帚,出门扫雪。那血迹之通到屋后林中,雪地上留着有人爬动的痕迹,江梅愈加起疑,跟着血迹走进松林,转到一座古坟之后,只见地下有黑黝黝的一团物事。
江梅走近一看,赫赫是尸首,身穿黑衣,就是刚才来捉拿榕树的人众之一,想是他受伤之后,一时未死,爬到了这里。她正待回去叫醒丈夫出来掩埋,忽然转念;“别鬼使神差的,偏偏有人这时过来撞见。”鼓起勇气,过去拉那尸首,想拉到草丛之中藏起,再去叫丈夫。不料她伸手一拉,那尸首忽然扭动,跟着一声呻吟。
江梅这一下吓得魂飞天外,只道是僵尸作怪,转身要逃,可是双脚就如钉子在地上一般,再也动弹不得。隔了半响,那尸首并不再动,他拿扫帚去轻轻碰触一下,那尸首又呻吟了一下,声音甚是微弱,她才知此人未死,定睛看时,见他背后肩头中了一枪,打入肉内,衣服上染满了血污。
天空雪花兀自不断飘下,那人全身已罩上了薄薄一层白雪,只须过半夜,便冻也冻死了。她自幼便心地仁慈,只要见到梅花枯死和受了伤的麻雀,田鸡,甚至虫豸蚂蚁之类,必定带回家妥为喂养,直到伤愈,再放回田野,若是医疗不好,就会整天不乐,这脾气大了仍旧不改,以致屋子里养满了诸般虫蚁、小篱小兽。
她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村学究,按着她性子给她取个名字,叫作江梅。
梅花村江家老公鸡老母鸡特多,原来江梅养鸡雏之后,决不肯宰杀一只,父母要吃,只有到市场另卖,她家里每只小鸡都是得亨天年,寿终正寝。她嫁到黄家以后,黄耀天对这位如花似玉的妻子十分怜爱,事事顺着她的性子,黄家的后院里自然也是小鸟小兽的天下了。后来黄家的小鸡小鸭也慢慢变成了大鸡大鸭,只是她嫁来未久,家中尚未出现老鸡老鸭,但大势所趋,日后自必如此。
这时她见这人奄奄一息的伏在雪地之中,慈心登生,明知此人并非好人,但眼睁睁的见他痛死冻死,心下无论如何不忍。她微一沉吟,急奔回屋,要叫醒丈夫商量,无奈黄耀天大醉沉睡,推他只是不动。
江梅心想,还是救了那人再说,当下捡出丈夫的止血药散神良药,拿了小刀镊子碎布,在灶上提了半壶热酒,又奔到坟后。那人仍是伏着不动。江梅扶他起来,把半壶热酒给他慢慢灌入嘴里。她自幼医治小鸟小兽惯了的,对医伤倒也有点门道,见这一枪打得极深,一挖出来只怕当时就要喷血毙命,但如不把子弹挖出,终不可治,于是咬紧牙关,用锋利小刀割开子弹孔肌肉,拿住镊子轻轻地向外拨动。
那人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创口鲜血直喷,只射得江梅前衣襟上全是血点,那颗子弹终于取了出来。
江梅心中突突乱跳,忙拿止血散神按在创口,用布条紧紧扎住。过了一阵,那人悠悠醒来,可是疲弱无力,连哼都哼不出声。江梅吓得手酸足软,实在扶不动这个大男人,灵机一动,回家拿了块门板,把那人拉到板上,然后在雪上拖动门板,就像一辆雪车般将他拖回家中,将他安置在柴房之中。
她忙了半日,这时心神方定,换下污衣,洗净手脸,从瓦罐中倒出一碗适才没喝完的鸡汤,一手拿了烛台,再到柴房去瞧那汉子。见那人呼吸细微,并未断气。江梅心中甚慰,把鸡汤喂他。那人喝了半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江梅吃了一惊,举起烛台一瞧,烛光下只见这人眉清目秀,鼻梁高耸,竟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她脸上一热,左手微颤,晃动了烛台,几滴烛油滴在那人脸上,那人睁开眼来,葛见一张芙蓉秀脸,双额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羞涩,当前光景,宛在梦中,不禁看得呆了。
江梅低声道;“好些了吗?把这碗汤喝了吧。”那人伸手要接,但手上无力,险些把汤全倒在身上。江梅抢住汤碗,这时救人要紧,只得喂着他一口一口地喝了。
那人喝了鸡汤后,眼中渐渐显出光彩,疑望着她,显是不胜感激。
江梅倒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几困稻草给他盖上,持烛回房。
这一夜再也睡不安稳,连做了几个噩梦,忽见丈夫一戟把柴房中那人刺死,又见那人提刀杀了丈夫,却来追逐自己,四面都是深渊,无处可以逃避,几次都从梦中惊醒,吓得身上都是冷汗。待得天明起身,丈夫早已下床,只见他拿着双戟,正用磨刀石磨砺戟上的尖刀,江梅想起夜来梦境,吓了她一跳,忙走去柴房,推开门来,一惊更甚,原来里面只剩乱草一堆,那人已不去向。
她奔到后院,只见后门虚掩,雪地里赫然是一行有人连滚带爬向西而去的痕迹。
她望着那痕迹,不觉怔怔的出了神。
过了良久,一阵寒风扑面吹来,忽觉腰酸骨软,十分困倦。回到前堂,黄耀天已烧好了白粥,放在桌上,笑道;“你瞧,我烧的粥还不错吧?”江梅知道丈夫因自己怀了身孕,是以特别体惜,一笑而坐,端起粥碗吃了起来。她想若把昨晚之事告知丈夫,他嫉恶如仇,定会赶去将那人刺死,岂不是救人没救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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