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了看那凄厉的模样,又看了看潘凤那犹如杀神的样子,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只好按照班渚所言,将那垂死的李祥分割了事。
潘凤沉默了半响,这班渚的手段果是残酷,但却又是那么的高明,一边以怀柔的手段,分发粮饷来安定人心,收买人心,一方面,又以这样的投名状的形式,使得人人手上带血,后悔不得,这实在是有文有武,两相照顾啊。这个班渚,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能够懂得几个字,知晓一些道理的人,都能够被看作是人才了,更何况,班渚这样果断机灵之人了。
潘凤又看了看场中众人,众人早已经是面如死灰。
潘凤于是打定主意,拔马回营,打开库房,将众人欠饷竞皆发下。
众人得到往日欠发的粮食,心中的高兴,自然不用多说,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想道:这潘都尉虽然嗜杀成性,可是却不克扣饷粮,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日后会是怎样,欲要退出郡兵的行列,可是却又有点不舍,而且这凶神似的潘凤据说是云阳老人的爱徒。
说起这云阳老人起来,冀州人士谁能不知,何人不识,关于云阳老人的传说是不绝于耳的,什么飞檐走壁夺云崖,什么三枪五箭卫常山,什么匹马独骑诛贼盗。这是个嫉恶如仇,了不得的神一般的人物,只是这人杀业太重,又极护短,曾因自己的弟子在中山国为中山相所杀,单人只马尽杀在重重保护下的中山相全族一百八十余口。虽然也有人说不是单人匹马,而是带了他的徒弟的,只是,这后面一个说法,自然是没有人乐意流传的。
于是乎,那段传说至今传起,都使夜儿不敢啼哭。若是这潘凤果真为云阳老人弟子,那众人自然更是不敢有所得罪的了。
更何况今日看那鲁泰等人死在众人面前,众人其实隐隐之中,很有些高兴的味道的,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当了兵该吃的粮都被人吃走了大半,这叫人如何不恨了?!
更何况,现在人人的手上都带有李祥的鲜血,想要退出,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思及如此,众人唯有将其他的心思放在了一边,端正起态度,暂长精神来。
这就在众人分粮之际,数骑飞至,当先一人满脸刀疤,看了看营外旧迹,皱了皱眉头,驰入军中,只见众人正在领饷,更是不悦,立马高呼起来:“军候何在?屯长何在?”
众人见状,心中“咯噔”一声,倒也忘了这鲁泰可是郡丞大老爷的外甥,一边是云阳老人为后台,一方是这郡丞林大老爷做依仗,众人只觉得哪边也得罪不了,唯有装作不知,躲避开来,几个原本鲁泰的亲信想要抢将上前去,痛述遭遇,却看了看那面色自若的潘凤,又想起云阳老人的传说,也唯有避于人群之中,不敢再言。
而班渚抢了上去,大哭起来:“大爷你可来了,侄老爷、屯长还有不少兵士都被杀了!”
“什么?”
“那狗日的李祥勾结大贼王林伏击了我们,侄老爷、侄老爷身先士卒,已经被那李祥狗贼害死了!呜呜呜!”班渚那感人的神情倒使得潘凤都不禁动容,信以为真了。
这,这小子若是在后世,当为影帝!
林旋闻之,心头不怒反喜,这林度无后,于是便收了自己这个义子,正在自己幻想着继承林家家业的美梦之际,忽然腾空出了个什么外甥鲁泰来,林度至此虽然对自己还不算坏,却再也比不得往昔,而今,这个鲁泰终于死了。哈哈,这可真是天助人也!
林旋看着那潘凤,不由得心中好感顿生,与林家那偌大的家业相比,这从广平义从中克扣军粮得来的好处,根本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被王林击杀这么个牵强的理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让林度那老狐狸相信的,要说是,这王林偷袭,怎没有贼众留下的尸体?!而且,这王林即便是想要偷袭,为什么,会选取在这郡城附近的军营边上了?!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班渚看那林旋表情精神,立马上前来说:“可惜那王林狗贼人多势众,却又极讲义气,在退走之际也带走了贼众的尸体。”
“这是什么鬼话!”林旋大怒起来。
“确实如此!”班渚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不信,皆有众人为证!”
潘凤点了点头,拔马而上,高呼道:“今日杀羊,饱餐一顿,午后便就起兵南郊为鲁军候报仇!”
