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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骗了骗子的钱(1 / 1)

3、骗了骗子的钱

我走到喷泉那儿才算看清楚给我打电话的男人的脸。

这人三十多岁模样,中等个头,体格瞧着十分精干,穿得也得体,远瞅着就是一身既考究又休闲的派头,虽是一水儿闷闷的黑,总的来说强过那些花红柳绿的搭配。没看着他面貌时,我猜想这人扮的起码是个成功人士吧,脚上那双其乐鞋看着也不便宜。所以说,出来混世果然要先利其器,看来这是个术业有专攻的主儿。

我放慢了脚步,笃笃悠悠转到他正对面,走上前,打算给他来一句招呼。可等看清楚了这人的脸吧,我又给他搞愣住了。

这有个缘故,像我平时称呼人,一般有个固定规律可循,若对方是男性,看着年轻精神底子薄的,浑不管年纪就先叫声“哥”,上点儿年纪的,穿得好的便称“老总”、“老板”,行头稀松的且称呼一句“老哥”,至于这些之外,则统称为“老师”,一般都能对面言欢。可我第一次看到喷泉旁边那男人时,很难从他的面相与打扮上判断出要怎么称呼才好,似乎老总老板老哥老师统统不合适。

他套着的那件休闲西装很是精致,里面套的却是一件半旧不新的黑T恤,正中间一个蝙蝠侠的标志高深莫测。裤子不错,版型好料子细应当不便宜,可仔细看也是旧旧的,口袋部分已经磨毛了。这至于他的脸,五官都生得不错,眉清目朗,额头宽阔,鼻梁也挺,只是凑在一起,加上死拧着的一副眉头,看上去就是一脸绝不可能同你好好说话的横棍模样。

我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下了,看着他,破天荒地得了回结巴。我结结巴巴道:“你好,老……老……”一时之间,我竟无法在“老总”与“老师”之间做出一个明智的抉择,而且我还不想叫这人老哥。

那男人皱着眉头把我从头到脚刷了一遍,开口打断我道:“你就是元晓萨?叫我‘老宋’吧——宋大龙。”

我深觉被堵回了一肚子的晦气无从发泄,也懒得顺着他的意愿叫他,只点了点头,心里暗想,这人怎么不按江湖道理出牌。

那男人也不关顾我这满腔抑郁情绪,双手一往那磨毛了边的裤袋里一掏,一边摸出一个手机来。他举起看着还比较新的一个冲我晃了晃:“这个就是白威的。”

我想说难不成另外那个老人机模样的就是你自个儿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警方也无法定位的烧卡机?挺特么专业啊,今儿姐们我遇到活的了。不过我啥都没说,就“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静观其变。

“老宋”把“老人机”塞回裤兜里,单戳亮了白威那个,紧上前两步打算递给我,我赶紧抬起手来一阵摇摆:“不用了,你就给我说说白威的机子怎么在你手里吧。”

“老宋”说:“他让我来找你借钱。”

我已经快不行了。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人到底是段数过高懂得返璞归真直球攻击呢,还是根本不专业完全瞎打王八拳。我低下头,用高跟鞋尖磨地板,暗想着要不我收这人点儿学费教教他该怎么说话得了。

“你怎么知道该跟我借?还有你怎么知道上这儿来找我?”

我问完了这两句,用眼角余光扫到那男人一脸的理所当然。“白威手机通信录里有个分组,叫‘会借钱给我的人’,你名字在那分组里排第一个。”

“蛤?!”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会子我抽白威大耳刮子的心都有了。

“至于怎么找着你的……打听打听不就有了,不说隔六个人我还能找着美国总统么?”“老宋”说完这句,破天荒的把那副钉在一块儿的眉头舒展开了一刹那。

他把自己逗乐了,我却一点儿都乐不起来。我还是低着头瞥他:“白威怎么不自己来借?”

“老宋”说:“他来不了,搁医院躺着呢。让人捅了十二刀。”

我哗啦把脸给抬起来了。不管他是不是撒谎,至少这一秒钟,我是真信了。

白威是黑龙江人,我的学生。严格来说,他其实是我的学弟。我在R大读研时,为了挣留校名额硬着头皮当过他们年级一整年的辅导员,亲手把白威接进校门来。他是财金学院的,国际金融专业,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财金那一届就没几个男生,白威的样貌人品偏又是其中最出溜的。我同他快有五年没见了,至今想到他的名字,最直接的记忆还是“这小伙子长得特帅。”

“怎么就让人捅了?”后来我仔细想过了,我就是这时候乱了阵脚的。我开始信了白威受伤的事情,也就信了老宋就是老宋了。我全信了,当然这两点细节上倒也没有半点差错,这些事后来证明倒都是真的。

老宋说:“他不夜里在酒吧唱歌吗,三点钟收工,小巷子里遇着抢劫的了。英勇搏斗,光荣负伤。”

