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已忙不迭地迎了下来,“快给司徒大人看座!”
“不必了。”司徒仪大袖一挥,“我听说有人状告吾儿杀人,我是特意带他来公事公办的。”
“这……”县令瞄着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提示,只好陪着笑,“司徒大人果然是大公无私,大公无私。”
他坐如针毡地回到堂上,心中纠结万分,猜想着司徒仪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儿证据凿凿,连他都信了几分,司徒仪总不会真要他审出个一二三四吧?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发问:“堂下……司徒敏则,你可认得跪在那儿的人?”
司徒敏则的目光在县令同采薇之间打了个转,“怎么不认得,我知道她是秦棣之的妻子,叫做采薇的。”
县令咳嗽一声,心道这司徒敏则一点也不知道避讳,真让他难做,“那,她状告你谋害了她公婆二人,你有什么说的?”
“谋害了她的公婆?”司徒敏则大吃一惊,“守安不是说上次推的那一下,并没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装傻?”采薇瞪着他,身子因激动而颤抖,“那桌上的银票折扇,你敢说不是你的东西?”
司徒仪已阔步上前,拿起那扇子打开一看,登时脸色铁青,将扇子掷在堂下,“孽子!你果真害了人家性命?”
司徒敏则连连倒退,“我,我没有。”他扭头抓住守安,“是不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守安吓得魂不附体,几乎瘫软下来,“少爷,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司徒敏则!你到底将我公婆弄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已经被你害了?”采薇逼问连连,司徒敏则后退半步,“黑炭,你信我,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啊。”
“那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司徒敏则紧张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敢发誓,我绝没有害过人,我是去了你家,但也是因为上次推了大娘,心中有愧,想去用这银票去赔礼,不敢进门,就把东西留在门口了,这把扇子,我是怕,怕你们不知道是我来过……我真的没有害过人!”
见采薇不信,他只有转向司徒仪,“爹,你知道的,我怎么会害人呢。”
“你还说!”司徒仪一声呵斥,让司徒敏则不得不闭上了嘴,仍是用目光盯着采薇,企图让她相信自己。
沉吟片刻,司徒仪终究是长叹一声,“敏则虽不成器,但我相信他并没有胆量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姑娘能否再相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疑犯?”
听司徒仪发了话,县令立即帮腔:“没错,本官也以为,此案疑点诸多,不能错判。”
采薇的目光又惊又恼,在这满堂对立之间游移,“难道,他不承认,就不是他做的了吗?”
泪水潸然而下,又被极快地擦去,她紧抿着唇,不肯叫自己露出哭声。
司徒敏则委屈道:“黑炭,我真的只是想看你一眼……”
“好了!”惊堂木落下,县令又摆出了威严的模样,“此事证据不足,退堂!”
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采薇独自站着,恍如同全世界隔绝,不肯动一动,她不过想求一个公道,怎的如此艰难?
难道世上就没有了王法,难道公子杀人,百姓便要平白忍下?
“司徒大人。”县令微倾着身子,“您还有什么指示?”
司徒仪神色复杂得摇了摇头,心知县令这样贸然断案,是看了他的面子,但爱子之心,亦甚灼切,他唯有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姑娘,我并非包庇敏则,只是他是什么性情,我这个做父亲的再了解不过,说他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我都能信,只不过,我敢以性命担保,他绝不可能伤人性命。此事必有隐情,县令大人会查清的,这张银票,你先收着,权作我们一点心意吧。”
一声嗤笑,似怒似泣,采薇斜睨着他们,心如死灰。
“官官相护……”她一字一顿地念着,叫司徒仪和县令的脸色俱是一青,县令刚要发作,便被司徒仪挥手克制了。
“司徒敏则。”她那样恨恨的语气念着他的名字,叫他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黑炭,我真的没有……”
采薇黯然地闭上眼睛,如同失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秦济白雨不知生死,明明知道凶手是谁,棣之不在,她竟连公道也无法讨回……
僵硬得走向外头,她回首望了一眼“正大光明”四个大字,连同匾额下站立的人一同深深记住。
好像又回到了快绿阁中开苞宴的前夕,她孤身一人,等着天明,又盼着天不明。终于,对她好的人都一个个离去了,先是回青,又是秦济白雨。
棣之……我该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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