众人闻言,先是欢呼,后又愁眉不展,欢呼的是有荤可食,战时粮饷可也比平时多上不少,这潘凤看似也不像那克扣之人,如此一来,这粮饷自然是少不了的。愁眉不展的原因更是简单,这南郊大贼王林,本是广平猎户,却有野心,平日阴结乡中少年,于三月前杀官造反,盘踞着广平郡城南郊碧桐山,手下喽啰号称三千,平素呼啸官道,左近十余个村庄皆收其压,官府莫能制。
林旋心中一轮,强追此事,倒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只是义父那关难过,不过如能将南郊王林除掉,却也是件好事。不如且待这潘凤收拾了王林,我再来收拾他,哈哈,潘凤,也只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潘都尉!只盼你能早日为我弟报仇。”林旋打马带着人飞也似的跑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倒也无法可想,唯有兵发南郊。
五百散漫义从对三千悍贼,凭谁也想不到会是这般的结局。
整个战斗过程,非常简单,王林素来便知这义从底细,听闻义从合营而来,只想了声自不量力,难道又给我送兵刃来了?这鲁泰真够朋友,不过怎么这次却并没有事先通知了?
不过王林也不以为意,以这千余乱民,号称三千,纵横广平诸县谁敢不从,即便是真的前来讨伐,王林也很相信自己的武勇。也未穿铠甲,提起一把猎叉,王林带着数百好汉,便就下山迎战,果然眼前便是熟悉的广平义从,虽然鲁泰、李祥这几个老相识不在,但队中众人还是认识的,好兄弟,竟然这次又为我送来这么多匹军马。王林贪婪的看着眼前广平郡兵中的马队。
以往惯例,一个前冲,郡兵纷纷丢盔弃甲,事后王林与鲁泰四六分账,这买卖一向划算。
今日,我们的王大寨主,亦如往昔,一打马鞭,迅猛如虎,匹马当先,正等着一声发喊,来敌纷纷弃马而走了,却不料一武猛大汉飞一般的冲出,手中一把大的不像话的巨斧挥起,王林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紧接着又落到地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头尸体正喷着鲜血跌落马下,“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守规矩!”这是困扰广平三月之久的王大寨主最后的一个念头。
山贼众人见一合死了首领,顿时乱作一团,不一会儿便被冲散,四处逃窜,潘凤也不追赶,单带着郡兵冲上了碧桐山,一顿砍杀,将那偌大一个山寨搜刮一空,点火焚寨,奏乐还郡。
广平义从人人得意,没想到一场大胜如此轻得,再加上潘都尉很是体贴的将寨中所获皆分众人,怀揣着这些沉甸甸的黄白之物,感受着乡人感恩戴德的神情,众人俱是恍若隔世。
这打仗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众人兴高采烈的带着大批的物资收获回到了军营,听闻义从大破王林的消息后,郡城中的百姓竞皆夹道欢迎,更有不少士绅杀猪宰牛,军营内外一片张灯结彩,不过太守熊绎却并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出了特使带来了问候,更要在郡衙奖赏有功之人,屯长以上人人有份。
众人更是欢悦不已,一路风风火火,有说有笑的前往郡衙。
潘凤却隐然觉得有点不对,可究竟是什么却想不出来,不过仗着自己的这身武艺,加上这次战功,即便是那林度要找自己的麻烦兴许也要等下片刻,毕竟他也没有真实的凭据说自己杀死了鲁泰,不过那个鲁泰,还真不经摔了,就那么往地上一掼,居然就掼出人命来了,想想,也真实上天注定啊!
远远的看去,郡衙大门洞开,两排衙役弓手分列两旁,这排场倒不小。
班渚在身后碰了碰潘凤的肩膀:“都尉大人,似乎有点不对。”
“怎么了?”潘凤讶然。
“有点不对劲,”班渚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忽的一停:“好像不该这样,门口没有文官迎接,更无士绅在场。”
潘凤心中一动,这个细节的确有些可疑。
不过片刻间便已经到了近前,他也只能把疑问暂且压下,翻身下马,大步向郡衙里走去。
一个满脸刀疤之人笑容相当僵硬:“潘都尉,好本领啊,府台大人等你很久了。”
潘凤笑道:“岂敢,岂敢。”便将武器丢给身边接待的衙役,迈入了郡衙。
就在潘凤迈入郡衙的同时,蓦然形势大变!
“轰!”的一声,大门紧闭,衙役握紧兵刃排好队列,而弓手们张弓搭箭,清一色的对准了潘凤。
“潘都尉,你擅杀同僚,至军候鲁泰、屯长李祥无辜而死,罪该当诛!然太守大人有好生之德,饶你不死,只要你乖乖的进入大牢,保你家族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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