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昭夺过弓,教训道:“和尚,射箭不但要射得准,还要有拉得开硬弓的蛮力!”
常小酒惭愧地低下头,任凭对手教训。
“和尚,你服了?”
常小酒抬起头,吱唔着说:“这个怕不能算数。你的弓俺没拉过,不顺手。俺若是成天拉硬弓,断不会这样。”
康昭没好气地说:“没见过这样不干脆的和尚,你说,怎样做你才能服气?”
常小酒说:“那就用俺的独门弓。若你用俺的弓也射得准,俺才真的心服口服。”
康昭上下打量常小酒,不屑地说:“和尚只会玩小弓,莫不是还有弩箭?袖弩?排子弩?诸葛弩?”
常小酒摇头,“俺取来你就知道了。”
康昭挥挥手,常小酒快步回船上了。吕一明从唐福楼出来,看这群人还聚在一起,不满地说康昭:“你忒贪玩了。”
康昭带着歉意笑了笑,问:“马上就得,我的酒劲缓过来了。”
两人正说话,见常小酒扛了一件大家具匆匆走来。那东西看似一张弓,却有一人多高,弓臂粗壮,和人的胳膊一样粗。
吕一明一惊,问旁边人:“那是什么乐器?莫非是箜篌?”
旁边人捂起嘴,笑着说:“那不是乐器,是弓,棉花弓!”
常小酒把棉花弓“咚”地墩到地下,笑眯眯地看着康昭,“施主,俺这弓不算小吧?”
周围的人一阵大笑。
康昭瞪起眼睛,“这算什么弓?”
常小酒说:“俺这是棉花弓。不但能弹棉花,还能隔河射鸟,足足有四百步的射程。俺专门用榆木精心制造,里外三层上好榆木,光是木胶都用了一桶。”
康昭眼睛放光,赞叹道:“果然是个爱射箭的好和尚。”
常小酒的棉花弓不是两边对称的标准弓,而是一头大一头小,弓臂粗壮,中间有三个孔,即是射孔又是瞄准孔。
“俺这箭,是四尺三分的特长箭。俺捡了四个铁箭镞,就只做了四支箭。”
康昭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和尚的箭够长了,不知怎么个射法?”康昭是射箭的行家,什么弓箭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一头大一头小的巨弓,也没见过四尺三分长的箭。
常小酒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绣包,交给黄草鞋,让他走出四百步,挂在显眼的地方。那么远的距离,铜钱已经看不见了。
黄草鞋在远处挂好红袖包,众人从这里看过去,只是一个难辨颜色的小点。
常小酒把棉花弓竖在地下,上大下小,一只脚踩在弓角上,踏得稳稳当当,捡起一支长箭,从弓臂中间的孔塞进去,搭在牛筋弦上,慢慢拉开弓。他的身体不断后倾,姿势别扭,手脚和目光却不移动。
所有人都紧盯常小酒,紧张得忘了呼吸。
弓弦一阵嗡鸣,长箭脱手而出。
人们的目光随着长箭向前移动。长箭轨迹清晰,像一根标枪,准确击中目标。一时间,绣包绽开,红绫乱舞,在绿荫间格外喜人。
所有人一阵欢呼,四百步的距离,一箭中的,瞬间挽回了常小酒的面子。
“施主请。”常小酒已经得意不起来,谦逊地说。
康昭扶住弓,学着常小酒的架势踩着弓角,从瞭望孔观察了一会,但是视野受限,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红绣包。想到常小酒刚才别别扭扭的射箭姿势,他觉得自己玩不了这种高难度的大弓,索性放下弓,大度地说:“我认输。”
常小酒连忙一躬到底,说:“其实俺早就输了。只是存心看您的高手段,故此一直耍赖。”
康昭哈哈大笑,一把拽住常小酒的胳膊,爽朗地说:“这和尚也是个异人,看来也是我同道中人。不知和尚法号怎么称呼?”
常小酒一窘,望望周围的僧兵,说:“俺没有法号,俺俗名叫常小酒。”
康昭惊奇地说:“那更加喜上加喜了!洒家平生三大爱好,弓箭、美女、小酒,你就占了两个。今天大哥做东,咱们一醉方休。”
常小酒慌忙推辞,“俺是出家人。”
康昭不由分说,搂住常小酒就往酒楼里走。“不吃大哥请,就不是好出家人。”
常小酒逃不出康昭的熊抱,只得回头招手,叫赵八爷一起进去。吕一明看着这出闹剧,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了进来。僧兵们大都和黄草鞋认识,大家说说笑笑,收拾了残局,一同回船上去了。
康昭叫了付雅座,一捶桌子,酒保瞬间出现。“全荤,上八个菜,五瓮酒。”
常小酒摆手说:“俺们不能吃荤。”
康昭说:“对呀,出家人不能吃荤,只能偷着吃。酒保,把窗户关上!我们要给佛爷留足面子。”
常小酒和赵八爷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拗这位江湖豪客的兴头。酒过三巡,出家人酡红了脸,回家了。
常小酒拱拱手,问:“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康昭说:“我叫康昭,平生最爱弓箭,因我长得黑,人送雅号黑李广。这位是我兄弟,鄱阳吕一明,白衣铁面吕一明。”
赵八爷看看吕一明,确实是白衣铁面,脸上始终罩了一层霜,冷冰冰的。
“他的人生一定很失败。”赵八爷心想。
常小酒点点头,问:“您二位是干啥生意的?”
康昭哈哈大笑,拍着常小酒的肩膀,“我们做的是杀人的勾当。专门行侠仗义,替天行道,铲除世间不平。”
常小酒和赵八爷听得头皮发麻,身上发冷。“好咧,您二位是侠客?看得出,看得出。”
“我们不是侠客。我们是泰山万花庄的三十六天罡,跟随关大公子,做些官府做不来的勾当。”
常小酒和赵八爷一惊,连忙离席施礼。“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康昭和吕一明得意地笑了笑,问:“看你二位也不是寻常僧人,不知是哪座高山名刹的?”
常小酒说:“俺们是少林寺的僧兵。”
康昭和吕一明一愣,随即起身施礼,“久仰,前些天我们在湖州、苏州一带抓捕淫贼王三花,和贵寺天员大师也曾有一面之缘。天员大师佛法高深、武艺出神入化,如神龙在天,让人敬重万分。”
常小酒腼腆地笑了笑,说:“俺们正是去江南剿倭的,却是最后一路。”
康昭说:“最后一路去最好,要不咱兄弟如何能聚在一起。小酒,我最爱你这名字。你的箭术学的哪个门派?”
常小酒诚恳地说:“俺是自学的,没有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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