬的神情,如沐春风之外表,在后世那动辄几天会议轰炸锻炼下的人啊,对于这个老者的喋喋不休,还是丝毫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啊。

老者虽然话多,但在这牢中所写已过十年,再有想法也变得平平无奇的,于是开始询问起潘凤的来历。

潘凤苦涩的笑了笑,将自己如何进入熊府,如何校场演武,如何震怒之下杀死了鲁泰,又如何在平定了王林后被古怪的抓到这里来,一一讲解了出来。

“唉,也怪我一时冲动,将那鲁泰、李祥等人失手杀死,要不然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早知道,还是应该换一个适当的方式的。”潘凤不禁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起来,人只有失去了自由的时候,才越发的珍惜自由的可贵。

田让却不以为然,嗤之以鼻的说道:“小子,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难道以为你被关到这里来,是因为你杀了鲁泰他们的原因么?要,真的是这个原因,你早就被抓起来了,只怕就连小命也早就不保了。哪里还有机会,有时间,待在这里长吁短叹了?!”

潘凤略略一笑,心里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么一个被关了十年的,屡战屡败的“兵法天才”的意见,根本就是不足为训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十战十败了?!

便是再不济,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失败率啊。

田让见状,便知潘凤不以为然,原本想要摆一摆架子,让潘凤求他来解释的,这个时候,再也顾及不许多了,十年没人谈心,十年无法好为人师的冲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啊。

田让连忙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你这小子,之所以被抓到这里来的原因,你就真的想不到么?!原本听你击杀王林的时候,还以为你有点智慧了,可是没有想到,也不过如此啊!你想想啊,这道理很是简单,那就是你杀死了大贼王林并且将他的山寨付之一炬。没有了大贼,府衙如何再多向士绅募钱,又如何向百姓们征钱?你这是毁人财路,别人自然不会给你生路的啊。”

潘凤闻言,倒也觉得有一点意思,看向田让的眼神已是不同。

田让见此,便如六月里喝下了雪水一般痛快,忙又开口再接再厉的言道:“至于,不将你下入黑狱,而与老夫关在一起,只怕是,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就正如你所说的,兴许不久后,就会有民变,这广平郡中并无勇士,太守那高贵的性命还等着你保护了,于是将你押到这里,以备不时!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熊绎那小子,肯定今天会来慰问你一番,将那过错往林度的身上推的。”

潘凤越想越对,不禁出声言道:“只是这杀外甥之仇,林度会放任不管?”

“呵呵,如果广平郡兵的状况,真的如同你刚才所说的那般样子,只怕这个林度还盼着他那宝贝外甥死了!”田让嘲笑着,喝下了一杯酒,是的,一杯酒,奶奶的,雅间就是雅间,连酒都有提供。

“哦,这又是如何?”潘凤诧异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田让浮了一大白,顾盼神飞,似乎当年指点兵事的风采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潘凤默然。

正在这时,几个牢头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潘爷,潘爷,真是天大的福分,太守老爷亲自来看你了,速速穿戴整齐,速速穿戴整齐。”

潘凤不自觉的看了看田让,果然,田让的脸上早已经是一脸得色。一副先知先觉的模样。

不一会儿,太守熊绎走了进来,挥退了众人,先向田让行了个礼,又接着笑着对潘凤和颜悦色的言道:“潘都尉啊,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可不要怪我啊,只是你当众杀了那鲁泰、李祥,林郡丞追究不放,本府任是说破了嘴皮,也难以将其说动,不过,要是本府真的不愿的话,那也是可以的,只是如此一来,不免会使得你日后的道路走得崎岖了一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心心智嘛,所以,我想还是唯有先委屈下你了。正好,田公高才,也能够帮助你快速成长一些!”

