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总工欢呼着走出去,忽然又返回来提起那塑料凳,走到客厅,转过头对丁海刚说,哥哥,你也太老实了,寝室里一张凳子都没有。这样,过几天我给你弄张藤椅回来。
丁海刚赶紧道谢,说不用,不用了。
闻总工说也没啥谢的,我南县工地渐渐在收尾了,下了几个监理,空出了几套办公用品,你若是不嫌弃,我给你在弄一张书桌回来。
丁海刚还是道谢,说笑着朝外关上了寝室门。
关上门,官海潮就埋怨起老公:你呀,被他一忽悠,你就不晓得姓啥子了。你那个“远交近伐”不等于白说了?
丁海刚拉过老婆说:你哟,不能一根筋,现在而今眼目下,国际局势风云突变,国内形势也是千变万化,工地上就更不说了,我们要见机行事才对。老婆,我说的“伐”有几层意思。
哼!官海潮说,那你的伐是啥意思?
丁海刚说,伐就是打的意思,打就要分对象和程度了,对北总而言,闻总工和我们就是战友,就不能伐。对外面而言,北总又和我们站在一个战壕里了。所以说,花有百样红,打也有千百种:打死、打晕、打疼、打趣、打抱不平、打光胴胴……
丁海刚的一番话把官海潮说糊涂了,她推开老公说,各自去上班,要打你去打,我不才管你的闲事。我这段时间都在赢钱,我只对想打麻将。
丁海刚走出来,从小路绕道了工地上。不一会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他安步当车,目光游离,走马观花。
人对泥土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丁海刚深深地呼吸着,他想此时此刻要是有天晓哥他们几个陪着,边走边谈工作,那多么安逸啊。
1号涵洞正在挖基础,车总开车来了。见到丁海刚马上大声夸奖:丁经理,你亲自抓工作就是不一样,一天变个样,上头金副市长也莫得啥说的了。
现场施工王长路却不服气地说:车总,这主要是我四爹每天督促的结果,他的功劳才最大!
车总一愣,回头盯着瘦瘦的王长路说:你是谁?
旁边的史智力瘪了一下嘴巴大声说:车总,你连王工都认不到,他是北总请来的能人,专门管理土石方施工。你可别小看他哟,他以前是开出租车的,但他搞土石方工程可是个土专家哟。
土专家?车总哈哈大笑说:你那便道修得坑坑洼洼的?害得任老板的打桩机进场陷你妈两三天?我看这损失该找你陪!
王长路把脖子一缩,红着脸直往一边退去。
说到便道,丁海刚也很疑惑,按照惯例便道是该大掌柜的分包队伍修,但北总却让项目部花二十万修,这明显的是假公济私,但费标却没提出反对,丁海刚也就装了哑巴。
送走车总,丁海刚忽然一阵耳鸣,他赶紧蹲在一颗水麻柳树下,他双眼发黑,世界忽然一片死寂,但脑海里却浮现出昨晚的梦境:骄阳下,诸葛香兰上穿白肚兜,下穿一条枣花大裤衩,比划着竹耙说,丁经理,你看我的“白老虎”三个字如何?丁海刚低下头,女人就拍起她的肚皮,旁边松树上的一只秃鹫也大喊:白老虎,我爱白老虎!
白老虎到底是什么呢?其实这是大巴山男人的一句黑话,白老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娇嫩,很动人心弦,比花儿还要美得多。不是动物,属于精神粮食的范畴。
有时候,人蹲下来不是为了跳得更高,而是为了让大脑多一点血液,让眩晕的大脑清醒过来。这段时间,北总和工地给了丁海刚太多的压力,他感到格外疲惫。要是在单位上,他早就找个借口去轻松了,但私人老板这里就不同,一想起北总铁公鸡那个样子,丁海刚才不会开这个口。
丁海刚扶着树干慢慢活动起脖颈,忽然,他看到白虎山半山腰上的闻总工和汤结巴啃着野果子下来了。
闻总工是个五短身材,走起下坡路底盘很稳,好像推土机一样稳重。他走过来笑道:丁经理,我们今天都在躲祸(北总),他在大门口,我们就去尾端,他朝尾端来我们绕道山上去,到一号涵洞这边来。
丁海刚说:你老婆娃娃呢?
闻总工咬了一口野果子说,走了,我叫二娃送到车站去了。她收了税,不走还想留在这里干啥?
汤结巴吐了一口果渣说:你那个税只交了一半,要脱光了“睡”你老婆才高兴!
闻总工调头说:小屁孩不要乱说!
路边树林一阵晃动,那边又窜出一个人,是杨红枫的酒鬼丈夫。他踉踉跄跄走上来,挥手对丁海刚说,老表,感谢你啊,你把我的藕田多量出了半亩,够我喝一年了。
闻总工一看这唐酒鬼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道:闲杂人等,不要在工地上乱窜,出了安全事故我们施工队是不负责任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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