他说着抬起手指,在自己鼻梁、眉峰、脸颊上抹了抹:“这儿、这儿、这儿和这儿。光脸上就四刀。”

我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我是不能说我不认识白威的。就是现在我有时同R大的同学校友聚会聊天,时不时都会提到他白威,拿他的事迹出来遛遛。我最常有的说法是:“我曾经有个学生,学经济的男孩子,长得特漂亮,白白净净个儿也高,能唱会跳,吉他也弹得特别好。后来他上到大三,就直接辍学上酒吧唱歌跳舞弹吉他追求精神理想去了。”

这包袱甩完,大家哪回不是一阵哄笑。白威的英俊和他那不切实际的理想,给他跌宕的、不合常规的经历平添了很多群众看热闹时喜闻乐见的戏剧性。他当歌手的生涯一点儿也不顺利,做驻唱经常遇到老板拖欠工资,参加选秀又从来过不去海选。这五年间他也确实找我借过几次钱,每次都是三百、五百的借,都是说得过去的小数目,丝毫未有触犯一个单身职业女性的底线。

而我呢,出于基本的同情与职业病,每回除了借个小几百给他,也会在电话里对着情绪沮丧的他信口开河一番,喂他两碗免费的鸡汤。我跟他最后一次通电话那是半年前了,他问我借了五百,我灌了他一个多小时的鸡汤。喝到最后他泣不成声,在电话那头反复说着同一句话:“学姐,你真的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了,将来你有啥事儿尽管开口,姓白的啥都没有,要脸给脸,要命给命。”

今天恰是秋初,阳光正好,我跟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宋一道,站在两个喷泉间晒着,周遭水声哗哗的,不断有湿润的雾气扑上我俩的脸。我杵在那儿,沐浴着特美妙的金色暖阳,心里油煎一样难过,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机都捏碎了。

我说:“那白威现在怎样?脸上留疤没?”

老宋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赤裸裸地怀疑着我的智商的表情瞪着我:“面门上一爬就是四道蜈蚣,你说呢?——不过没他身上惨,太惨的部分我就不说了啊。”

这时候,固然我对这个老宋的印象还是不怎么好,但可以说,基本上我已经信了他了。我十分难过,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我忘了早晨自个儿醒来时左右眼皮都跳过,按俗话说是今朝靠谱要出点大事。我想着我的学生白威,五年没见过了,他变成什么样了?面门上爬着那么多蜈蚣一样的伤疤,他以后要怎么办呢?

老宋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元老师午休没课了,可以跟我走一趟,我带你上协和医院瞅瞅白威去。”

这搁在寻常我就要笑出声了。现如今了居然还有这么纯粹的骗子,用一个偷来的我甚至还没好好瞅清楚的手机就想骗得我跟着他走,这是传销大法还是施展妖法呢?我SophieYuan是那么糊涂好骗的人么?

我顺着老宋抬起的手掌转了转脸,看见路边停着一台收拾得漂漂亮亮的黑色吉普车。若说老宋这人看着只能叫“不算穷”,那他这台车就应当称得上是“非常豪华”了。车身的烤漆黑得发亮,银色的保险杠跟全新的一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不是骗子会有的配置,这车俊俏得跟名片似的,能把车保养成这样的人怎么都不是赖活着的。难怪大楼保安都破天荒让他停门前了。

这车打消了我的顾虑,觉得同他去看个究竟也无妨。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上了那车之后就开始给一个同是搞培训的酒肉朋友打电话,商量着回头上哪儿搓一顿去,目的是万一我突然在路上出什么事了,也好有个人能实时知道。从“聚能”开到协和医院花了半个多钟头,老宋在我旁边开着车,看也不看我一眼,任我在副驾驶座上假笑着缩成一团。他那态度就是对我完全没兴趣,对我正在讲的话也完全不在意。他开车就是开车,就是为了接我去见白威。此事最大,再无其他。

等到了协和医院,他熟门熟路,熟练地把吉普车停在旁边就近的一个小区里。出门时,甩给门房保安一颗烟,接着自己又叼上一颗,掏出火机问我:“你要不要来一根?先定定神,有个心理准备。”

我直接摆了个捂鼻子的动作把他给拒了。

他那根香烟之只抽了一半就掐了,领着我进了医院,径直走到住院处一个窗口站下。我看见他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把单据塞进去招呼了一声,那窗口里一个满面倦容的姑娘接过翻了翻,劈头便问:“病人白威,全额结清?一共是29800.50元。”

“对,自费全额,一次结清。我把付钱的领来啦。”老宋冲我勾了一下手指,皱着眉头,还是那副特不想好好说话的德性,望着我问道,“元老师,你是去取现呢,还是刷信用卡?”

我整个人都僵了,眼珠子四下里游移了几圈才找着定位点。我抬起头,发现窗口上除了贴着的编号,毛玻璃上赫然横着一行大字:

出院结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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