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求爹爹莫要卖大丫,大丫不去旁人家,呜呜呜......”七八岁的白胖小丫头哭花了小脸儿,喉咙也喊哑了,手却紧紧攥着汉子的衣摆不放。
“李武兄弟,这可是你亲闺女啊,你真舍得卖入青楼?”身旁婆子假惺惺问道。
“婶子,你就给二两罢,你瞧这丫头生得多好。”汉子伸着两根指头对身旁的婆子比划道。
那婆子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一拍大腿佯作后悔道:“哎呀哎呀,算了罢,我不买了,你这闺女忒得胖也不知要吃多少饭,哪个鸨儿会要,我走了。”说着作势要转身。
汉子一瞧这架势,也不管小丫头哭得多厉害,使劲儿掰开衣摆上的小手,转身拉住婆子,弓腰讨好一笑,“婶子莫走,她瞧着生得肉多,这丫头吃得可少着呢。”
婆子抄着手不咸不淡地立在那里不接话,汉子一把拉来那小丫头,掐着她肩头让她背对着婆子,“婶子,你看她屁股生得圆鼓鼓,多有福气不是?嫂子也知,忒多大户人家主母无出的,皆要找福气人生儿子嘞,便是楼里妈妈不要,也定不会卖不出去的,嘿嘿。”搓了搓手恬脸道:“就一两银子再添六百文钱罢......”
“就一两银子,不乐意拉倒!”
付完银两,婆子喜滋滋地领着小丫头横穿竖走了几条街巷,来到一幢院子的角门处。
小丫头一路抹着泪花,待进了门,立在院中抬头一望。
只见前面立着个小二楼,处处帷幔,嫣红柳绿香气萦绕,不时还能听见女子嘤笑与男子笑骂声,她直觉不喜这里,嘴一瘪哭哭啼啼地嚷着要家去。
“再哭便掐死你!”
小丫头被这狠叨叨的话吓地一噎,生生止了哭,小手攥拳使劲儿揉了揉眼,面前之人一身富贵,满头珠花,已然不是方才那婆子。
“可有名儿?”婆子问。
小丫头摇了摇头,“在家爹就唤大丫。”
婆子一甩帕子咯咯一笑,“这里是金凤楼,我呢,便是金凤楼的鸨儿金花儿了。”打量小丫头兀自迷迷糊糊,“啧啧,金凤楼就是花楼,哎,才不大点,说了你也不懂。只记住听话便是了,若不听话就得挨打,再不听话便将你打死了事。我说甚么你就得做甚么,也别妄想着逃,我金花儿在这大同府可是能横着走的。打明儿起呢,你便和旁的几个小丫头天明用过饭后就去坐水缸,晌午后呢,就习那琴、棋、书、画、绣,可记住了?”
瞧小丫头着绿袄,声似黄鹂,她说道:“你以后便唤作绿莺罢。”
********
敬贞初年,国泰民安。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都城汴京有个最繁华的地儿名唤东门巷。这东门巷也的确名副其实,热闹得很,酒楼、青楼、戏楼、烟楼、赌坊,客人络绎不绝,喧哗声不断。
其中有一家青楼,名唤香月楼,是汴京有名的销金窟,地主富商、朝廷官员皆尤为钟爱此处。
香月楼不仅姑娘美,连那鸨母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鸨母本姓秦,花名春香,少年时人人皆唤她小春香,别看如今年老色衰,想当年可是这香月楼的花魁娘子。当年这里也不唤香月楼,小春香接手后才改的名儿。
要说她当年也是个叱咤欢场的香艳人儿,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官说官话,说的便是她这样的人物。如今没了姿色,靠着一张巧嘴和灵透透的脑瓜儿,这香月楼在汴京也占了一席之地。
此时天将擦黑,秦妈妈扭着肥腰甩着帕子走到二楼的栏杆旁,瞧了一眼天色,咦,今儿怎么暗得这般早?这是要下雨了?近来的生意本就冷清,再下雨的话,岂不是更少人来?
冷眼打量旁边几个正倚栏卖笑的姑娘,呸!晦气,这姿色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哎,绿莺那小倔疙瘩,忒不让老娘省心!”秦妈妈有些郁郁,欲支使下人点灯,转身时眼尾随意一扫,瞧见一大腹便便之人负了双手正朝香月楼踱来,这,这不是朱员外么?
她一下子精神了,身子极灵活地往楼梯行去。
颠着金莲一溜儿小跑,正赶上那人进门,“哎呦喂,瞧瞧谁来了?!几日不见,还以为朱爷被哪个天香国色的给勾走了呢!”
“再是美人儿,咱也觉得没绿莺姑娘俏,爷就稀罕她一个。”朱员外搓着手,眼巴巴地瞅着她,“秦妈妈,这次......可是能行?”
天爷诶!秦妈妈心里叫苦,你说你就不能换个人,非得要那小倔疙瘩,这可让老娘如何是好呦?!
朱员外瞧她脸色讪讪,晓得有些为难了,绿莺性子傲,可自个儿就是爱她这清高劲儿,她若也似旁的姑娘那般谄媚,他还瞧不上眼呢。
他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