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识笑笑,“霍先生年纪大了,想必期望他亲手画的那些人像,壮观地挂满燕云阁。”
凌云阁上最壮观的景点,是一个悬于半空,突出来的平台,名唤燕云台。外面种着十几种异样花草,密密层层的浓绿枝叶,沿着墙壁攀援而上,里面透出珊瑚珠子一样红润的果实。
顶部覆以明瓦天棚,南面墙壁镶有大块透明的薄水晶石,在室内可以凭栏观景,看到下面的空旷地带,是以凌云阁又称燕云阁。
宁贽看他一眼,“也别太露形,不要把事情做大,差不多解解恨就行,为那几个该死鬼,大动刀兵,实非我所愿。他们做的孽多了,自有别人去收拾,我不想再让手上见到血。”
“是,少主。”
回到缪冲家,那小子已回洛阳城,他忙着做事,压根就没回来,想撒撒火,发一通脾气也做不到。
恨恨地吩咐小豹子,“收拾行李,连夜进城。”
“怎么,可以回家了?”欣喜之情都要溢出来。
一肚皮的不合时宜,“回去,这地方不能住了。”隐隐觉得这金装玉砌的屋子,沾满血腥气。
他这一走,吓的缪冲那些家人差点没晕过去。天呀,到底是那里做的不够好,得罪了这位太守兼当朝国舅的贵客?想来想去,也猜不出个门道,忙着过来挽留,希望他能等到主人回来再离开。
宁贽从不跟这些当仆人的摆架子,推说家中有急事,谢了他们的盛情款待,笑着告辞,与小豹子几个人跨上马,扬鞭跃马,绝尘而去。
洛阳城,秋天正是菊花繁盛时节,冲天香气,满城金黄。
骠骑大将军府,本该在家的鸣玉没有在家,黄彝一人脚不沾地,前后忙碌。
刀,轻盈小巧,刀刃亮薄如水,南方运来的嫩黄橙子,一瓣瓣切开,甜酸的汁水滴入碟子里,雪般的盐。“小玉呢,怎么这么久没见她出来?”真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毛病,蛮新鲜的橙子,拿着吃,榨汁喝都好,加糖也行,非得蘸盐吃。
听到召唤,忙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搭着手,在眼前候着。“自少主走后,她一直嚷着家里闷,要出去,跟她说外面不太平,拦下了。
前几天,非说梦到你和霍先生回来,闹了几次,要出城去接。这不,派两个得力的家人跟着,每天在外面转,接不到也不肯回家,就在城外随意找个地方歇着,已有几日没回来,要不我明天派人去城外找她回来。”
汇报的时候,不时偷眼看宁贽脸上的表情,见他没有愠怒的颜色,也就释然。
“黄兄做事,向来是妥贴的,不会出什么差错。不必去专程通知,算算日子,明天该跟着霍先生回来了。
吩咐老班,晚上煮些白粥。在缪家,天天吃那些山珍海味,肠胃受不了,还是吃些家常饭吧。”
“好。”黄彝答应着出去,自去安排晚饭,顺带派使女把宁贽和豹雏的卧室整理出来,换洗衣服和被褥放熏笼上烘烘,去去潮气,预备着就寝。
“咱们回来的事,能公开了吗?”小豹子这些日子没上街,早已被拘的火花乱迸,好不易回到洛阳,想出去走走。
“小宝,你爱去哪儿玩自管去,既然进了城,眼目众多,想必瞒不得人。不如索性敞开,爱谁谁,由着他们说去。”
夜间,鸣玉无趣地踅摸回来,见宁哥已在家中候着,忍不住埋怨自己,真不该到外面乱跑。
又过几天,霍都、简雍一行人,坐着车回来。他们的任务已完成,剩下几幅画像都已有了草稿。为防万一,霍都特意从不同角度各画了几张备用。以后的工作,就是坐在案前润色。这事不用出门,喝喝茶,吃点东西,累了来回走走,困了就歇会儿,催急就马虎点交上去。想到这一点,老爷子很惬意。
入夜,街上行人渐稀。马声嘶鸣,左将军缪冲,带了给宁贽定做的鬼怪面具,叩门来见。
一进门就笑着抱怨,“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难道是那帮下人得罪了你?”
“哪里,你不在家,好地方,我一人住着,那么多诱惑,美色当前,怕管不住自己。”极冷淡的口气,平和宁静的面容,说出这几句调皮话,听上去极不和谐。
知道他不是为这个,想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缪冲感觉到态度上的差异,一股莫名的惆怅突如其来,让他顿感孤独失落。
“嗨,有什么呀,不就是那些女子,都送给你也不妨事。”
“我可不敢要,朋友妻,不可欺。”宁贽笑着,两人依旧是以前的亲密样儿,却亲密的有些古怪。双方都有了提防之心,却又忍不住相互试探。
如同冬日屋檐边滴下的冰冷雪水,滴溜溜旋转,碰巧从空中坠下,打到路人头顶上,冷热相激,惊了一下。
“什么妻,我可没碰过!都是好人家的姑娘。”递了面具过去,“这个面具能用吧?”小心翼翼地问,这份难得的友情维系的如此卑微——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地度量对方的思路,兢兢业业当做一份终生事业经营。
宁贽随手拿起看看,往脸上比一下,不着意地说,“不好,没我原来那个做的轻巧恐怖。算了,你别管了。霍先生已回来,让他再给做一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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