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这个时机,跪伏在地,一把扯住萧柯的袍角:“是婉儿说错话了,哥哥以大局为重,是妹妹目光短浅,只为自身却忘了军国大计。”
“可是哥哥,婉儿只有这一个夫君,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萧襄。上次西北平乱,萧襄险些丧命,婉儿实在不忍见夫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萧柯的眼神稍微有些松动。
我再接再厉,更是死死抱住他的袍角。上好的绸缎在我手中揉的惨不忍睹。
“哥哥,婉儿可以什么都不要,爵位田宅赏赐封号统统皆可抛弃。婉儿只求您一件事,召萧襄回来罢,从此我与他离开长安,隐匿江湖,此生再不为难哥哥。”
“昌平公主,你岂敢威胁陛下!今日朝中重臣都在,你将陛下的颜面置于何地?一言不合便要脱去皇籍,你又置陛下的兄妹情份于何地?”
我握着萧柯衣袍的双手收紧,眼神凶狠异常,嘴角却浮上一个轻蔑的笑容。
我转过头慢慢起身,用手背拂去腮边的泪水,一寸一寸望着原本在众臣之首跪着,现已起身,笔直立于台阶下方的那个精瘦老头。
他的两鬓、胡须都早已斑白,却整顿的分外齐整。一身仙鹤补服妥帖的穿戴在有些干瘪的身体上,上头映衬着日月星辰,袖口和衣襟是用绚丽的彩线织就的山川华虫。
眼色浑浊却眼神精明,似乎有洞察一切的能力。
我望着他笑:“哟,好巧,曹国相。”
曹炳国似乎不想与我寒暄,只客客套套尽了礼数:“公主殿下金安。”
我摆摆手:“金不金安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国相爷好大胆子,难不成仗着女儿嫁进了皇家,连本宫的家事都要过问。”
曹炳国抬袖向我一揖:“公主殿下,皇家本就国事家事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公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罢。”
说罢,眼光一扫身后的群臣。那些大臣立刻像是被下了蛊一般七嘴八舌的随声附和。
曹炳国见状向上一揖道:“陛下,臣以为昌平长公主藐视天威,威胁帝王,当以小惩大戒,以儆效尤。”
“哈哈哈哈哈”,我狂笑不止,直到眼泪都笑出来,“好一个小惩大戒以儆效尤,本宫还真是小看了你们父女。”
我步下台阶,心中默默打着算盘:“早些年间就听闻国相还有个好儿子,端的是文韬武略。怎么,大敌当前,不去冲锋陷阵,偏偏来嚼别人家的舌根子……”
“萧婉你!”显然戳到曹惠品痛处,连本殿下的大名都叫了出来。看来,这一步棋我走对了。
果不其然,她猛地转身抓住萧柯的衣袖:“陛下,家弟年岁尚小,且臣妾母亲过世早。他自小不得母亲照料,身子骨极弱。是臣妾一手将他带大的,至今还总是生病,求陛下开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家弟在臣妾身边罢。”
说这就要落下泪来。
萧柯一眼也不曾看她,只笑着向曹炳国道:“国相,你怎么看?”
我心知此事已盖棺定论,仍不死心,偏要添上一把柴火让它烧的更旺些。不等曹炳国开口,我扑通一声朝萧柯跪下:“哥哥,妹妹只有这一件事,求哥哥召萧襄回长安罢。”
说着,便要拜倒在地。不是要跟我斗吗?要死,也要扯上你那宝贝儿子做垫背。
谁料,萧柯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我向下的身体,眼睛依旧笑盈盈望着曹炳国重复道:“国相,你怎么看?”
宣室殿再次恢复了寂静,静的可以听见屋角更漏的滴答声。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着答案。
当更漏滴到第三下时,曹炳国开口了。
“全凭陛下做主。”
上好的锦缎华服坠地之声沙沙响起,曹惠品顺着萧柯的胳膊无声无息滑落在地。
我感觉萧柯扯住我身体的手指慢慢收紧,嘴角的弧度却更加上扬。
他慢条斯理地道:“朕的国相果然深明大义。”
然后,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身,望着底下的群臣接着道:“昌平长公主,对朕不恭。然念其思君心切,特罚俸三月,禁足长乐宫,无召不得觐见。”
最后,我的哥哥,他抬起手将我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掖至耳后。
“春好,好生送公主回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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