潘凤心中很是恼火,可在田让的暗暗敲击下,心中顿时明朗起来,要是执迷不悟,自己在牢中的日子估计会更长点,识相一点,只怕能更早点出牢,于是唯有装作感恩的样子,作势欲拜,感激之情溢出颜表。

熊绎很是得意,将潘凤托了起来,又好生安慰了一番,终于洋洋自得的离去了。

经历了这个事情之后,潘凤看着田让的眼神自然也就更是不同了,事实胜于雄辩,田让的预料竟是这般的准确,这就是他值得自己敬佩的地方,可是,这十战十败,却又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潘凤对田让的往事就有了更深的兴趣,而这田让也原本是自视极高的,如此的失败,实在也令他难以接受,可是,一时半会之间,倒也想不出究竟何处不妥,早想与人一起商议,却一直未有人愿意与他交流。

如今这潘凤主动提了出来,真是挠到了田让心中的痒处,两人要了几只蜡烛,就着小菜,喝着小酒在书案上便花起图来,详细的探讨着十次战斗的经过。

这一说将起来,直从天黑讲到了日出,两人兀自精神奕奕,潘凤听闻十次战斗的经过,对田让的用兵指挥,佩服到了极点,别的先不看,单单就先看这一次次战斗的布置,计谋的使用。真可谓是神机妙算,鬼谋连连,真令人叹为观止,简直就是作为军事兵斗的教科书也不为过。

可是这结局怎么却会这样了?!两人皆是想不通。

抱着头脑,潘凤不住的思索,忽的福如心至,终于顿悟了起来,激动的吼道:“田老丈,您的计谋天下无双,所有的战策也是极其正确,且又运用得当的,而之所以会十战十败,那不因为你的战策有误,也不是因为你的对手太强!而应该是因为您考虑的太多了,而你的那些对手根本就是被你高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田让有点纳闷了起来,一时之间,逻辑关系也没法子通顺起来。

“举个例子来说,就像你的第一战,有着智将之称的那小子根本就不是识破了你的计策,而是你的那些疑兵啊,围点打援啊,他根本就没看得出来,没有悟过来,就是凭着以往简陋的作战方式,傻呵呵的冲着你看似强大却已已无兵的主营而来,反倒是破了你的如画妙计。再看看,那一战与有着悍匪勇将之称的行山一战,那小子其实哪里是什么勇士,压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胆小鬼,怕死鬼,见你的主力来了,便都全军撤退,反倒冲散了你安置在后面准备抓败退之兵的小分队。您的失败,不在于指挥失当,而是因为传言,那些家伙的传言误导了你的对策,可是,谁又能想到那些家伙真的只是虚名了,毕竟他们都曾有过与他们名头相称的实际战例啊。”潘凤另辟蹊径的说着。

田让听着听着,不禁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懊悔在思索究竟为何计策屡屡被破,倒也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原因。潘凤的话犹如一股春风一样,为他带来了新鲜的气息,将田让多年郁结于心的阴霾一下子荡涤干净,潘凤的话语虽然浅陋,可似乎却正是这般的道理,原来,原来我并不是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原来,原来我的兵法还是有用的,只是用错了对象,只是我对人的评价超过了众人的想法!

“哈哈哈哈!我田让不是那纸上谈兵之人!我田让不是那纸上谈兵之人!”田让多年的心结就此展开,不禁狂笑起来。

潘凤见状也为之高兴起来,能够安慰一个老者,为他解开多年的心结,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正欲再继续谈谈两人的心得,只见田让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潘凤抢将上去,一把托住田让,却见得他已合上了双眼,只是那脸角的笑容兀自未退。

潘凤神过身去,一摸田让的鼻翼,早已经是没有了呼吸。

西元184年,对一代上将无双潘凤影响颇深的冀州名士田让就此湛然而逝。而我们的潘凤也就只有,独自一个人待在这整洁的牢房之中,开始潜心研究起田让的十年笔记来了,同时,也为他的笔记之中,增补了不少后世的兵法,使之无论是在学术性还是在实用性上都大大的上升了一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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