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俯下身,用汗巾擦拭脖颈,突然看见水中有个人影,瞪大眼睛在盯着她。她惊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连跳几步上了岸,抱着小夏却说不出话。
“妹儿,你咋了?”小夏慌忙向四外张望。
果儿慌乱地指着头顶上方。
小夏猛一抬头,发现头顶大树上趴着一个人。那人隐藏在枝叶间,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目光冷漠寒冷,令人望而生畏。
“快穿衣服!”小夏把衣裙塞给果儿,顺手拔出雁翎刀。
树枝一颤,落叶纷飞,那个人像猴子似的轻轻落地,半伏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握着腰间的刀把。
小夏和果儿几乎窒息——这人竟是鸡老!
鸡老满身血污,头顶的发髻披散开,活像冬天沿街乞讨的破衣头陀。唯一没变的是他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睛和他握刀的姿势。
他距离两个女孩七步,女孩距离僧兵五百步。
“他他他他不是死了么?”果儿惊恐万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快跑!俺先顶着。”小夏推了果儿一把,果儿光着脚丫转身就跑。
鸡老的嗓子里发出野兽低沉的吼声,身子往后一缩,猛地向前窜跃过来。在跳跃的过程中,倭刀出鞘,挥出一片寒光。
小夏一咬牙,挥刀格去。
驴子一直在惶恐中摇晃着脑袋。它的大眼睛有三百六十度的视野,看到身后的小夏在拆解鸡老的刀势,仿佛孩童伸手想撑住一面正在倒塌的巨墙。
没有一个回合。雁翎刀并没有如预期碰上倭刀,反而带着握刀的手臂飞了出去,鲜血凌空飞洒。
小夏被砍断一条手臂,疼得惨叫一声,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鸡老跳到小夏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痛苦挣扎的女孩,扬起倭刀,准备杀死她。在他的世界里不分男人女人,只有人。他只杀人。
驴子想挣脱缰绳,拽得大树来回摇晃。
“嘣!”灌木丛里传出熟悉的弹弓击发声。
鸡老对这个声音记忆深刻,慌忙挥刀一挡。没挡住。但石子也没打中鸡老,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正在偷窥果儿洗澡的杨五郎心慌意乱,弹弓竟然失准了。
鸡老大叫一声“八嘎”,扔下小夏飞身向灌木跳去。杨五郎后悔不跌,一猫腰,连滚带爬钻出灌木丛,没跑出几步,鸡老快步追上,左右横劈几刀,把他砍成数段。
驴子恐怖到了极点,但是挣不开那条要命的缰绳。
鸡老出了口恶气,提着滴血的刀又走回来。小夏已经昏死过去,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断臂处流出一滩血。鸡老正要杀她,被她脖子上一串翡翠项链吸引住了,就俯下身,一把扯走了项链。
陈氏给大家做饭,僧兵们坐在树下闲聊。大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好奇地望过去,这队人衣着华丽,身形矫健,马鞍上的兵器发出各种声响,充满江湖好汉的冲天豪气。原来是关仲谋带的三十六天罡。
关仲谋救过他们,转眼又坑害他们,他们一直想不通原因,但又不敢惹他——对这个人的态度矛盾极了。
关仲谋贵人多忘事,把马停下,招手把油糕张叫过去,傲慢地问道:“你们是哪里的百姓?”
油糕张支吾了两声,回头望望大伙的反应,却见众人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俺们是……俺们。”
关仲谋鼻孔朝天,问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三十……六天。”
关仲谋很满意,扔给油糕张一锭银子,说:“你这老头倒还通晓事理。不错,我们正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为民除害、名扬四海的三十六天罡!”
胡三麻差点吐出来。
常小酒和赵八爷在瓜州渡结识了三十六天罡的黑李广康昭、白衣铁面吕一明,此刻不能装作不认识,就偷偷朝两人拱手行礼。康昭面带微笑,回了一礼。吕一明却转过脸,假装没看见。
关仲谋问油糕张:“你晓得我们在此地做什么?”
油糕张装糊涂,说:“骑马?”
关仲谋摇摇头,“错,我们是专门来打倭寇的。倭寇残害江南百姓,罪孽深重,实不可赦。”他看油糕张老态龙钟,似乎听不大懂,就问:“你这里可有倭寇?”
油糕张点点头,“有啊。”
关仲谋正气凛然地问:“在何处?我们帮你去铲除此害!”
油糕张向远处望了望,正想胡乱指个方向,把这伙人支开——
“爹!爹!”远处树林传来果儿惊慌的叫声。
众人听出情形不对,连忙起身向果儿望去。果儿衣衫不整,光着脚丫在林中没命的乱跑。
“咋啦?”胡三麻心里一惊,抓起手边的熟铜鞭。
“鸡老!鸡老在树林。”果儿跑得喘不上气,抱着一棵树停下来。
关仲谋脸色一变,偷眼看了一下魏牛头。魏牛头一甩马鞭,对关仲谋说:“公子,咱们还有急事,赶路要紧!”说着话,一把拽住关仲谋的马缰,两骑马一路狂奔,向鹧鸪村跑去。其他人不敢迟疑,紧随关仲谋马后,一阵马蹄杂沓,顷刻间跑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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