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第一场雪。雪,初时一粒粒的,渐成鹅毛般的雪片,一团团柳絮似的追逐飘摇。洋洋洒洒,落在身上,沾在我的毛领子上。树上黄叶犹多,抬头看去,枝枝覆盖,叶叶交通,积雪与黄叶凑成一幅淳美的街景。
人生际遇不同,风景却是一样的。少年时,过完年去学校补课,巧遇大雪,不通公交,搭的是乡亲去县城的拖拉机;09年的光棍节,也是这样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在工厂,扫雪,抱柴生火在下面熏,抢救车间房顶。―――――――感叹时光飞逝。
“咱们下一站去哪儿呢?”原计划在陇西公孟准那儿度过三个月的惬意假期,时间尚未过半,就被色迷心窍的主人赶出。瞅瞅各人的狼狈相,首要任务是先找个驿站,给随从人员治疗伤口,洗洗涮涮,喂喂马,晾干行李。
洛阳城郊外。多日后,宁贽已洗涮干净,乌黑的发,白净的脸儿,星眼微睁,穿着新做的天青色长衫,踩着青布新靴子,套着舒适的白布袜子,盘腿坐在左将军缪冲宽畅舒适的豪宅案边,把甘陕一带的艰苦经历当做一场笑话说。
“缪兄,没想到你府中也有几个不错的小丫头!”眼前捧杯劝酒的几个青年女子,个个玉肤花貌,粉白黛绿,曼腰秀颈,穿着打扮不俗。宁贽上下打量着,时不时飞个媚眼过去,或是调笑几句,装出一副轻浮放浪的样儿,轻松自在的很。
从外表看,不过是个极普通的二进砖木结构的宅院,青砖黑瓦,一圈插着稻草的矮矮黄土墙,黑木门。不知底细的,会认为是一个普通乡间土财主家。
内部装饰极好,蜜合色的轻纱帏幕,一层层低低垂下,银钩玉坠,浮雕着各种图案的板壁间,持续溢出温蕴撩人的香气。同样的香,点得方法高明,没烟火气,极清雅。
摆放的陈设,都是别处不常见的珍奇物儿,金线彩描绘有浮图的壁画,楠木几案,案上摆着金佛爷、银唾盒,闻香的木瓜、晶莹完美的白玉盘、蜡油冻的佛手……
隔断处是四扇紫檀木框美人屏风,内里一株两尺多高的红珊瑚,两个青瓷花鸟瓶,内插几幅名人卷轴,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青铜古鼎,那鼎的包浆极好,看上去价值不菲。大小坐处都铺着锦缎坐褥,地上铺的亦是波斯国远道来的红羊毛毡。
器物都非凡品,凑到一起,金银瓷木,奇珍异宝,不伦不类,给人的感觉很怪。单看某一样东西,觉得主人的品味不错。可惜的是,像有几个主人在布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且压根没有相互商量过。
“这话说的,怎么,难道我连几个伺候茶水的妞儿也不能用吗?”主人穿着极舒适的短衣布鞋,盘膝坐在摆着盘碟酒杯的案旁,拉下那张帅气的脸。
“呵呵,能用能用。这屋子也不错,地面平整,连个小虫子都藏不住,比你城里那个窝强多了。缪兄,我不在的这两个月,王熙范那个无头案破了没?”
“破了,那个刺客是你派的。”头都没抬,兜头盖脸来了一句。
宁贽放下手中的乌木镶银筷子,笑着央告,“缪兄,好哥哥,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人命关天,你只当是玩笑,别人听见可要当真的。”
“不是你派的,打听那么急做什么,嫌我日子过的舒坦?自从你拍拍屁股走掉,后来京城里发生多少事!安排城防,夜里带着兵巡好几次城,还得抽出人马重点保护那些王公大人,跑的我腿都细了,还天天被那个老东西抱怨。”
听了都觉得稀罕,如果连缪冲这么得宠的人都被埋怨,真不知还有谁能伺候魏王,看来朝中的日子确实难过。
“他抱怨什么?”
“无非是催,城里人人自危,生怕走着走着路,头就莫名其妙掉了。本就是个无头案,催,管用吗?那个书呆子王尚书更让人烦,有点风吹草动就是事儿,还规定每三日必须向他汇报一次破案进度。
写那些之乎类的文字非我所长,手下人文笔又不好,用错个字都被王尚书抱怨。天知道,破案子的事,与我这个负责保卫洛阳城的戍卫营有什么关系。”
“不至于吧,王赞这人我知道,不是那种吹毛挑刺的人。”
“那就是故意找茬,借机整我。好在你回来了,能给帮着先过一遍写的那些节略,或是去老王那儿给说说情,你俩关系不错。”端起一杯酒,细细品着,看桌上有一碟做冷盘的玫瑰鸽子,夹一块咂咂味儿。
“还行,小宁,尝尝。你都不知道,还有那个强硬直脖子的洛阳令章植,差点没把我给烦死。他手下那些人不中用,来我这里借兵剿匪,说是东山藏着匪患,就是他们杀的王大将军,好在没有伤亡。”
东山里,除了藏在浣葛山庄,以收药材皮子打掩护的中山盟弟兄,难道还有其他势力?
事关切身利益,忙急急地打听,“有没有抓到凶手?”
“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个借口,拖着时间罢。”看小宁有些急躁,更加确定,东山里面有他的人。
宁贽觉出自己举动不妥,转了口风,迷着眼盯住眼前的碟子,里面还有两块肉,紫堂堂的,看着有些干巴,各带一只小腿子,“哪里来的鸽子?”
“买的吧?”
“根本没多少肉,显然不是家养的肉鸽,也不是野鸽子。而且,仅有一只。该不是谁报信用的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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