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黄冉冉还在书房里……您看是不是要遣走她。”侍从递上干净温热的锦帕，又端上暖茶和竹盐供这龙章凤质的男人洗漱。
殷奕霄手里的动作一滞，冷哼一声，便把帕子扔到托盘里，没说是或不是，径直走了出去。从他的寝殿穿出一条二十来米的回廊便是书房所在。
“阿嚏——”
他还未从偏门踏进，却闻正门打开的声音，顺带着少女嘟嘟囔囔咬字不清的抱怨和几声轻微的咳嗽。走进书房，她已经离开主院，只留一缕一角在那个石门口一闪而逝。
“主子，一会早膳便会送来，没什么事小的就退下了。”不论是哪个侍从面对这样一个喜怒难辨，高深莫测的主子都不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夙霖院送去炭火，寒天易冻墨。”殷奕霄冷言道，随即便不再抬眼。
“小的这就去办。”侍从连忙应了声，走出院子才反应过来，夙霖院……夙霖院不就是那个黄冉冉住的小院子么。哦，她这几日确实在给殿主抄录着什么，可这初冬也不至于会把墨冻住吧……摇了摇头，赶紧去办事儿了，主子的意思可不是他们下人可以随意猜测的。
且说黄冉冉今日起来便觉头脑有些发昏，该是昨夜有些受了寒，她揉着太阳穴一路脚步虚浮地回到夙霖院，跑到小厨房边儿上的水缸那儿舀了盆水洗脸。
“嘶——可真是凉啊。”她擦了把脸，又漱了漱口，似乎清醒了不少，“啊！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抓了抓头发，原本鸟巢状的发型，升级为鸡窝状。
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决定选择性忽略，关注眼下，韬光养晦，尽早离开这里去青山派才是真的。
正要进屋子补个觉，然后誊录坤珩诀最后一层，一个影子出现在房门口。
“擎阳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我们说定的时间还没到呢，我现在可一个字都没写。”
“今日我有任务，你暂不必写。”
“那就是放假半天咯！”黄冉冉眼睛发亮，小脸红扑扑，眼角弯弯的模样看上去颇惹人怜爱。
擎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一个飞身就跳出了院子。
“哎呦，昨天睡得我脖子都快歪了，能睡个回笼觉真是相当棒。”一面揉着脖子一面跨进门槛。
半阖着眼睛，觉得好像脑门儿上有一根筋吊着眼皮，闷闷得很不舒爽。按着额角，好不容易摸到了床，还没躺下，一个又尖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阴不阳的强调从外边传来。
“黄姑娘，待会儿李夫人要来这夙霖院做客，还不出来好好收拾！”
“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的……老娘不认识，让他们自便，爱咋咋地。”黄冉冉现在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大脑转起来也有点缓慢，把门一锁，倒在床上便睡。
云欣在前厅听见这嚣张的回应，气得火冒三丈，可又不好冲进去教训她。现在云泽殿几乎人人都知黄冉冉昨日夜宿主院，被殿主宠幸，眼下身份特殊，她只是个下人，不好太过张狂，可李夫人就不一样了。
李若嫣在后院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虽与其他两个夫人是一样的称呼，在旁人眼里却是几近这云泽殿女主人的位置，在重要的宴饮也是她主中馈。
“你……哼。真是不知好歹，等着瞧吧！”
黄冉冉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极不踏实。脑仁里有一阵没一阵地眩晕，让她完全无法沉眠。不知过了多久，前厅又传来了聒噪的声音。
“黄姑娘在里面吗？姐姐来此有一会儿了，也不见有人来沏茶。”这嗓音宛若空谷黄莺，清丽悦耳，让听者如沐三月东风。
李若嫣坐在前厅主位，脸色并不很好。云璃往一套青花茶具中泡上雨前龙井，袅袅热气蒸腾而上，一只玉手捻起小巧的茶盅，垂眸吹去水面的茶渣，眼中的戾气也在烟雾中似梦似幻，看不真切。
她早上从丫鬟那里听说了，这黄冉冉走出来就是脚步虚浮，明显是受了恩宠的样子，方才云欣来传话，说她态度乖张，恃宠而骄完全不把她李若嫣放在眼里。她倒是看看，这女人到底有什么资本和自己叫嚣。若是殿主真的宠她，赏赐和下人又怎么会少？不过是殿主一时觉得新鲜，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这位美人，你是谁啊。”半晌，黄冉冉穿着棉麻便装，披头散发，拖拖沓沓地走了出来。
见前厅站了两个，外边又有两个，统一着装的丫鬟，主位上坐着一位头戴步摇黄金簪，身披浅紫织锦暗纹大袖衫，内着象牙白云锦对襟襦裙，腰缠白玉金纹带，足踏彩鲤戏水绣花鞋的贵气女子。她娥眉凤眼，琼鼻朱唇，肤白胜雪，乍一眼还当是天仙落凡尘，玄女坠九天。
“这是执掌云泽殿中馈的李夫人。”云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哦，李夫人你好。”她虽有些头脑发昏，还不至于忘记昨天那个颐指气使的云欣是拿着谁的鸡毛当令箭来找她茬的。只不过今天被她来找上门还真不是时候，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状态都欠佳啊，靠！
“姐姐听闻殿主喜欢黄姑娘做的菜，于是今日就准备了不少上好的食材，想到这里向你讨教一番，不知能否有着荣幸？”李若嫣举起帕子按了按嘴角根本不存在的茶渍，笑得风情万种，眼里那份鄙夷也掩饰得恰到好处。她此举便是要这黄冉冉知道，即便她昨夜在主院留宿，也到底不过是个庖厨里的贱民。
黄冉冉听着暗自白眼，你他丫的，柴火、食材大包小包都搬进来了，我能不给你这个荣幸么？作为十里八乡的庖丁姐，有人能欣赏她的厨艺，自然是知道高兴的事情，不过今天她头昏脑胀，也不太有兴致大干一场。
这李夫人看起来是有模有样，地位非凡，估计是那云泽殿主心尖儿上的人，她可不想没事招惹，好在这美人也没刻意刁难她，暂且顺着吧。
这种大门大户家后院的女人果然是可怕，昨天云泽殿主那边刚吃完了药膳，虽然……结果是她惨烈的牺牲，转眼就得到了消息，今朝忙不迭要来学习讨教，为了抓住男人的心而抓住男人的胃，这些女人也是不容易啊……
“李夫人言重，你等我一会儿，或者可以先烧火那样小厨房会比较暖和。”黄冉冉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又拖拖沓沓地往里屋走了。
江湖儿女素来率性而为，况且三年平民生活更是让她无拘无束，曾经那些管束教养小姐的一套礼仪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这样的举动在李若嫣和云璃等丫鬟眼里味道就不一样了。
“这个贱民，竟敢对夫人这般无礼！”
“呵，也就让她张狂这一会儿。我倒想知道，如今云泽殿的后院到底是谁做主了。”李夫人冷哼一声，嘴角左边弯起一个鄙夷的弧度，抬手泼了茶盏里的香茗，将那杯子重重磕在几案上。
－－－－－－题外话－－－－－－
当一个工于心计的离国第一美人vs神经大条没心没肺江湖小女子结果如何？
黄冉冉：我有主角光环。
李夫人：我白富美。
黄冉冉：我狂放不羁。
李夫人：我高贵优雅。
黄冉冉：我是内定的，你走吧。
李夫人：靠，你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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