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道:“只你项上这颗人头,别的都不要。”
梁观察听罢,还没惊叫出声,已被道士手起剑落,斩杀于血泊之中。
那道士眼都不眨,一连杀尽了所有衙役。此时把剑擦干净,牵着梁观察那匹马向我这边过来。
我本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但见他擦剑,才松了口气,看来他不是冲着我的性命而来。
可是我与他素未谋面,他难道还来救我不成?又或者是冲着我身上那五千贯赏钱而来,因此要留活口?
正犯着嘀咕,那道士已经走到跟前。也不说话,只将驮着我的马也一同牵了,去到路边的林子深处。
此时才将我打量一眼,而后把我身上绳索挑断,放下马来。
我一时也不知该干嘛,只是纳头便拜,谢他救命之恩。
道士扶住,问道:“你因何杀那高衙内?”
我想他既不杀我,还把我引到僻静处,多半没有害我之心,便将实情相告。把高衙内害死翠莲,以及我如何诱杀他、如何逃出东京城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回过头来问他为何救我。
道士听完道:“贫道昨日路经陈桥时,恰看见那悬赏五千贯的榜文。今日本欲往东京,只因一时行差了路,走到此地。方才在那茶肆里吃茶,听得那厮们议论如何将你送官,如何向那陈留知县讨要赏钱。心想寻常犯人不过悬赏五百贯,便有多的也只二三千贯。五千贯实属罕见,因此便料到那榜文上说的是你。”
我于是问:“既如此,只不知今日道长是来救我,是要独享那五千贯赏钱?”
道士笑道:“贫道也正欲进京干一件为民除害的勾当,你我既是同道中人,如何杀你?”
我惊问:“道长进京,莫非要去杀那高俅?”
道士摇头道:“非也。贫道要杀的,乃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道士,名唤‘林灵素②’。此人以方术得幸于道君,在京三年恣横不悛、惑众僣妄、为害君民,实乃我道门中的败类,我必除之!”
我说:“可是,眼下京城里四处遍布禁军,天罗地网一般搜捕我!道长方才杀了众多衙役,此去京城更是凶险非常,恐怕有闪失!”
道士道:“如此更好。趁着京城大乱,他众人只顾捕你时,贫道正可觅得良机下手,你不必多虑。只是你眼下作何打算,要去哪里?”
我说:“小人本欲去沧州寻我兄弟。他原是八十万禁军的教头,也是被那高氏父子陷害,前几日发配去了沧州牢城。”
道士道:“莫不是那豹子头林冲,林教头?”
我说:“原来道长也与他相识。”
道士叹道:“久仰大名而已,只是无缘相会。不想这等人物也教那厮们祸害了……如今世道,昏君暗弱,奸臣弄权,英雄好汉哪里安身?唉!”
我也随他唏嘘一声,问道:“说了许久,尚未请教道长道号?”
道士施礼道:“贫道公孙胜,道号‘一清’,混名唤作‘入云龙’的便是。”
我连忙作揖,叫一声:“拜见公孙道长!”
公孙道长道:“不必多礼。你如今要去沧州,却也正好。我救你也不白救,正有一事托付与你。”
我说:“道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事但凭吩咐。”
公孙道长道:“此去沧州,若走广济河北上,正可行经郓城县。贫道常听世人称道,那县里有两个好汉。一个是郓城县衙的押司③宋江,人称‘呼保义’、又号‘及时雨’;一个是东溪村的保正④晁盖,都唤他作‘托塔天王’的。此二人皆是正直豪爽、仗义疏财之人,又专好接济人、专好结交天下豪杰。只是宋押司乃官府中人,因此这套富贵只得全送与晁保正使得。”
他所说的这两人,“宋江”这名字我一听倒是有些印象,像是水浒中一个重要人物。只可惜我小时候只是听过几个著名的水浒故事,没有真正读过原著,因此没得头绪。所以只问他:“不知‘富贵’二字所谓何事?”
公孙道长道:“贫道现有金银珠宝共计一十万贯,劳你替我悉数赠与那晁保正。”
我一听,立刻傻了眼!
“啊?十……十万贯!”
公孙道长道:“不错。大名府梁中书为恶一方,诈得不义之财无数,把去东京与他岳丈蔡太师庆生辰。这些财物不日便过郓城县,你只去道与那晁保正知晓,日夜只在黄泥岗小路上埋伏。他若是有心做大事的人,自会欣然取之。”
我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原来如此。道长大可放心,小人必不负所托,将这套富贵早日送与那晁保正。”
公孙道长此时去怀里掏出一叠文书,递过来给我。
不知那文书是何物件,且看下回。
【作者注释】
含鸟:鸟,同“**”。骂人的话。
②林灵素:北宋末年著名道士,深得徽宗皇帝宠信。在京四年,欺世惑众,多为时人所恨。
③押司:宋代吏员职称。还没到“官”的级别,只属于“吏”。相当于当时衙门里的文书一职。
④保正:见第33章,“里正”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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